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速之客
自从曾文成随欧阳秉钰习武开始,他每天也跟师妹一样,比往常,晚上早睡半个时辰,白天早起半个时辰,与师妹,作歇同步。
曾文成才开始习武,先从基本功开始学,欧阳秉钰教他蹲马步,又慢慢在手上挂两个三斤重的沙袋增加难度。
文成本来学什么都是用心,如今有师妹教着,更是不肯喊苦,明明手酸腰痛腿麻,写字手都打颤,硬是生生忍住,面上不显。
倒是欧阳秉钰细心,知道他这几日定是不好受,早早准备好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悄悄的放在他的书桌上,师兄爱面子,她也不点破。
回头曾文成见了药膏,知道是师妹送的,心下直觉得熨帖,三两下抹了,不到半日手酸腰麻的毛病确实好了大半。
门里曾文成的小日子过得井井有条,一边跟着先生读书写文,一边随着师妹习武,生活变得极有盼头。
门外的小姑娘们也是心有希望,她们一边赏花谈景,一边期盼着曾公子能有回信。
只独独愁死了曾世林。
最近自家的梨树林里来了好多游客,都是一群娇滴滴的小娘子,她们在梨花丛里谈笑煮茶,一片怡然自得。
这些姑娘带来的丫头仆妇团团的把她们宽宽的围住,见到庄上的嫂子,更是热情,硬拉着庄嫂子们探问曾公子的一些日常小事。
比如他一日可有吃点心的习惯,他平常吃多少米饭,他最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总之除了不问拉屎放屁她们都想打听,乐此不疲。
不止如此,她们还悄悄的往曾家庄子里偷偷的扔书信,扔荷包,扔自己的得意小作,或一幅画,或一首诗,邀曾公子一起品鉴。
当然这些小东西无一例外的都落到了曾世林手上,曾世林翻了翻那些书信,发现不只有写给文成,约他赏花的、饮茶的,也有几封是给女公子秉钰的,大都是期待与见她一面。
这倒让曾世林哭笑不得。暗想起自己当初也错认,倒不是秉钰这孩子女生男像,而是世间女子男扮女装,坦坦然骑马逛街的情景少之又少。
他也是先入为主,只以为她是个男娃子,长得精巧秀气。
曾世林叫人找来一个火盆,把这些荷包书信一把火都烧了个干净。
而这事曾文成和欧阳秉钰全然不知,他们只是隐约听说湘乡的小姐姑娘们突然兴起爱看梨花,连带着他们庄子外面都多了许多来踏足的姑娘。
这一天曾家的热闹引来了不速之客。
“我找欧阳靖,让他出来见我!”来人态度恶劣。
庄汉不明就里,反问她道,“你是先生什么人?”
“欧阳靖是我儿子,你说我是他什么人?”
“哦哦哦,原来是老夫人。”庄汉一听是公子先生的娘,忙道,“先生就在东边院子里,我这就带您去。”
“不了,让他来见我!”
庄上汉子心生狐疑,这是要闹哪样,看这老太太的样子极像兴师问罪。
他嘿嘿嘿的陪笑了两声道,“老太太你且等等。”说着便跑去了东厢院,手掌不重不轻的扣响了门。
门里欧阳靖听了便出来开门,见是庄汉,习以为常的问道,“可是曾叔有事找我?”
“不是,不是。”庄汉连连摇手道,“是先生的娘来了,在那边等着先生呢。”
欧阳靖眼神狠狠的一眯,她找来的倒是极快,也是他小瞧了她的本事,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能找到这里来?
其实老太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了狗屎运。
最近整个湘乡都在为曾家公子吵得闹腾,老太婆的侄子刘景正好有狐朋狗友在湘乡,便听得有人提起曾文成,还有一个什么欧阳公子,他听的心痒,一时兴起便也跟着赏梨花。
也是凑巧,那天竟然被他看到了欧阳靖,才恍然大悟,什么欧阳公子,定是小美人女扮男装又让人误会了去。
刘景心里乐呵得不行,原以为自己这场婚事要无疾而终,没想到转机居然在这里。
他兴匆匆的回了长沙府,把他看到的、打听到的事情一说,老太太瞬间恢复了原气,雄赳赳,气昂昂的来找欧阳靖讨说法。
“不孝子,你丢下母亲,原是带着我孙女躲到这里来了!”一时等的急,自个寻过来的老太太指着欧阳靖气势汹汹的指责道。
“我孙女呢?她可是定了亲的人!不呆在家里锈嫁妆,整日跟人不三不四的混着,哪还是个女孩子?!”
