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戏精附身
车夫直把文成送到了秦淮河边。
此时正好华灯初上,蜿蜒的秦淮河两岸挂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灯笼。
红灯笼随着清风微微晃动,红红的烛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糜丽。
文成能感觉到那些人还跟在他后边,他心想着,定要找艘最大的船舫。
船舫越大,等下人就越多,也就越是热闹,趁着人多纷杂他才好装作醉酒,落水脱身。
喜的是,他出生乡野,庄上大多人都会浮水,他小时候也学过一些。
这秦淮河不宽,从河中心悄悄的游到对岸去不难。
但他得假戏真作,让人误以为他不会水,落水后多挣扎几下,让人看清他是沉入了秦淮河里才好。
文成左右瞧着,远远便见一座三层楼高的大船楼停在一侧,暗想道,“就是它了。”
他信步游庭,边走边欣赏着秦淮夜景,最后才步履稳稳的踏入了那座船楼的甲板。
等踏上船楼甲板,他才发觉这船似乎与别处的画舫不同,它相当的安静,不像是花船。
“莫不是入错了地方。”
文成正想缩脚回头,不料从船楼里出来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女使,看着他道,“公子从何处来?”
文成答道,“我新来金陵城,闻得秦淮河上的盛名,特来消费。”
女使闻言怔了怔,她们第一次遇到有人将寻花问柳说成消费二字如此别具一格的男子,都觉得新奇。
“公子里面走,我家主子有请。”
文成犹豫道,“我自上船来,未曾听得音律声,敢问两位姑娘这船今日是不是未打算迎客?”
女使正想解释句什么,突闻得船上琴音骤起,很是悠扬。
俩女使互相对视一眼,姿态变得强势道,“公子请。”
文成更是心生退意,他只觉得船里静悄悄的,不似他想要找的船。
“不了,谢姑娘邀请,曾某还有事,今日怕是做不了客了。”
俩女使见此,一前一后夹住他道,“你出不去的。”
“咱们这船不是你想上就能上,想不上就可以下的。”
“若是主子不同意,公子你以为你上得了这船里来?”
文成紧声问道,“你主子是谁?”
“公子进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文成见她们的武功架势,自觉打不过,无法之下,心里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女使往上走。
这两个女子话说得豪横,文成直觉得她们说的不似虚话,倒像是极有底气的样子。
进了楼里,文成更是看出这艘船的富贵来,船中处处雕梁画栋,极为精致。
这船果真是一条花船么?
文成愈加肯定不是了。
这或许是一条商船?也或者是官船?
但无论是经商的还是从政的,非逼着他上楼又是为何?
不及他再多想,他已然被带到了二楼一个宽敞的豪华版厢房里。
厢房的窗子都打开着,厢房内挂着一道道细薄的彩纱,正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在空中飘荡。
文成举目看去,只见在一道道彩纱的深处端坐着一个犹在抚琴的女子。
她的身形细瘦和头上的发髻高高盘起。
他直道自己确实上错了船,内心也多了一层戒备,更加怀疑女子让他入楼的目的。
此情此景下,他只想快速脱身。
好不容易等得琴声停了,他忙作了作礼道,“小姐,我一时失误上错了船,打搅到你,实是抱歉,请让我辞别。”
女使撩起彩纱,彩纱开处显露出那人一张绝色的面容来。
但见此人发如乌丝,眼似墨玉,精雕玉琢的鼻梁下是一张粉嫩的小嘴,她肤色白皙,身材高挑。
她的那一双眼睛正慢慢的望过来,像是有魔力一般能一点一点的看到人的心底里去。
“你是想到那些船上去?”女子的声音如金钗扣击着玉石,分外好听。
文成不否认道,“确实是。”
“怎么?如今见了我,你没有改变主意?”
文成摇头道,“小姐告辞。”
“大胆!”女子徒然变色道,“没有我同意,你敢走?!”
文成脚步坚定,试探着往外走道,“告辞。”
女子顿时秀美紧蹙,直接往暗处打了个手势。
手势一出,几个黑衣人猛然从暗处闪了出来,将文成团团围住。
文成的直觉成真了,他确实踩到了铁板。
那女子道,“还走么?”
文成转过身道,“你放我走么?”
女子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道,“过来喝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文成听了之下,并无动作。
女子随即讥笑道,“怕我在酒里下~~毒。”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两杯酒拿起来,一饮而尽。
恰有一丝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进她优美的脖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她斜眼一笑道,“我美么?”
文成自然不肯陪她说些暧~昧的话,他坦然的看着她,故意道,“美不过我。”
“哈哈哈……”女子笑起来的声音很是敞怀,“你倒是自信。”
“也对,若你不够美,我怎么会允许你上我的船呢!”
文成低了头,心里烦恼,他这张脸确实不只一次给他招事了。
一个想要靠才能吃饭的人,偏偏长了一张比他的才能更能被人留意的脸,这脸反倒是变成了人生对他的一份考验了!
