第19章 碧涛山庄（八）
白偀和沈语的比武台下围满了人，热闹的气氛引得高台上的明夙掌门和众长老也不时将目光投向这两人。
今日的白偀，本来就是明夙和长老们打算重点关注的对象。
之前听说白偀出色完成了薛府任务并且立下大功，长老们第一反应都是不太敢相信。
不是他们对门下弟子有偏见，而是白偀自入门以来，确实没展现出半点实力。他们之前也曾向明夙谏言，希望能将白偀放出门外。
明夙本来已经告诉他们，她会考虑此事。但是此次白偀出完薛府任务回来后，明夙却告诉长老们，现在她不会再放白偀走。
明夙把白偀在薛府的所作所为转述给长老们，然后道：“白偀是难得的好苗子。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出色的杀手。”
长老们半信半疑，只恨自己没有亲眼看见在薛府发生的事。不过今日比武大会，他们终于有机会能亲眼目睹白偀的实力了。
白偀站在比武台上，看着对面的沈语拿出她的武器。
沈语的武器是一把长剑。那长剑看去仙气飘飘，恰如广寒宫中嫦娥衣襟上的飘带。
比武台下立刻响起众人的议论声。
“哇，这就是寒月剑吧，真好看。”
“那当然了，这可是丙阁的宝贝呢。”
“美人配好剑，真是赏心悦目。唉，好羡慕她，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件丙阁的武器呢？”
沈语在台上听到别人夸她的剑，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她的剑可是升到排行榜前五十名时，在丙阁领取的宝贝。像白偀这种吊车尾，想必只能用丁阁的武器吧？
白偀对沈语的剑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武器。
沈语还沉浸在得意中，却听见台下传来一阵惊呼声。
惊呼声后，众人激动的议论声立刻涌进沈语耳中。
“我没看错吧，白偀手里的匕首该不会是”
“你没看错，那两把匕首就是凝碧！天啊，她怎么会有凝碧？”
沈语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却已经看见了白偀手里的那双匕首。
那双匕首的刀柄以寒玉制成，冰冷清寒的石绿色，如同凝结的水潭般翠□□流——赫然就是鼎鼎有名的双匕首，凝碧！
白偀丝毫没有关心其他人的议论声。她拎起双匕首，轻巧地握在手中准备作战，抬头却看见对面的沈语一副愣愣的样子，像是失了神。
下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而山庄众人对于凝碧的惊叹，就如同一根根针扎在沈语心里。
“这双凝碧匕首可是乙阁的宝贝呢。真没想到白偀能有这份本事，居然能拿到凝碧。”
“这乙阁的宝贝就是比丙阁的东西难得。沈语的寒月剑虽然已经很不错，但是一和这白偀的凝碧比起来，可就黯然失色了。”
沈语听见这些话，几乎是屈辱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这把一向令她骄傲的寒月剑，现在却让她感到深深地丢脸。
她居然，会有比不过白偀这个草包花瓶的时候。
不过凝碧虽然着实令众人惊叹，拥有这把匕首的人却遭到了质疑。
有人就嗤道：“凝碧虽然难得，但是就凭白偀那个废物武艺，无论给她什么神兵利器，她也打不赢沈语。”
另一人犹豫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白偀既然能进乙阁拿到这凝碧匕首，想必一定是她立下了什么功劳。或许她这段日子以来有了进步也未可知。”
无论围观的人在吵吵闹闹什么，白偀都没太注意到。她只想等待比武开始，然而对面的沈语却一直出神。白偀不想做偷袭的事，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沈语回神。
等着等着，白偀逐渐有丝不耐烦，无聊地转着匕首。
好在旁边负责督战的青衣弟子也很快发觉了沈语的不对劲。他扬声提醒道：“沈语？你准备好了吗？”
沈语终于回过神，握紧手中的寒月剑，努力扯出笑容答道：“我准备好了，请开始吧。”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不要害怕。就算白偀有了凝碧，也还是之前的那个废物花瓶。
青衣弟子得到沈语的回应后，又看向白偀。
白偀干脆利落道：“我也准备好了。”
青衣弟子点点头，再次吹响了陶瓷哨。
第二轮比武正式开始。众人的议论声很快消失。无数道目光紧紧追随着戊号比武台上的白偀和沈语。
比武台上，两道身影转瞬就交战在一起。两人的动作都极快，空气中甚至可见寒月剑和凝碧分别划过的残影。
沈语的剑法是极好的。她全力以赴，一招一式都不留余地，步步紧逼向白偀的薄弱处。那柄寒月剑挥舞在空中，就如月宫中的嫦娥在翩翩起舞，令人赏心悦目。
白偀的招式则完全是另一个风格。
在白偀的手中，那两把凝碧就如同风中轻叶般灵巧，又如湖水般丝滑，如幽灵般出现在沈语身边各处。
兼之白偀身法诡谲，有时明明已经近在咫尺，沈语挥剑去砍时，却又不见了她的身影。
渐渐的，沈语有些力不从心，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反观白偀，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模样。
