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要回铺子
这时,有女孩激动的插话进来道,“娘!我只想你活着,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能照顾好自己。”
女子转头看到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孩子,忙抱住孩子道,“春儿,你来做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女子最怕她那个丈夫会因此迁怒孩子。
“娘~孩儿知道你舍不得我,但只要咱们还活着,总还有相见之日,可如果你被他活活打死了,那才是天人永隔,再难团聚。”
“娘,我虽是小孩,但我也知道做人要把眼光放长远的道理。”
“这道理还是外公他老人家教导我的呢!”
女子这头还在犹豫,汉子却是已经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语气不耐烦又暴躁的道,“休书你还要不要了?不要就给老子回家去!别在外面给老子丢人!”
看到眼前这个她叫了八年丈夫的男人,想到他一贯以来对她的作为,想到往后没有希望的日子,她在春儿焦急、带着鼓励的眼神中,终于咽了口口水,下定决心道,“我要休书!”
“好!贱婆娘,老子现在就写给你,老子倒要看看没了我你怎么活?!”
分明是他不把她当人看,分明是他想另娶新妇,这话说来却竟是颠倒黑白,好似是女子抛夫弃女一般。
可谓真正是要气死个人!
汉子也粗识过几个字,但也仅仅是识得几个字。
所以这个休书他也不需要人代笔,找人借了纸墨,张牙舞爪的写下一行字------“杨三休弃妇人薛芽儿”。
休书写得不伦不类,反正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杨三将休书扔到地上后,也不管女子有没有捡起来,他自己已经摆手摆脚大步走了。
春儿替母亲捡起休书,扬起笑容道,“娘,你自由了。”
薛芽儿听了泪流满面,用力的拥抱着女儿,哭的说不出话来。
她的乖女儿呀,小小年纪,却能如此贴心……
“薛姐姐。”秉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那杨三霸占着你爹留给你的铺子?”
薛芽儿点头道,“我爹早年是走镖出身,赚了些银钱,也置办了三俩个铺子。”
“这些铺子一直都是他老人家自己打理,直到他生病之后才将铺子的房契和账本都交给了我。”
“我爹的铺子平常卖些杂货,生意还可以,杨三本就觊觎多时,等我爹一走,他更是明抢了。”
“都怪我没用。”薛芽儿内疚自责不已,“爹护了半辈子的铺子我都没能把它保住,真是对不起我爹的在天之灵。”
“现在铺子的房契地契上还是你爹的名字么?”
薛芽儿点点头道,“还是我爹的名字。杨三本想改成他的名字,可是商铺改名需要交一大笔钱,杨三舍不得,所以改名这事他一直在犹豫,还没办。”
“师兄!”秉钰喊文成道。
文成瞬间就懂了阿钰的意思。
“我帮你写张状纸,我们现在就陪你去县衙,请康大人做主把你爹的铺子收回来。”
薛芽儿不置信的问道,“可以么?”
春儿信心满满的给她娘亲打气道,“娘,康大人是位好官,她一定能明辨是非,还娘公道的。”
薛芽儿受到女儿鼓励,升起希望道,“好,我听你们的。”
薛芽儿刚被暴~力屈打过,行动艰难。
在边上旁观许久,很是同情薛芽儿的慧娘和秋晴忙上前来扶她。
周围众人也听到了文成他们的对话,想不到今日之事还有后戏,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还有人朝文成大喊道,“年轻后生,你要写状纸,我这里有地坐,也有纸笔。”
文成不及答话,众人都道,“快去,快去!再过两个时辰,县门可得落钥了,你们可得抓紧。”
听这语气,竟是比他们还急。
湘乡县太小,平日里有趣的新闻并不多,像今日这等被女子与前夫家抢财产的事情可是头一遭。
众人都觉得新鲜,都想跟着去凑凑热闹。
文成跟提供笔墨的店家道了谢。他在汉口县受过秦安指导,写一篇声情并茂的诉状倒不是难事。
他悬腕提笔,稍作思索便已一蹴而就。
众人这才佩服。不想这年轻人不只长得养眼让人看了喜欢,而且写的一手好字,倒像有些学问。
大家兴致更高,又催促着文成一行人赶紧去县衙击鼓告状。
这边袁伯已经雇来了马车。
欧阳靖在马车旁道,“你先带着其他人回去,我同孩子们去县衙看看。”
袁伯点点头道,“好。等到家了,小的再趋车来接大爷。”
欧阳靖点头同意,便随着众人一起都到了县衙。
他们一路走来,更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其他人询问之下得知了事情大概,便也都赶着来凑热闹。
直到县衙门前的时候,围观的人竟有千众之多。
这场面生生的惊动了县衙内的康大人。
若不是衙役来报,门外的这些人俱是赤手空拳,康大人还以为湘乡县有民众暴~动呢!
也不用薛芽儿击鼓了,康大人直接开了大门,升堂问案。
等接了文成写的状纸,他越看越是欣赏,暗想到,“写状纸的这人倒是个有真实学问的,先不提他这一手好字,就这文采,条理清晰,文笔犀利,感情饱满,让我看了以后都不由得义愤填膺,替告状者鸣不平。”
既是牵扯到商铺权属问题,康县令一面谴人召来被告人杨三。一面令师爷去查商铺的档案记录。
很快杨三到场。
杨三完全没料到那贱婆娘会如此大胆,他现在是后悔万分。
商铺在他手上也有数月,他却因为抠门居然没把房契上的名字换过来。
杨三自知此事要不好,决定先发制人,他跪在地上与康大人磕了头,歪曲事实道,“大人,这铺子是我岳丈的铺子,在他走前,他便把铺子送给了我。”
众人听他这话都有些心头发笑,你岳丈自己有女儿,为什么要把财产送给你这个外姓人。
康县令也问道,“你可有凭证?”
