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兔儿爷
次日中午一过,欧阳靖和曾世林便进城去打听案子庭审的进度。
这一打听不要紧,却实实在在把欧阳靖和曾世林吓了一跳。
这世道是怎么了?以往只听过漂亮的小媳妇大闺女被人贪了色,被掳了去的,今日才正真听闻还有男人长得好看,让人觊觎,要暗中绑了去行那夫妻之事。
而真正让他们觉得气愤和尴尬的是,这两个被人看中的美男子正是自家那两个孩子。
也是欧阳靖和曾世林平时君子了些,好男风其实由来已久。只是大多数人做得隐秘罢了。
俩人得了这结果,有些不大知道回去怎么跟孩子们说。关键是这事出了一次,难保还有下一次。
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世风日下,现在孩子好好的男婚女嫁不要,偏偏要干这等荒唐事。
似这等稀奇事根本就瞒不住人,不一会儿便传得满城风雨。
只不过其他人听了这等事,反应却与欧阳靖曾世林截然相反。
湘乡县的年轻男女们内心都有些或隐秘或张扬的兴奋。
比如那些见过曾文成的女孩们高兴得欢呼拍掌,直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看吧,看吧,我说曾公子就是第一美男,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是啊,是啊,这次咱们是不信都不成了。”未见过曾文成的小姑娘们心生向往,“真想见一见曾公子啊,我猜他莫不是妖精投胎,否则如何能男女通吃?”
“曾公子可不是妖精,定是天上的仙人下凡!”
“是是是,定是仙人下凡。”
“哎~你们可听说了么?跟曾公子一起的还有一位公子,据说也是个大美男。”
“我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小丫头一脸的兴奋。
众姑娘俱是心生神往,若是能见一见这两位美公子那该多好。
“这有什么难的?咱们不都知道了曾公子家在哪里了么?”
“你的意思是咱们去他家找他?”
“不行,不行,我可做不了这么丢脸的事,我娘知道了那不得打死我。”
“不要急,我听人说,曾公子家好大一个庄子,庄子周边种了一大圈的梨树,这时节可正是梨花盛开的日子,咱们何不一起结伴赏花去!”
“这个好,这个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咱们选了日子一起去。”
姑娘们开开心心的商量定了,俱都心满意足。
而公子们这边却与姑娘那处不同。
男人们平素最喜欢压着嗓音谈点带颜色的事。
今日也不例外。
他们神情暧昧,笑容夸张,亢奋之中侃侃而谈。
“文成那个小~屁~股还真不是我吹牛,比那杏花楼当红的姐儿都要翘上几分,啊呀呀,真不知道掌下手感会是如何妙不可言。”
“哈哈哈,除了屁~股,你们可留意过他的那一双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大爷我总觉得自己要被他吸了进去,魔力得很呐!”
“是呀,是呀,还有他的一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真是一双好手呀,极引着人生出些别样心思,若是能握上一握……”他表情猥琐,笑容不言而喻。
又有人眨巴了一下嘴,不无感慨道,“好似把男风的对象换成文成,这事似乎也没那么不堪。”
“还隐隐有些期待呢。”后有人小声的加了一句。
而这些事对于正在家里看书写文的文成是不相干的,他即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经历的这一遭事会惹得男风在一时间暗中盛行。
欧阳靖和曾世林回到家里,想了想还是把两个孩子叫过来,有些事他们有必要知道。
俩人商量后决定还是由欧阳靖出面去说这事。
孩子们是经事人,合该有权利知道前因后果,他们已然长大,往后的路还很长,遇到的事还有许多,该承担的就该承担起来。
“文成啊,你可知昨日那些人为什么要绑你们?”
文成谨慎的摇了摇头。
“阿钰呢,你可知道?”
欧阳秉钰玩笑着道,“爹,他们该不会是想劫色吧!”
“唔~恭喜我儿答对了,就是劫色!”
“啊?真的?”这下轮到欧阳秉钰傻眼了,是哪家的大姑娘啊,比她胆子还大,还真是个人才。
她只怔楞了一瞬,复又重新活跃起来。
“这么说来,女儿我是差点被人捉去做了压寨相公。”
“爹,那你可是能省下好大一笔嫁妆银子。”欧阳秉钰朝欧阳靖眨眨眼,语气调皮。
继而她又假作遗憾,顿足道,“真正是可惜,可惜错过了抱得美人归的好机会啊。”
欧阳靖似笑非笑的看她演完,喝了口茶,语气的凉凉的开口,毫不客气的打破了她的幻想,“哼,还想抱得美人归呢!人家捉你,是要把你抓去做个兔儿爷!”
“兔儿爷?”兔儿爷是什么东东,欧阳秉钰有些疑惑,微微一思索后探问道,“爹,这兔儿爷可是指兔子精?”
