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感想
顾忱这两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傅楼轶,所以……他选择逃避!
不得不说,不用思考傅楼轶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很爽。
于是,在顾宽吩咐范安去侯府取公文时,他毅然决然地揽下了这份差事,且片刻不耽搁驾马去京城。
今日他在京城里头闲逛了一天,等用完晚膳后才回侯府取出公文,慢腾腾地往军营的方向移。
山中的路夜里不太好走,故而顾忱便花了几乎是平日里三倍的时间才见着西郊军营的大门。
顾忱哼着歌,心中觉得都这个点了,傅楼轶肯定都准备休息了,那么今日的课也就不用上了。
非常好。
顾忱坐在马背上,满脸带笑,毫不嫌弃马儿比蚂蚁还慢的速度。
蓦地,四处扫视的目光定住了,脸上原本堆满的笑容消失不见。
顾忱:傅楼轶怎么会在这里!
顾忱见到傅楼轶的下意识举动便是想走,可他刚拉住马绳,便又觉得不妥。
这样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傅楼轶自己在躲着他吗?
顾忱努力控制住想离开的冲动,调整着面部表情,妄图不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顾忱僵硬地荡到军营大门,翻身下马:“嗨,傅楼轶,好巧啊哈哈哈。”
傅楼轶眼眸微眯,并不搭话,而是问道:“你在躲我?”
顾忱:“!!!”
“没有啊。”顾忱瞪大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无声中批判着傅楼轶的想法,“你多心了。”
傅楼轶蹙眉,假装开始沉思自己是否多心。
顾忱见傅楼有在反思,当即觉得这糊弄有戏!
于是他再接再厉:“这两天不都是有事吗?我怎么会躲着你呢,这没理由啊,对吧?”
傅楼轶意味深长地与顾忱对视,就在顾忱心虚到冒冷汗时,傅楼轶才终于放过了他:“行,相信你。”
才怪。
顾忱方才想调转马头的小动作顾忱自以为不明显,但傅楼轶看的一清二楚,顾忱就是在躲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傅楼轶打算先放他一马。
“今日国子监的课还没上。”傅楼轶面无表情,“去我营帐里学完今日课程再回去休息。”
顾忱这下是真的震惊了:“现在吗?现在都快亥时了。”
“不行?”傅楼轶皮笑肉不笑,“所以你还是在躲我。”
顾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敢拒绝:“没有的事,这就来!”
……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顾忱口中念念有词,全神贯注抄写国学课本。
“抄好了。”写完最后一句,顾忱将毛笔投掷进桌面的笔洗中,笔洗中溅出几滴水珠,低落在几案上。
顾忱撑桌起身,捧起几页写满字的薄纸拿到傅楼轶面前。
傅楼轶接过纸张,仔细翻阅着。
这次能看出顾忱是认真写的,可惜这字依然不太能看,用笔不对,沾墨太多,他才看了几页,手心便沾上了纸背的墨水。
傅楼轶翻到最后一张,点了点头:“好,那今日就先到这儿。”
“好嘞,我先走了!”几乎是在傅楼轶说完话的同时顾忱便飞速说完了这句话。
“等等。”傅楼轶及时张口,拦住已经迈步跑到营帐门口的顾忱,“你回来,这个给你。”
顾忱不情不愿地转身,看到傅楼轶手中又是一本书,下意识脱口而出,“又是话本?”
“又是?”傅楼轶剑眉高挑,从顾忱的话语中,他终于知道顾忱为什么要躲着他了,是因为话本。
顾忱讪笑:“我的意思是你那天不是给了我一本话本吗,我现在还没看完,怎么又给我一本。”
“不是话本,是昨日里我写的字帖。”傅楼轶右手按在字帖的侧面一拨,十几页的红字一闪而逝。
“磨刀不误砍柴工,书法也是国子监考校的一部分。”傅楼轶将字帖推至几案的边缘,复又拿起毛笔垂眸处理今日的公文。
顾忱拾起字帖,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红色墨水的字,这是昨日傅楼轶一笔一划亲手写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傅楼轶。”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从顾忱嘴角溢出。
因为声音实在太小,傅楼轶并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顾忱鼓足勇气,昂首挺胸,“……你给我的话本你看过吗?”
顾忱的音调逐渐降低,最后一个字几不可闻。
“看过。”傅楼轶将手中的毛笔搭在笔架上,偏头与顾忱对视。他满腹疑云,不明白为什么顾忱要问这个问题。
他看着顾忱的脸绷得紧紧的,平日里上扬的嘴角变得平直,傅楼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许是顾忱不乐意看话本才这样问。
意识到了这一层,傅楼轶直截了当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是不是不想看?”