看到这两人的对局中居然是沈语落了下风，围观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起来。大家愈发紧张地关注着比武台上的战况。
白偀在试探过几招后，心里对沈语的武艺水平已经有了数。她不再拉扯，迅速露出个破绽，故意引得沈语挥剑后，又出其不意地抬起腿一踢一勾。
沈语只觉手臂一麻，寒月剑已经脱手掉向地面。
下一秒，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挥过来，刀尖对准沈语的脸，停在她的面前。
是白偀的凝碧。
沈语头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麻木地听着督战的青衣弟子宣布道：“白偀，胜。”
这个结果令围观人群一片哗然，立刻爆发出阵阵议论声。
“不是吧，沈语居然打不过白偀？她是不是最近没怎么练武啊？”
“别尬黑，我看沈语的水平和她之前比倒没什么变化。为什么就不能承认是白偀变强了呢？”
“你怎么还替白偀说起话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替她说话？江湖本来就是强者为尊。之前瞧不起白偀是因为她确实弱。但现在人家变强了，还不许我夸了？”
白偀听到青衣弟子宣布了结果。她平淡地收回刀，拱手道：“承让。”
沈语的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她咬唇撇过头，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下比武台。
她没有拾起那柄被白偀打落的寒月剑。白偀低下头，看见寒月剑孤零零地被主人遗弃在比武台上，显得有些可怜。
白偀捡起剑，跳下比武台，挡住沈语的去路。围观的众人立刻让开一个圈，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沈语顿住脚步，猛地抬起头道：“怎么，你是来嘲笑我的？”
白偀把寒月剑递给沈语，平静道：“拿好你的剑。”
沈语面色一僵，低头接过自己的寒月剑。
她刚刚太过难堪，竟然连自己的剑都忘了。
白偀把剑交给沈语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她身边的，还有兴高采烈迎上来的齐婵。两人并肩走向崖顶东侧休息用的长廊。
高台上，明夙饶有兴味地看完这一场比武。她向身边的长老们道：“如何，白偀的武艺没有让诸位失望吧？”
见识完白偀的身手，诸位长老虽然讶异，但也都很开心山庄里又多了个好苗子。
长老乙道：“还是掌门慧眼，才看出白偀能有这份潜力。”
长老丙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嘛，还好掌门执意留下了白偀。若是这么个好苗子被放出山庄、让那些假惺惺的名门正派捡去了，岂不是让我们把肠子都悔青了？掌门，我看这白偀的确不错，参加论剑大会的名单要不要考虑下她？”
明夙摸着下巴道：“可以考虑，不过还得再看看。”
虽然白偀打败了沈语，但沈语毕竟只是排行前五十的杀手，在山庄中并不算顶尖之辈。去参与论剑大会的名额至关重要且宝贵，白偀必须得证明她有更加出众的实力才行。
崖顶东侧。
白偀和齐婵再次回到长廊下休息时，众人看向她们俩的眼神都变了——准确地说，是看白偀的眼神变了。
白偀走进长廊的一瞬间，众人的议论声都骤然静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假装继续唠嗑。他们一边小声讨论，一边偷偷摸摸地朝白偀投去目光。
白偀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自顾自和齐婵走到一张空闲的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齐婵环视周围一圈后，双手交叠撑起脑袋，颇有深意地看向白偀。
白偀可以忽视其他人的视线，却很难忽视近在咫尺的齐婵大小姐。她无奈地抬起头：“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齐婵意味深长道：“我有预感。今日一过，你就要出名了。”
白偀也给齐婵倒了一杯茶，随口道：“哪有那么夸张？”
齐婵嘿嘿笑道：“我看这种事一向是准的。你也不用着急否认，等过两天自然知晓。”
齐婵相信，凭白偀的高超武艺，一定能在今日的比武大会上继续大放异彩。
之前在碧涛山庄中，白偀被视为废物花瓶。可是如今，在有绝世容貌的同时，她更有出众的武功。这份光芒，必定会令山庄的许多人为之震惊。
齐婵没有猜错。
接下来，白偀顺利赢下了第三轮、第四轮比武，并在第五轮比武中，和山庄排行前十的杀手印岩，战成了平手。
比武大会结束的当晚，整个山庄都沸腾了。
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在讨论今日的比武。而话题中最常出现的主角，自然也就是白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