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碧涛山庄（六）
碧涛山庄内，人流从不同方向朝悬心崖涌去。这些人中，有来参加比武大会的杀手，有负责评判的长老，也有不打算参与比武、仅仅是来看热闹的人们。
悬心崖。
这是一座高高的山崖，需要沿着石阶路走很久才能到达崖顶。
石阶路上，人们三五成群地走着，不时发出小声的交谈声，讨论着这次比武大会有哪些看点。
“依我看，这次比武大会的头筹非乔浮师兄莫属。”
“这还用你说？段师兄又不下场，第一自是乔浮师兄。但是此次去论剑大会的名额又不止一个，不知道剩下几个名额会花落谁家？”
“嘿嘿，反正就那么几个名额，肯定轮不到你和我。毕竟咱俩那么菜。我估计啊，也就排行前二十的人有点机会。我看那西域来的印岩就很有希望，齐家那位公子也不错。”
日头逐渐升高，石阶路上的人也愈来愈多。议论声还在继续。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排名前二十的人。咱们山庄的排名是从末尾开始，按功劳次数累计攀升，或许有些人的武功已经足够优秀，只是进门的日子短，所以排名靠后。这次如果能发挥出色，被掌门和长老看在眼里，也能有去论剑大会的机会。”
“沈语呢？”
“你说那位美人杀手？听说她有两次任务都是靠美色迷惑敌人，借机取胜，所以才能积累了功劳将排名提前。若单论武艺，她的排名可没那么高。虽然掌门曾多次强调，只要能完成任务，不管使用何种手段都是一样的。但是这次去论剑大会，还是要靠武艺取胜。”
这几个人正说着，有个起晚了的人刚刚赶来，一时还有点接不上他们的谈话，便问道：“什么美人杀手？你们说的不会是那个吊车尾的白偀吧？”
听见这个名字，其他几人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
“怎么可能是白偀？那可是个进山庄以来没完成过一个正经任务的废物。我们说的是沈语。”
“但是白偀确实好看啊。沈语虽然的确是个美人，但若单论容貌，白偀可比沈语美了不止一点半点呢。”
另一人就嗤道：“白偀确实美得天上有地下无，但光好看又有什么用？我们这是比武大会，又不是选美大会。沈语虽然容貌比不上白偀，但若论起武艺，还不比白偀强出千万倍？”
有人附和道：“就是。再说沈语只是比起白偀差了一截，那要和其他人比起来，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了。更重要的是，沈语有武艺、有能力，不像那个白偀，美则美矣，却是个花瓶草包，中看不中用。”
其他人纷纷赞同地点头。
这帮人说得兴起，却不想这番话里的两个主角——沈语和白偀，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沈语不着痕迹地偏过视线，看向石阶路上另一边的白偀。
那些人的说话声音很大。他们说的话，沈语听得一清二楚。想必白偀也全部听见了。
白偀今天穿了一件深墨色的短打劲装，黑鸦羽般的布料颜色与露出的白皙锁骨和面庞形成鲜明对比，将她衬得更加肤白胜雪。
沈语承认白偀确实很美，自己在容貌上比不过白偀。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比起武艺，她可以胜过白偀千百倍。
这里是碧涛山庄，是杀手的组织。在这里，必定是她这样既有武艺又有容貌的强者，才能受到尊重。白偀，不过是一个草包花瓶罢了。
沈语思及此，不再顾及白偀，快步继续往悬心崖顶去。
此次去论剑大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可以借机熟识许多山庄内的高手，还可以在其他门派间树立自己的声望。她一定要争取到这次去论剑大会的名额。
而在她身后，白偀并没有注意到沈语这个人。
听到那些人议论自己，白偀不但没有半点羞恼的感觉，反而听得津津有味。正好通往崖顶的石阶路漫长，她还愁没有事情消遣下呢。可巧碰上这些人说话如同说书，还蛮有趣味的。
齐婵很是愤愤不平道：“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白偀没什么反应，饶有兴趣地盯着石阶路旁的小鸟玩。
齐婵气着气着，又叹气道：“不过话说回来，也是你自己之前不争气。”她说着狠狠拍上白偀的肩，“你今天可得好好发挥，拿出你那日在薛府以一敌百的风采，听到没有！”
白偀被她拍得肩膀生疼，连呛了几声。为了摆脱齐大小姐的魔爪，她立刻严肃点头道：“我一定努力发挥。”
随着石阶路一直向上延伸，众人跨过了围绕在山崖间的云雾，一路直到崖顶。
悬心崖的崖顶平整而开阔，像一块悬在高空中的棋盘，很适合举办大型活动。众人站在崖顶极目远眺，看着脚下的山庄建筑与水木，顿时有种居高望远的畅快感，心胸也随之开阔。
这样的景色同时也激发了各杀手的战意——今日的比武大会中，他们必会像征服这座高耸山崖一样，将对手斩于马下！