“是……倒也不是,就是我、我……”
见顾忱又点头又摇头,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清楚的样子,傅楼轶觉得应该是自己猜对了,顾忱不想看话本。
可这是一个很方便暗示顾忱的方法。
傅楼轶垂眸沉思,少时,他终于张口道:“好,既然你不喜欢,那以后便不看了。”
傅楼轶这么轻易改变想法倒是让顾忱又迷糊了。
那他给自己那本话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本来顾忱就脑袋空空不够用,傅楼轶接下来的话使他迷糊的脑袋变得更加迷糊了。
傅楼轶拿起手边的公文装模作样地翻看着,他抿了抿唇,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顾忱:“上次的话本你看完有什么感想?”
这是傅楼轶昨日从顾宽那里得到的灵感,既然兵书可以谈收获,话本也可以。
顾忱:???一本话本能有什么感想?
……而且话本的主角还是他自己。
顾忱满头雾水,全然不明白这要怎么谈感想。
但他看傅楼轶的目光不似开玩笑,还在等他开口,傅楼轶到底要他说什么!
迫于压力,顾忱闪烁其词,敷衍地说:“啊,挺好的,很不错!”
闻言,傅楼轶眉心紧蹙,眼神凌厉,连手中一直翻动的公文也被合上,轻轻发出“哒”的声音。
傅楼轶扭头看向身边的顾忱,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明明平常精明得很,看人的眼光怎么会差成这副样子。
他前天给顾忱的那本话本里分明有一个寻花问柳、游手好闲、人神共愤的角色,这个角色还是主角,顾忱居然也能夸得出来。
看着顾忱呆愣愣的面孔,傅楼轶缓缓闭上双眼,努力克制心中翻山倒海的不满。
他长吸一口气,睁开的双眸中一切已经归为平静,他微勾嘴角,露出核善的笑容:“你再仔细想想。”
“砰——砰——砰”,上次的感觉又出现了。
顾忱:傅楼轶为什么要突然笑,还笑得这么温柔。
顾忱咽了口唾沫,满脸通红,这两天来脑海中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形。
傅楼轶他,他果然喜欢自己!
非常合理!
“顾忱,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傅楼轶亲眼看着顾忱的脸与脖子瞬间内变得像煮熟的螃蟹一般,红彤彤的。
他伸手用手背测看顾忱额头的温度,被顾忱额上的温度烫得手一抖:“什么时候生病了?”
却见顾忱似乎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连连后退。
傅楼轶面带担忧起身,绕过几案走到顾忱面前,轻声问道:“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顾忱扬声道,说完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太大了,连忙找理由蒙混过关。
他转身看向其余地方,两只手在脸颊边摆动扇风,“是这个天气太热了,都要入秋了,这天气还这么热,真受不了。”
傅楼轶看看顾忱身上单薄的夏衣,又看看今日多添了一件内衫的自己,半信半疑。
顾忱道觑着傅楼轶:“我们习武的火气都旺。”
想到军营里的将士们确实都穿的比较单薄,且顾忱脸上的红晕已经差不多消散了,傅楼轶选择相信了顾忱说的话。
“好。”傅楼轶摩挲着拇指与食指说,“给你看话本是想让你知道或许身边有这样的人,自己小心些。”
顾忱耳朵里像是有千万匹战马呼啸而过,傅楼轶叫他小心点的话没听见,前半句话久久萦绕在耳畔。
身边有这样的人。
有这样的人。
人。
傅楼轶不就是身边的人吗?
这边傅楼轶还在继续说着:“如果真不想看,那便不要看了。话本是从薄姑娘那里拿的,明日我去你那儿拿,改日等薄姑娘回来了,我还给她。”
顾忱瞪圆了眼:傅楼轶好淡定……这就是书中大理寺少卿面不改色的真实写照吗?
顾忱:呸呸呸,想什么想什么呢。
“想什么?”傅楼轶觉得今日的顾忱委实怪异。
不自觉把心里话说出来的顾忱解释:“没有,等薄姑娘回来,我去还给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傅楼轶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顾忱。
“顾忱,以后离阮浮远点,好吗?”
傅楼轶最终决定还是和顾忱明说,依顾忱的脑子可能不明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顾忱:和阮浮什么关系?难道是平日里自己和阮浮离得太近,傅楼轶不太高兴?
想到这,顾忱又要变成煮熟的螃蟹了,他点头应好,转身飞速离开了傅楼轶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