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碧涛山庄（五）
白偀径直走向乙阁正殿中的武器区。这里的武器十分齐全，刀、剑、鞭、弓、盾应有尽有。
齐婵跟在白偀身后，不时向她推荐道：“这副落木鞭如何？看这鞭子上还有倒刺，想必可以淬毒，到时候不用近身就能杀人。唔，你不喜欢鞭子吗？那这把逐日弓呢？”
白偀轻轻摇头，道：“我还是想要一把近战武器。”
她掠过众多武器，最终站在一副匕首前。
那两把匕首交叠着放在木台上，刀柄由碧玉制成，在明黄色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清凉的石绿色。
白偀拿起其中一把，只觉触手生凉，仿佛握住了一块寒冰。她试着挥动那匕首，只觉轻巧又顺心。
放着这副匕首的木台上镶嵌着一块玉牌，上面写了这把匕首的名字。
白偀念道：“凝碧。”
“原来这就是凝碧？”齐婵上前一步，看着那两把匕首，惊奇道，“我听说过它。据说这双匕首的刀柄以寒玉制成，即便是滚烫的鲜血滴在上面，也会立刻被寒玉凝结、映成碧色。刀上沾染了愈多的鲜血，这寒玉的碧色就会变得愈发翠□□流，故而名为凝碧。”
以血为食的匕首么？
白偀道：“我喜欢它。”
她继续转着匕首，体验这把武器的手感。
齐思枫走到白偀身边，静静看着把玩利刃的少女。
过了一会，他道：“听说这双匕首乃一位武器大师的封山之作，因为那位大师与掌门是好友，所以才会赠予我们山庄。据说当时将这样武器收入藏宝阁时，掌门还在甲阁和乙阁之间犹豫了一段时间。”
齐婵好奇道：“那最后是怎么决定收入乙阁的？”
齐思枫答道：“听闻后来，因为那位武器大师希望这双匕首能尽快找到主人、踏上江湖饮血作战，所以掌门才放入了乙阁中，以期尽快找到这双匕首合适的使用人选。只不过，双匕首这种武器操作困难，用的人也少，碧涛山庄中也尚未有人有意修炼此道，所以至今还蒙尘阁中。”
白偀稍一用力，拎起这两把匕首，道：“就它吧。”
齐婵劝阻道：“要不要再考虑下？虽然这凝碧确实有名，但双匕首这种武器使用起来实在风险太高，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反伤。我是担心”
白偀摇头道：“没事，我不惧。”
新手初学武时，的确会畏惧近身作战。但白偀早已过了这个阶段了。若是敌人近在眼前，反而更容易激起她的战意。
面对白偀澄澈无惧的眼神，齐婵也说不下去了。也是，想必白偀有那般厉害的武艺，必定不是胆小怕死之辈。难得能进一次乙阁，可不是得选个她自己最喜欢的？齐婵不再劝阻，转而道：“你真决定了吗？”
白偀利落道：“嗯，我们这就去跟段师兄说吧。”
她拎着凝碧走到段楚己身后。
段楚己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凝碧上，没有给予任何评价，只是面色平静道：“你想好了？一旦选择，就不能悔改。”
白偀坚定道：“我想好了，我就要它。”对待喜爱的东西，她一向很确定。
段楚己听闻，不置可否地转过身在前面带路。他按原路返回，将三人带出了藏宝阁。
藏宝阁外，已是星辰漫天。月色映在流水的波纹上，显现出周围建筑与树木的倒影。藏宝阁前的高高石阶两旁，点着数盏灯，映亮了石阶的路。
众人在暖黄色的灯光中走下石阶。段楚己停住步伐，对他们道：“拿好了东西，就走吧。”
白偀问道：“我是否需要去向掌门回禀？”
段楚己干脆道：“不需要。我会替你去向掌门说。”
白偀行礼道：“那就多谢段师兄了。”
三人离开藏宝阁后，段楚己也很快不见了踪影。
白偀等人踏上流水上的木质小桥。齐婵凑过来道：“让我摸摸凝碧，可以吗？”
白偀将其中一把匕首递给她。齐婵接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嘶，好凉的刀。”
齐思枫亦垂眸看向她手中的匕首，道：“想必被这把匕首收去性命的人，在死前的瞬间，最后的感觉也是寒凉刺骨吧。”
齐婵握了匕首片刻后，就很快把它还给了白偀。她道：“拿着这刀我都感觉后脊发凉，有种毛毛的感觉。白偀，你就不害怕吗？”
白偀摩挲着凝碧的刀柄，目光里含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道：“凝碧或许会令敌人胆颤，却不会让我害怕。它会成为我很好的伙伴的。”
齐思枫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身上。
虽然他没有资格作出这种评价，但他心里悄悄地觉得，这两把刀很适合她。