杨三本来就是信口雌黄,哪有凭据,一时被问住,他抓了抓头皮,突儿指着薛芽儿道,“那天她也在场。”
“你胡说!”薛芽儿没想他这么无赖,心中发急,断然指控道。
“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清楚。岳丈嫌你只是个女子,不能传承家业,我是他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有东西自然是选择传给我。”
薛芽儿被他这论调给气得半死,心中急得不行,直冲着康大人磕头道,“大人!我父绝没这等意思。大人!你信我。”
康大人拍了下惊堂木,喊了声肃静,招来本县捕头,耳语道,“你带人去走访一下薛杨两家的左右邻居。”
捕头领命而去。
大堂上跪着的俩人见康大人不表态,也没个下文动作,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
不只这俩人心里头有些七上八下,围观的众人,包括关心此事的秉钰都有些疑惑。
不明白康大人为什么不继续审问。
倒是文成从康县令召捕头时就看出了康大人打算。
既然你们两个都没有证据,那就只好找些旁证了。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捕头回来,把从外面打探到的薛杨两家人的情况,以及他们夫妻俩平日里的为人品性,都了解了一遍。
此时师爷也已经把房契存档找了出来。
康大人看过心底有了章程,他面色严厉,一拍惊堂木喝道,“杨三,你既然已经休了薛氏,本县问你你为何不肯将薛家财产归还给薛氏?”
“还敢伪造言论意图蒙混本官?!”
杨三此人本来就是个只会屋里横的主,此时听父母官大人语气不善,心头惧怕,但又不敢不答。
他结结巴巴的辩解道,“大人,真不是小人胡诌……”
“大胆!你平日为人本县捕头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那薛老爷生前与你并不对付,怎么可能把财产赠送于你!”
“你要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只好对你大刑伺候了!”
杨三一听瞒不下去,又被康大人官威一吓,忙磕头如倒蒜,求饶道,“大人饶命,草民一时糊涂,一时贪心,草民这就把铺子契书还了薛氏。”
康大人不悦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杨三被衙役押着去家中取来契书,当康大人的面交付给了薛氏。
薛芽儿却是不接,对着康大人盈盈一拜道,“大人容禀,草民一介妇人确实不善经营,草民知康大人清正廉明,是我等百姓的大青天,草民斗胆请大人帮草民处理了这些铺子折换些银两。”
薛氏此举也是无奈,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杨三为人了。
别看他现在一副怂样。等出了县衙,他绝咽不下这口气,怕是要对她的铺子暗中使坏。
既如此倒不如把铺子委托给县令大人,卖些钱俩银子傍身。
杨三听闻,眼神果然如恶鬼一般死盯着薛氏看,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这贱妇!
康大人把一切看在眼里,也知薛氏不容易便道,“好吧,本官帮你这一遭。”
“谢大人。”薛芽儿感激非常,忙再次行礼。
这件案子算是告了一段落,众人听了结果有替薛氏开心的,也有暗笑杨三笨的。
而此事也将带给湘乡县里那些被夫家欺压的女子新的希望。
等出了县衙,杨三举着拳头便要来打薛氏,被文成和秉钰制住。
秉钰道,“薛姐姐现在与你可没有关系,你要敢打她,你就得吃牢饭,你信不信?”
杨三也知道此话厉害,但他心里憋闷异常,急需发泄又无处发泄,脑筋急转之下,恨声道,“把你女儿带走,老子不替你白养赔钱货!”
薛氏不想还有这等好事,顿时有些喜形于色,秉钰忙用身体挡住她的身形,隔绝她与杨三后,义愤填膺的指责杨三道,“春儿是薛姐姐一个人的么?难道不是你杨家后代?杨三你可别忘了春儿是要替你传宗接代的,她跟你姓杨不姓薛,你养她天经地义!”
薛芽儿焦急的去扯秉钰的衣摆,她很担心杨三会反悔。
文成忙给了薛氏一个眼神,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文成知道师妹故意如此说定是有缘故,她肯定是在帮薛氏与春儿。
果然,杨三听得这话,顿时呸了一声,“死丫头,你敢骂我断子绝孙!”
他杨家要传宗接代也轮不到一个女娃子。
他杨三以后有的是儿子养老送终!
秉钰无辜道,“没有啊,春儿确实姓杨,是你的血脉啊!”
杨三冷笑一声道,“老子现在就宣布,那赔钱货以后不姓杨,老子要把她从族谱上除名!”
秉钰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说话算数?”
杨三横道,“大爷我说话自然算数。”
秉钰又道,“那好,今日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你可不能抵赖!即便是你往后生不出儿子,也别想着把春儿认回去!”
“我呸!我杨三会生不出儿子,你们都瞧好了,本大爷明年就让你们看看,本大爷有没有儿子。”
秉钰见目的达成也不再理他。
薛芽儿懂秉钰的意思,心下感激。
春儿见可以跟娘在一起,也是开心不已。
秉钰问,“你们有没有地方住?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
薛芽儿道,“谢谢你阿钰,我和春儿回家住。”
“那好。反正我住在什么地方你也知道了,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
“好,我会的。”薛芽儿语气温柔。
“阿钰姐姐我也会来找你玩的!”小春儿高兴的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