随着时间推移，汇聚于悬心崖顶的杀手和其他闲杂人等越来越多。终于，日上三竿之时，随着明夙掌门和各长老到场，这场碧涛山庄内部的比武大会拉开了序幕。
一位长老宣布道：“诸位肃静。在正式比武前，先由我为大家介绍今日大会的规则。”
原本喧哗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长老甲说接下来的话。
长老甲道：“今日比武大会的目的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就是为了选拔出代表我们碧涛山庄去参与此次武林论剑大会的人选。今年是我们山庄第一次派人去参加论剑大会，所以本次选拔事关重要，不论过去在山庄内部排名几何，只要今日能有出众表现，也有机会被选拔前去。所以，请各位倾尽全力，务必发挥出自己最好的实力。”
众人齐声应道：“是！”
长老甲满意地点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此次比武报名人数众多，所以悬心崖上搭了众多个小比武台，以保证数场比武能同时进行。明夙掌门和各长老的座位则设在比武场前的高台上，以便他们能同时将数个比武场的情况一览无余。
明夙待长老甲宣布完规则后，笑着朗声道：“既然诸位都已知晓今日目的，那我也无需多言。我宣布自此刻起，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她话音一落，比武场两侧的鼓手立刻应声击响了大鼓。牛皮鼓厚重的响声回荡在崖顶上，震得人心尖发颤。随着这鼓声，高台下也响起一阵阵呐喊声，如浪潮般汹涌。
段楚己在一片喊声中走上高台。得到明夙的颔首示意后，他对台下的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喧哗的山庄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段楚己似乎丝毫没有被刚刚的热闹气氛所触动。他平静宣布道：“第一轮的对阵分组名单已经悬挂在崖顶西侧的告示牌上，诸位可自行前去查看，然后前往各自所划分好的比武台热身并等候。两刻钟后，第一轮比武正式开始。”
段楚己说完后，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又热闹起来。大家立刻向崖顶西侧涌去，蜂拥到告示牌前查看自己的第一轮分组情况。
齐婵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首个对手。“沈语？”她念完这个名字，顿时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个沈语不就是刚才在路上时，那帮碎嘴的人用来拿来拉踩白偀的人吗？
齐婵很有义气地准备帮白偀把这个沈语打趴下。她暗自下完打爆对方的决心后，便凑到白偀头边问道：“你的对手是谁？”
白偀也很快在告示牌上锁定自己旁边的名字，念道：“束霄？”
奇怪，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是在哪里听过来着？
白偀来不及多想。她和齐婵互相加油并短暂地告别后，各自前往自己所属的比武台。
在比武台旁，白偀看见了一个熟人。
白偀挑眉道：“周岚？”
这不是那日在涤尘殿的温泉中，她曾见过的那个女孩吗？
周岚面色尴尬地看了看身边的束霄。她身为膳食殿的厨娘，自然是不会来参与比武，今日来是特地为了给束霄加油打气。
没想到第一场就碰见了白偀。
束霄不知道那日涤尘殿里两个女孩的渊源，还纳闷为什么白偀会认识周岚呢。但他转念一想，就顿觉自己懂了。
于是周岚就见束霄拉起她的手，一脸感动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私下里为了替我出气，所以去骂她了？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友！”
周岚听得头皮发麻，心虚地抽出手。事实上，她虽然开始确实骂了白偀，但很快就后悔了，还专门去跟人家道了歉。
周岚有心解释，却又担心干扰束霄的心情、影响他待会的比武状态。于是她咽下解释的话，假装镇定地对束霄道：“咳咳。嗯，你加油。”
束霄信心满满道：“你放心，我虽然菜了点，但打败白偀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说这话时，丝毫不避讳就在旁边的白偀。
白偀正在一旁做拉伸等准备活动，闻言也没生气，反而饶有兴味地看了束霄一眼。
不知为何，周岚看到白偀的眼神，心里生出一丝凉凉的不安感。
她心中暗想，白偀虽然好看、人也没那么坏，但实力之弱乃是众所周知。束霄应该能打得过白偀吧？
周岚怀着隐隐忐忑的心情，目送着白偀和束霄两人走上了比武台。
鼓声再次响起，提醒着参与比武的诸位杀手——战斗马上就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