白偀身上，有种他之前不曾在他人身上见过的狠绝。虽然她表面看起来总是温和的，但齐思枫总觉得，在这温和的表面下，有最极端的情感。
既不是绝对的冷漠，更不是古道热肠。而是对于她在乎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她是决绝而不计后果的；而除此之外的人和物，则丝毫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洒脱的决绝，冷漠的炽热。
她就如这副凝碧一样不，该说这凝碧就像她。
即便是鲜血滴在上面，也会被寒玉凝结成碧色。
爱上她的人，应该会很辛苦吧。
齐思枫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抹去这个想法。
他回过神，听见齐婵在叫他：“哥？你想什么呢？”
齐思枫立刻道：“抱歉，我刚刚走了下神。你说什么？”
齐婵道：“我说两日后的比武大会，我和白偀要一起出发去悬心崖。你和我们一道去吗？”
齐思枫想了想，摇头道：“不了，我已经和最近一起切磋练习的几位同门约了一起去。到时候，我们在悬心崖再见吧。”说完，他转而向白偀道，“你第一次参加山庄中的比武大会，若是有什么问题或者我能帮得上的，可以尽管来找我，不必客气。”
白偀颔首道：“好。多谢。”
齐思枫笑道：“嗯，加油。两日之后，我们在悬心崖上见。”
他相信，这次门内的比武大会，白偀一定会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两日后。
齐婵起得很早。天色才蒙蒙亮，甚至还悬着几颗尚未熄灭的星子，她就急吼吼来敲白偀的门。
白偀睡梦中听到一阵敲门声，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她立刻下床开门：“齐婵？怎么了？”
齐婵大小姐风风火火地冲进屋道：“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收拾收拾准备去悬心崖啊。今天有比武大会，你不会忘了吧？”
白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怀疑这个点，就连山庄里负责打鸣的鸡还没起呢。
她揉揉眼睛，趿拉着木屐回到床上瘫平道：“这不是还早着呢吗，让我再睡一会儿。”
齐婵拉着她的手，试图把她拽起来。磨蹭着拉锯了半天后，白偀终于拗不过被拉了起来。
她无奈地坐起来：“好了，我起床就是了。但是我起来要做什么？”总不能现在就去悬心崖吧？估计那边现在空无一人，她们去了也只能干吹风。
齐婵举起手上的匣子：“我来给你梳妆！”
先不说去比武有没有必要梳妆打扮。白偀挑眉道：“你还会这个？”
以齐婵的家底，想必从小都是被侍女围绕着长大的，应该没自己梳妆过几回吧？
齐婵自信满满道：“原来的确是不会的。但是进碧涛山庄后，因为这里不让带侍女进来，一切生活事务都只能独自料理，所以我慢慢也就自己学会了。你相信我，我的手艺是在家时跟一位精通此道的侍女专门学过的，肯定不会给你画糟了。”
白偀试图挣扎道：“其实我们去比武，也不用非得化妆打扮吧”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回床上抱着她软乎乎的被子再睡一会。
齐婵态度坚决地把她拉到水盆前：“不行。你这么好看，我不帮你打扮下，都觉得暴殄天物。你放心，我只会给你画淡淡的一点，很快就结束。你快点洗脸，洗完脸我们就开始。”
白偀只好乖乖洗漱。她洗完脸，习惯性地拿起铜盆旁边的一个陶瓶，旋开盖子，一股莲花的清香顿时溢了出来。
齐婵眼尖地看到这个她曾经嫌弃过的陶瓶：“这还是那瓶莲花露？”
白偀在手心滴了几滴，抹在脸上，一边答道：“嗯。”
这就是在霞城时左夜送她的那瓶。她虽然不喜欢打扮，但这瓶莲花露，她还是会日日用。
清透的莲花露落在脸上，很快消失不见。清凉的感觉让白偀的睡意消散了许多。
齐婵把洗漱完的白偀拉到妆镜前坐下，然后从匣子里掏出妆粉、胭脂、石黛等物。齐大小姐的收藏品，自然无一不精致贵重。
在齐婵看来，白偀的容貌其实已经完美，不需要太过修饰，只需要一点点润色就够了。她给白偀施了一点点薄粉，用石黛画了眉，最后在唇上浅浅点一抹胭脂，再挽了个清爽利落、便于行动的高马尾。
弄完之后，她凑到白偀面前仔细看了半晌，满意地点点头，感叹道：“大美人。”
白偀暗想，齐婵如果生在现代，应该会很喜欢玩装扮类游戏。
两人先去膳食殿吃了早饭，然后便前往悬心崖，准备参加比武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