“闭嘴!”欧阳靖怒喝道。
“你敢冲我大吼,你也不怕我告你个不孝?!”老太太走近两步,气势迫人。
“烦你口下积德。”可怜的欧阳靖,自诩乃一介君子,满腹经纶,却是个不会吵架的‘文明人’。
时时在关注曾家情况的姑娘小姐、仆妇丫鬟都被门口的动静吸引,都纷纷遣人来听情况。
屋子里正在写字的曾文成听着动静不对,放下笔,理理袖子也往这边走。
此时,欧阳秉钰已是提着一条马鞭,挡在了欧阳靖前面。
她一甩马鞭,眼神嘲讽,语气懒洋洋的充满了嘲讽,“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只癞~□□。”
“你!……”刘景气急,心想破口大骂,但又怕欧阳秉钰的那根鞭子,硬生生的忍住。
他急什么?这桩婚事有姑母做主,她想逃,那是妄想。等着小妮子进了门,若是听话,他还能看在这张脸上赏她口饭吃,若是不听话,大耳刮子都抡死她!
想到这里,刘景轻蔑一笑,别以为学过俩招,他就治不了她,他们刘家就是人多。
而在欧阳秉钰出现的一瞬间,远远观望的小姑娘俱是一阵激动,果然还有一个美男子!
曾文成已行到东院门口,他站在台阶上稍稍一打量眼前情景就明白了发生的事。
这时,曾文成的出现无疑是引爆了当场,那些本是远观的姑娘小姐都纷纷的、不由自主的一点点往院门凑近。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她们等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了曾公子!
文成看了看刘景和老太太,暗暗皱眉。他找来庄汉吩咐道,“多去找些人来,把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赶走。”
庄汉听了,忙去后院多找些庄嫂来赶人。
当然公子让他们赶人,他们也不会无脑到恶言恶行的去得罪人,给主家惹祸。
即便是赶人也是好言好语的赶,合情合理的赶。
“曾公子!曾公子!”许多姑娘挥舞着袖子朝曾文成挥手。
场面一时有些热闹。
刘景很是嫉妒文成,凭什么这个小白脸这么受女人欢迎。
他心里突生一计,若是自己此时叫破欧阳秉钰的身份,她不嫁我还能嫁谁去?!
刘景面露兴奋,清清喉咙,正要扯开嗓子,石破天惊的喊一句,“欧阳秉钰,你我早就有了肌肤相亲!”却被文成毫无预兆之下、没有情面的一脚给踩得夭折在了胸腔里,临时换成了“啊呦!痛死我了!”
“曾文成,你为什么踩我?!”刘景一脸恶相的质问道。
文成表情无辜又有歉意,“这位兄台,实是不好意思,曾某实属无意。”
哼,当他眼瞎,刘景这玩意刚才定是想使坏。
“兄台的脚可是伤得严重?我家里有上好的伤药,还请兄台随我入府。”
“曾文成,我看你就是故意踩我!你这个小人,就你家这破家破院,我才不愿意进呢。”刘景语态嚣张。
文成却不介意,转而与先生说道,“先生,来者是客,咱们还是把人请进院里说话。”
欧阳靖点点头,他确实担心那俩人口无遮拦,伤了女儿名声。
老太太听了却道,“我不进去,有什么话今天我老太婆就跟你们在这里掰扯清楚。”
欧阳靖心下一沉,看来今日此事不能善了,他不由的面露忧色。
欧阳秉钰倒是不怕,反正谁也不能迫她嫁给那只癞□□,若不然她不介意阉了他。
越凑越近的姑娘们听了老太婆的话,心里徒生怪异,猜测道,这些人关系似是有些复杂,那老太太和那丑八怪到底是谁?与两位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文成登上最高的台阶,徒然扬高了声音,朝姑娘们深深作了一揖,恳请道,“各位乡邻,今日我曾家要处理一些私事,还请各位乡邻给曾家一个面子,请大家回避。”
当下便有几个小姑娘喊道,“曾公子,我们听你的,我们这就走。”
正说着,曾世林带着三四十个庄汉喝庄嫂恰好过来。庄嫂在外,庄汉在里,团团围了两圈,隔离了老太太和看客。
各位庄嫂脸上都笑吟吟的,轻声细语的劝着那些犹豫着不肯离开的姑娘,语气软和、态度坚定。
也是,这地毕竟是曾家的地,曾家人想清场这是情理之中。
姑娘们本也不是好事之人,只是想多瞧瞧曾公子罢了。
如今被曾家仆妇轻声细语的劝着,又有曾公子恳请在先,她们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没有多留,各个怀着体谅之心纷纷离去。
老太太和刘景一见之下大急。
老太太更是想上演老招数,躺地上撒泼打滚,却被袁伯一手拎进了门里,直骇得刘景张开的嘴巴都忘了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