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埋汰人
话一入耳,李元景立马就炸了,气血上涌,头疼脑涨,仿佛脑袋里钻进了一只蜜蜂嗡嗡直响,他恨不得拽一句“你行你上”,堵上班侍郎的臭嘴。
在三美堂没有据理力争,躲在自己后面免了一难,现在又来指责自己的不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还真是一个贱人。
“班侍郎还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啊!刚才怎么不和皇上辩辩,说不定你的巧舌之下,我们就不用焦头烂额了。”
“你!”班侍郎气得跳脚,咬牙切齿地瞪着李元景,旋即又冷笑一声,呛声道:“我可没有李大人的金库多,你拿这份钱就要担这份责。”
“李某可不敢担这份责任,松大人还在帮咱们遮风挡雨呢,我可不敢把松大人拽下来,什么时候松大人走了,在下倒是可以帮班大人遮风挡雨。”
“不劳烦李大人费心了,班某可不习惯别人照顾。”班侍郎坐下说道。
李元景笑了笑没有再与班侍郎争辩,他不是来和班侍郎打嘴仗,赢了一局,舒顺了气性,也就算了,如果紧紧咬着,句句不放,难免显得小气。
班侍郎见李元景败下阵来,也没有不依不饶,嗤鼻一声,撇过头不再理李元景。
气氛缓和又有些尴尬,两虎打架伤及无辜,大臣们也跟着冷在那里,不知所措。
林康达虚假地打了一个哈欠,尬笑得打圆场道:“松大人怎么还不来?人老了,真是熬不了夜。”
“是啊。”
有人抛出线头,众大臣连忙跟着转移话题抱怨起了松原。
他们一行人在松府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连松原的人影都没有见到,心中对松原充满了愤恨,聊到松原之前做的几件不地道的事,越发觉得松原处事小气,不会做事。
“松大人老了,当初是多么宏才伟略的人,如今行事越发没有章法。”大臣甲道。
“前年的南方水灾,去年的蝗虫,还有今天的事情,松大人那件事做得像样。”大臣乙道。
“老了就怕了,连小皇帝都不敢反驳!不堪用喽。”大臣丙道。
松原确实老了,以往像他这样年纪的大臣早就应该卸甲归田,退位让贤,但是松原依然紧紧霸占着这个位子。李元景不明白松原为什么不肯放权,该让不让实在令人讨厌。自古以来,挡人路者能有什么好下场。
“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老马失蹄也是常有的事。在平常百姓家,松大人这个年纪早已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而松大人能坚挺在朝廷上已是不易,我们要多多宽容。”李元景道。
“宽容!朝堂不是儿戏,那是能兜着的事,松大人再糊涂几次,咱们也不用当官了,直接去当商人吧,说不定泥瓦匠挣得都比我们多。”林康达抱怨道。
李元景笑了笑,劝慰道:“你这暴脾气,一点就着啊,士农工商,官怎么都比商好,大不了就少点权利,总不能将松大人赶下台吧。”
李元景语气轻松,貌似玩笑之语,但是谁也不敢接话,连林康达这个直性子也尬笑不语,他们可没胆量将松原拉下台,顶多是吐槽两句罢了。
李元景也知道他们的德性,并不逼迫他们表态,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哎,今天这事也是我的不对,我应该再坚持一下,不过松大人提前松了口,我再坚持也没有用。如果我是松大人,我定会和皇上杠到底,绝不会损坏各位大人的利益。”
这番话熨贴人心,不管做没做到听着让人舒服,但大臣们还是不敢接,连笑一笑打个圆场都不敢做。
天随的高官犹若铁饭碗,就算你做错事,也有领头大哥顶着,皇上不敢随便罢免官员,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不是皇上的官,而是松原的官。
就如官可劝诫帝,不可扳倒帝,劝诫是忠臣之事,篡位是乱臣贼子。他们是松原的臣,万万不可扳倒松原,这是千百年形成的默契。
李元景了解这种官场规则并不强迫他们表态,他与松原的争斗从来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各州府,他利用这几年松原的漏洞拿下来水运衙门,这足以令他和松原斗一斗。
“其实各位大人不应该怕松大人,这个位子他已经不适合坐了。他老了,也糊涂了,再坐下去只会连累他们,惹人厌烦。”
李元景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环顾四周,神秘兮兮地道:“听说松大人现在已经失禁,每次上朝都要在裤子里垫上草木灰的布带,好似妇人用的月带。还有前几天,我看见……”
闲话八卦谁都爱听,李元景说的生动,众大臣也听得津津有味,谁也没有注意门外站了两个人。
李元景为了埋汰松原,邋遢恶心的事都往他身上扯,吴管家气得咬牙切齿,推门就要往里冲,恨不得要和李元景打一架,但松原抓住了吴管家的手。
“老爷?”吴管家转头看着身后的松原,不解道。
松原年纪大了,眼皮有些耷拉,半遮着眼眸,只露出一条缝隙。此刻,他面色无喜也无悲,看起来像是庙里的大佛,透着淡然的味道。
“无事。”他推开门,漠然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