“莫非她抓我去不是让我做她相公,倒是要把我变成个妖精?等我长了长耳朵好派我去听壁角么?”阿钰像是突然发现了新世界,这些妖魔鬼怪的事她以往也只有在书上看过,总以为是作者君臆想之词,难不成真有?且还是个好色的精怪。
“那你去不去呢?”欧阳靖冷哼一声,语气悠悠,颇有警告之意。
欧阳秉钰最是乖觉,听得她爹话风不对,连忙讨好道,“女儿自然是不能去的,做兔子有什么好?女儿只想做爹的女儿,我要跟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个什么兔子爷,莫说只是个爷,即便是个妖精王,我也不去!女儿对爹的一片孝心,爹您心里最是明白不过。”
欧阳靖被女儿哄得心情舒畅,罢了,罢了,也怪他跟她扯这些,这孩子哪会晓得什么是兔儿爷,既然不知道那便不知道吧,总是个女娃子,这兔儿爷也轮不到她做。
“好了,钰儿,你该干嘛还干嘛去吧,我与你师兄有话说。”
“每日你须好好习武,要比以往更用心几分,不可松懈,记下了么?”
“好的,爹,那我先去了。”欧阳秉钰不再搞怪,听话的答应下来,“阿爹,往后师兄也会跟着我习武,我给他削木剑去。”
“去吧。”欧阳靖摆摆手,支走了女儿,又正了正神色,道,“文成,你生得好看,难免被小人觊觎,记住,貌美不是过错,但保护好自己却是你的责任。”
“是,先生教诲,学生记下了。”文成神情郑重。
“先生,可知背后那人是谁?”
欧阳靖点点头道,“是汤家的一个庶子,三十好几了也不肯娶媳妇,原来是有这等喜好。”
“康大人是怎么判的?”
“汤家那位判了十几年□□,贼子身上还有拐卖小孩的数起案子,暂时还没判,骗你们的那个妇人,康县令网开一面,判了□□一年。”
文成点点头,康大人判得甚合律法,挑不出错处,便道,“学生知道了,学生还有课业未有完成,学生告退。”
“好,去吧!”欧阳靖面色慈和,他这个学生的这份心境真正是难得。
文成出了厅堂,径往小院走,走过拐角,见欧阳秉钰手拿着一束星星点点开着蓝色小花的野草,递给他道,“师兄,漂不漂亮?”
“你特意在这里等我?”曾文成看了一眼花,转而看向欧阳秉钰,虽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
“师妹这是不放心我?”
“倒是没有不放心师兄,有我在那个什么妖精来一次我定斩她一次,绝不会让她有机会来抢我师兄。若是真有个好歹,我就陪师兄去逛一逛这兔子洞。”欧阳秉钰说得那叫个义薄云天,把个文成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唉,咱们长得美是美了些,但那妖精也不该问都没问咱们就想把咱们收入旗下吧?”欧阳秉钰发出了无限感慨。
文成听得她颇为自恋,不由的扯了扯嘴角,他这师妹真是个宝,可爱得紧。
“既然知道厉害,你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死,不过是换个样子继续活着而已。”对于一向觉得除了生死,世间一切都算不得大事的欧阳秉钰来说,变个妖精而已,她是特别想得开,“师兄你说这世上真有精怪么?”
文成掩住唇边浮起的笑意,点了点头,模棱两可的道,“大概是有的吧。”
转而又添了一句道,“师妹放心,他们只收雄兔子精,不收雌兔子精。”
“凭什么不收雌兔子精?”欧阳秉钰小脸上闪过失望和气愤,“哼,他们倒会挑三拣四,笨得要死,这世间万物都分阴阳,这兔子精光有雄的,少了雌的,还怎么生小兔子?”
“师妹想生小兔子了?”文成的眼睛里似盛着满天星辰,装着各种情绪,亮晶晶的看向师妹,语有戏谑。
欧阳秉钰对上师兄似笑非笑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胡说了些什么,她顿时悟住嘴,心下暗恼,自己怎会这般口无遮掩,在师兄面前说什么生啊养的,好不羞羞。
曾文成掩下笑意,手括了下鼻子,假咳了一下,很是正经的道,“师妹,这些精怪的事与咱们无关,师兄保证,你断不会生出小兔子,只会生小宝宝。”
“师兄!你胡说什么呢?你欺负我。”欧阳秉钰羞得更是满脸通红,她半掩着脸,顾左右而言其他道,“哎呀,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好师兄,我给你去看看我做的剑,我敢保证你绝对喜欢。”
“好。”
俩人一起来到东厢院,欧阳秉钰从花园石桌上拿起那把还没有刷桐油,刷过漆的木剑,“给,师兄,你看看,这剑做得怎么样?”
文成接过,仔细在手上颠了颠,倒也没有太重。
“师兄你刚开始学,木剑轻便,最合适不过。”
万事讲究循序渐进,文成自然知道,他拿着剑,学着江湖规矩,朝欧阳秉钰抱拳一礼道,“往后全赖师妹指教。”
阿钰也有样学样的抱了抱拳,冲曾文成眨了眨眼睛,大气道,“自家人,好说好说。”
文成手指摸到剑身上“钰亲刻,赠师兄”这六个字,心情愉悦,喃喃自语道,“自家人么?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