“来,陪我喝酒。”
眼见得黑衣人在一眨眼间消失,文成没有犟下去,默然的走上前去,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道,“好酒。”
女子嗤笑道,“我来教你喝酒。”
说着她拿起壶来,对着嘴仰头痛饮,直喝了四五口,才停下来,“如此才叫喝酒。”
文成道,“像是灌酒。”
女子道,“我说是饮酒就是饮酒!来,你也来一次。”
文成果断拒绝道,“我喝不来。”
女子听了徒然又怒道,“你不怕我?”
文成心想,“我如何不怕?”
只是一时无法,只得与你周旋,便道,“听琴音,小姐不是滥杀凶残之人。”
“这你也能听出来?”女子面色复霁,脸上重新带了喜色。
文成未答,姿态悠闲的又小饮了一口酒,转移了话题道,“天色已黑,小姐出门晚归,家里人不担心么?”
女子起身,站到窗口,任由夜风吹着她的发丝,道,“我与你一样,并非金陵人士。”
文成点头不语,心里却在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会放任女子独自远行,再想到那些黑衣人,他心中多了番思量。
“小姐可是从京中来。”
“嗯?你看出来啦?”
“京中乃天子脚下,定是不同于他处,那里是不是比金陵更显繁华?”
女子转眼看向他道,“你想要打听什么?”
文成没料想女子如此敏感聪慧,一句话就说穿了他的意图。
他确实想从她这里打听一些京中情况。
看她出行的架势,此女子定是出自豪门大家,多少会知道一些京中各方关系、内情。
既然被识破了意图,文成也大方承认道,“确有此意。”
女子道,“我不但能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还能给你解决一个眼前的麻烦,只不过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文成对着她直勾勾的眼神,一时开不了口,他不是傻子,对方的姿态很明显,她这是在要他拿他自己来报答她。
但他绝然不会同意。
文成正要开口回绝,只见女子扬着手掌,拍了拍手道,“带过来吧。”
文成的视线不由的顺着她面对的方向望去,只见大厅里凭空又出现了三个黑衣人,他们一手提着一个大汉,那些大汉脸朝下,看不清表情和相貌。
但从衣着和身形判断,文成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正是跟踪尾随他的人。
女子有些小得意的瞅了文成一眼,轻轻扬扬手道,“带下去好好审审。”
“是。”黑衣人再一次无声的迅速消失了。
“你要如何回报我?”
文成坦诚道,“除了以身相许,其他条件都随你提。”
女子冷哼一声道,“你除了有张我看了还有几分兴趣的脸以外,还能为我做什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你会么?”
文成道,“卖相比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还难。”
女子不想他如此回答,倒是泄了些怒气道,“我也不为难你,等我成亲后,我会给你留一个面~首的席位。”
文成内心震动!
“怎么?你还想做我正夫不成?”女子毫不留情开口道,“我的正夫可不能是泛泛之辈,相貌倒在其次,家世才学人品都必须是一等一的好,你不行的!”
文臣收敛了神色,他哪是想做她什么正夫,他吃惊的是,此女子口中的面~首两字。
他已经知道了面前女子的身份!
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在这里,莫不成皇帝也在此处么?
女子随意的掏出一枚代表她宫里人身份的金令丢进文成怀里道,“这是信物,不可丢失。”
文成哪敢去接,接了这玩意就等于他答应了当她的面~首。
咣当一声,金令一头栽到了地上。
女子闻得,柳眉倒竖,眼看就要发怒,文成忙道,“恕在下必须拒绝小姐美意,我家中已有妻儿,早不是清白之身,哪敢再去玷~污小姐。”
“你顶着没命都要来此瞎逛,我早知你就是个花心的臭男人,但我不在意,只要你以后守身自爱,好好服侍我,以前一切便如晨露,我不会计较。”女子大度道。
文成急中生智,骤然掩面痛哭道,“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平日里三天不偷腥就浑身难受,你让我守着你一个人,你且不能对我全心全意,小姐,你想想我这样的人如何守得住寂寞?”
“你敢!”女子狠摔了一只酒杯道,“守不住就阉了!”
文成似是无惧无畏的道,“让我后半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你也不要想着阉割我了,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我吧,我真的……真的做不到。”
“你可气死我了。”女子咬着牙齿道,“那好,我现在就成全了你。”
“来人,把他丢下去喂鱼!”
文成惊慌无措的试图躲闪,带着哭音,叫声尖利,“不要,不要,我不会游水。”
可惜他话音刚落,便被一人直接扔进了秦淮河里。
文成落水后,胡乱的挣扎着,很是狼狈。
女子见了,喃喃道,“也该帮你醒醒脑子。”
她见文成渐渐无力,一点点往下沉去,想着吓吓他也差不多了,便转回头去招呼黑衣人准备救人。
文成瞅准时机,在她转头的一瞬间迅速的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凭着感知往对岸的方向奋力游去。
等女子再回头时,哪还能看到文成的半个影子,她心头徒然生出些许惊慌,忙道,“快,快去把人救上来!”
会水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扎进了水里,可惜水下漆黑一片,他摸索了良久,也没摸到一片衣角,只得浮出水面禀告道,“公主,属下无能。”
“找不到么?”女子神情懊恼又失落,语气中带着几分侥幸道,“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