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守株待兔
慧娘是个聪慧的,次日一早就过来给秦悦重新化妆。
文成在一旁瞧着,道,“我还想秦伯伯怎么派个女子跟你一同上京,却原来是有这个用处。”
秦悦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我这一路上的经历,这位是慧娘,我前天晚上才认得,是她帮了我。”
“老爷。”慧娘上前行礼道。
“呃~”文成微黑着脸道,“你倒是谨慎,不过咱们在私下里不必如此称呼,听了别扭。”
慧娘坚持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称呼换来换去,容易出错。”
言之有理,文成默许的点点头,眼神幽幽的盯着铜镜中秦悦的那张涂了一半腮红的脸道,“尽量少叫我相公,这也不是你该喊的称呼。”
秦悦耸了耸肩膀,嗤笑一声,回头道,“你昨日晚间抱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个负心人!”
慧娘听得忍笑不住,公子他也太好玩了。
文成见他又搞怪,撇开眼去,并不理他,只道,“你快点吧,一刻钟能走十里水路。”
秦悦听了,立马站了起来,惹得慧娘收手不及,一边腮红一直划拉到了嘴角。
她忙拿出丝巾,沾了点水,去帮他擦拭,无奈他身材高大,她只好踮起脚尖,身体微微前倾,挨着秦悦近了几分。
秦悦不自在的抢了锦帕在手,极快的对着铜镜抹了抹道,“走吧。”
一人三人出门前装了一袋子水,路上又买了些包子烧饼做干粮,直接来到江边。
码头上船家已经侯着了,见大家来了笑道,“公子有了夫人,比昨日可起晚喽。”
秦悦扭摆着腰,笑得得意,“我家相公最是粘人。”
船家不想这位夫人言语如此胆大,只好尴笑着道,“公子好福气。”
文成先一步跨上船去。
秦悦和慧娘提了提裙摆也都登上了船。
船家见人到齐,扬起帆布,撑着船顺风而走,须臾间船就行出去七八里地。
江上风大,三人都聚在船舱里。
秦悦道,“若换了平时,还有闲情逸致看看江景,唉,今时今日是半点兴致也无。”
“文成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心里安静不得,一安静下来就觉得浑身焦躁。”
文成心想我又何尝不是,只能逼着自己不去想,不去想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可又怎能轻易做到不想?
他内心属实也是担心、记挂、思念、焦虑各种思绪纷纷杂杂,汹涌煎熬。
可这种种情绪并不能让他解决问题,也不能帮助他早一时见到师妹。
如今是他该肩负起担当的时候,他只得每日艰难的克制着自己,强逼着自己的思绪往前走。
惟有这样才有机会解局。
“不管是先生还是秦伯伯,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去救,我们要想一想入京以后怎么做。”
“文成!你说阿钰逃了出来,那她在哪里?”秦悦突然提起了阿钰。
他昨日得知阿钰逃了出去,心下一松,等晚间再听文成分析汉口情形的时候,关注点便不在此处,现在猛然想起,担心也紧之而来。
文成揉了揉额角穴位道,“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之处,师妹她怎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确定阿钰不是被抓了?”
文成道,“我亲耳听到兵丁禀报,秦府上还有两个客人,一男一女都不见了,应当不会有错。”
“我现在只希望师妹她跟我想的一样也在入京去的途中,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这一切如迷团一般,文成直觉得只有解决了眼前的困局,才能抽丝剥茧,找到最终的真相,才能再见到师妹。
秦悦安抚文成又安抚自己道,“既然阿钰能脱身出来,阿钰她武功不错,应该不会有危险。”
除非她铤而走险去救欧阳叔叔。
但只要叔叔暂时没性命危险,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现在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往前走或许有生路,往回走只可能是死路。
“你觉得这份东西交在谁人手上最好?”秦悦按了按胸口贴身放着的名册道。
文成定了定心绪后,深蹙着眉,忍受着昏沉的脑袋,分析道,“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借势救人,所以这件东西只可以作为救人的交换条件。”
“等进了京咱们怕是要赌一把。”
秦悦也晓得救人如救火的道理,现下时间紧迫,若是等着他们慢慢找到武亲王的靠山,怕是得等良久。
而时间是他们最等不起的!
“你打算交给谁?”
“四皇子乃皇后娘娘嫡出,他登位最是名正言顺,所以他身后的势力谋反的几率最小。”
秦悦想了想后反问道,“若是四皇子并不得宠呢?”
四皇子若不得宠,那么他背后的势力越不会甘心,越有可能偷偷的私养军队。
文成看了秦悦一眼道,“你在京里呆过,可听过一些皇家小道消息。”
秦悦沉思了一会道,“其他我听得不多,但京城里人都知道咱们这位皇帝子嗣艰难,不是不会生,是养不住,这几年里宫里已经死了五六个王子,据说公主死的更多,几乎是年年生年年死都活不长久。”
“所以我听说圣上很是重视血脉,也听说他以前并不关心出生低微的大皇子,直到二皇子、三皇子都相继死后,大皇子才渐渐进入了皇帝的眼。”
“这么说来,皇上厌弃四皇子的可能性不大。”文成沉吟道,“四皇子外家如何?”
如果外家势力中天,很可能让皇帝忌讳,从而连带着儿子也不喜欢。
秦悦道,“皇后娘娘的娘家是正牌的老国公府,在京中关系根深蒂固,这个不好讲,但老国公此人据说很得先皇器重。”
本身就是老牌世家,老国公又深受皇恩,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还真不好讲,也许当今皇帝已经深忌了国公府也说不定。
文成暗叹了一口气道,“看来,等到了京城,你得好好用用你秦公子的身份了。”
文成只是个普通学子,探听消息自然不如刑部尚书府里的秦家公子来得方便。
秦悦郑重的点头道,“放心,交给我。”
船又连着行了七八日,这一天终于停在了金陵城外。
文成付了船资谢过船家。
船家收了银子,犹还热心道,“公子,你家室和美,一定要珍惜啊,万不可被红粉女~色迷了心窍啊!”
文成忙道,“老丈放心,家有悍妻在,不敢身在福中不知福。”
船家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公子别过了。”
文成摇着手,目送着船家离开。
秦悦见他赶上,似笑非笑道,“相公倒是识趣。”
文成翻了个白眼道,“且进城去,休息一晚,明日雇了马车,咱们直杀京城。”
秦悦点头道,“也好。”
俩人正说着,慧娘忽然扯了扯秦悦的袖子,偷偷往城墙边一指道,“夫人,你看。”
秦悦瞧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几人作普通侍卫打扮,站在城墙外侧,打头的手上拿着一张纸,纸上极有可能就是画像。
他们一边对照着纸上图像,一边打量着进城的行人。
他们似乎并不怎么留意女子,只是盯着过往的男人瞧。
文成和秦悦对视一眼,均暗想道,“那画像上的人莫不就是秦悦。”
但秦悦现在是女子打扮,倒也不怕。
文成一行定了定心,文成打头,秦悦和慧娘在后,跟着人群一步步的走进了城门。
果然,一直入了城,也没听到身后传出什么骚动声,可见他们是安全的,文成暗舒了口气,回转过身去,但见秦悦和慧娘离他甚远。
他举目一望,看到秦悦神色焦急,挤眉弄眼的与他打着手势,指着人群中间几个壮汉的身影。
文成也已经留意到他们,他们虽作了一般农人装束,但神情姿态都透着来者不善。
他心下一惊后,猛然想到不能让秦悦暴露出去。
文成脸上的惊色只是一闪而过,再看时已经换成了一副感慨万千,兴奋开心的模样,他维持着欣赏城门的样子,语调上扬大呼道,“金陵城,我来了!”
听得过往行人都纷纷朝他看过来,见他一幅土包子的样子都善意的冲他掩唇而笑。
文成像是完全未发现跟踪的几人,待得他们走近,眼看着他们假模假样的在不远处的摊位前站定,文成表情兴奋、自言自语道,“今晚可得好好去秦淮河上包条花船快活快活,坐了这十几日船,早就该找个姑娘帮忙松松筋骨了。”
说着,他转过身脚步跃雀的往城里走去,没走多久,就见他上了一辆马车,跟车夫大声吩咐道,“带我找花船去!”
跟踪的几人都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难道东西并不在这个曾文成手上,才听得他说已经坐了十几日船,算算日子,那时候汉口的事还未发,莫非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秦家发生的一切。
这也是文成故意赌的一把,刻意混淆时间,让他们犹疑不定。
文成坐在那马车上,暗道自己疏忽了,汉口之事关系重大,那些人回过头来,即便是以防万一,也会把目光投向他们。
只要审问过府里的下人,就能画出他的长相。
事到如今,他要如何脱身呢?
文成心里快速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