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三尸脑神丹
人自昏迷中苏醒过来之时,最先恢复的五感必定是听觉。
因而令狐冲刚从无知无觉的一片混沌乡中醒来,耳朵里便直直撞进了林千户急急分辩自己并无难言之隐的话语。
纵然华山派大师兄一向勇于任事,也不由得眼皮跳了一跳,深觉自己醒过来的时机不大妙。
遂当机立断地将刚刚掀起一丝的眼皮又立刻严丝合缝地闭上了。
然而人昏迷和清醒之时的呼吸,乃至心跳脉搏的快慢上,是有着细微区别的,换了旁人或许不一定能分辨得出来,但在叶燃和叶灼这等大高手听来,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叶灼此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再看见师姐愕然的模样,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倒觉得令狐冲醒过来的时机大妙,正好把话题转过去,遂完全不顾别人想不想醒,一把握住令狐冲的腕脉,道“这小子醒了。”
被叶灼一口叫破,令狐冲再想装晕亦是不能了,遂只得缓缓睁开眼,做茫然四顾状,目光落在叶燃身上,只见她微微点头,神情甚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隐隐的怜意。
令狐冲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联想到自己昏睡之前曾听到的那两句话语,当下心中便是一沉。
这位叶前辈绝非无的放矢之人,然而他几乎不敢去想那个唯一的可能性,遂垂下眼,避开了叶燃仿佛能看穿五脏六腑一般的眼光,强迫自己将思想击中在叶前辈的救命之恩上。
叶燃却也并不着急,“看清真面目”这种事,当事人自己不想明白,别人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有用了。
何况令狐冲本来就是重情重性之人,对师门恩情铭感五内,真要这么容易转过思想来,立刻对岳不群反目相向,她倒要怀疑是这人是不是被哪位不负责任的同僚给穿了。
好在岳不群所谋甚大,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后面必定还要出手,做得越多露馅的越多,种种细节滚雪球一般堆起来,迟早会积聚到一个令狐冲无法再自欺欺人视而不见的地步。
迟早的事,倒也不用她再来点破。
她大约摸盘算了一下,即使李二壮还要借白莲圣母的这个身份搞点事情,三个月的时间里也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这里,叶燃却惦记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她和身为锦衣卫千户的“林衍之”定下了“白莲圣母当众身陨”的约定,以交换锦衣卫所那一场恰到好处的走水,以及数十名白莲教众的性命。
现在知道了林大人其实是叶灼,那他多半不过是随口提了个条件,只为了不让她起疑心而已。
叶燃其实是有无数的事想问叶灼的,当年师门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又是怎么会成为任务执行者的
她虽然还不知道主脑和系统选人的机制,但也曾听她的系统偶尔提过,主脑所能触及的小世界何止恒河沙数,虽然任务执行者为数众多,但平摊下去,在一百万个小世界中也未必能选出一人来。
像她和叶灼这样,两名任务执行者出身于同一个小世界,还到了同一个小世界做任务,非人为干预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问题太多一时竟不知道从何问起,再者虑着房中还有林平之和令狐冲两人,叶燃也没有把话头挑明,只问了叶灼一句,“你来此所为何事”
这话含糊地可以理解为问他锦衣卫的公务,但叶灼应当明白她问的是他在此间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刚一问出口,便见叶燃蓦地一抽,右手紧握成拳,似是在强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口中溢出一声低低的痛哼。
小师弟自打上了山,便几乎日日都黏着她。
是以叶灼对她有多熟悉,叶燃对他就有多熟悉。
知道叶灼天性倔强,又是个受了伤也不哼不哈,咬牙忍着的性子。
当年他偷偷下山复仇,事后被她罚去观心堂前跪下思过,虽然因她放水,同门师兄妹私下送了厚厚的跪垫去,他却不肯违背师姐的话,硬是没用垫子,生生地在祖师画像前跪了一夜,膝盖已经从青肿变成了红肿。
他竟然也能面色如常,不出一声,要不是叶燃第二天早上去看他时发觉他行动迟缓,强行撩开他的裤腿看到伤处,只怕他还当真就这么瞒了过去。
即使那样的疼痛,叶灼都能咬牙忍住,此刻却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可见此时这莫名的疼痛之强烈。
而此间世界中理应是不会有什么能对他们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主脑惩罚。
所以新的疑问又来了,小师弟做了什么事,以至于会遭到主脑惩罚
叶燃挂心此事,遂也无心和岳不群等人多说,只令林平之将候于门外的华山派等人请了进来,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令狐冲的身体情况,又特意当着恒山派定逸师太和衡山派刘正风的面,点出了令狐冲体内尚有金蚕蛊毒一事,见岳不群脸色微变,便领着叶灼和林平之从刘府告辞了。
在这衡阳城中,于他们师姐弟而言,何处都可去得。
但叶燃猜测小师弟的“角色扮演”或许不能露出痕迹,想了一想,倒觉得在事毕之后回锦衣卫所休息,比较符合林千户的人设。
遂拍板做了主,三人一起回了叶灼的住处。
孰不知即便是两人私密相对之时,竟也不能说半点内情。
这要如何是好叶燃倒是难得地犯了愁。
千里之外的杭州城中,西湖侧畔。
碧波如镜,垂柳绕堤,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好景致。
孤山脚下,隐在长堤之后有大片梅林,皆是数十年前某位隐士手种,虽然此时并非隆冬,见不到那香雪海的盛景,但老干横斜,古拙有趣,亦颇值得赏玩。
穿过梅林,便是一座白墙朱门的大庄园,正门上挂着匾额,题着“梅庄”二字,也不知是此间主人姓梅,还是以前面那片梅林而名之。
门外一条平展展的青石板大路却是宽逾五尺,足见主人财力,常人便是误入这个所在,也只会当是杭州城中的哪家豪富居所。
然而此时正值午间,阳光晴好,路上却不见半个人影,唯将老梅树的影子投在路面之上,拉出长长的阴影。
偌大个庄园也是静悄悄地鸦雀无声,黑漆大门不但紧闭,更是连半个门房守卫之人都不曾见。
若非地处僻静,只怕早有人看出异样来了。
此时的梅庄正厅之中,桌倒椅塌,家什摆设俱都被打得粉碎,地面墙上俱都有血迹,梁柱之上亦有着数道极深的刀痕,显然刚经过一场恶斗。
高处踞坐着一人,他须发蓬乱,长长垂下,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是颜色俱都乌黑,不见半点斑白,因而度其年龄最多也不过四十来岁,绝非老者。
他身侧一左一右立着两人。
左侧一人容貌清癯,白须疏朗,气概豪迈;右侧那人身形窈窕,面上罩着一层轻纱,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个五官甚美的年轻女子。
这三人以下,厅中还或躺或站着七八个人,俱都脸色惨淡。又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下,心口处插着一柄匕首,竟似是自杀身亡,身周数人眼中热泪滚滚而下,显然悲忪之极,却不知怎地竟连哭出声也不敢。
那站着的人中有个身着青衣,腰束黄带的威猛老者,忽地站了出来,朝坐在中央那人抱拳行礼,大声道“还请任教主赐属下一粒三尸脑神丹,从此鲍某效忠教主,绝无二心”
却听站在左侧那人笑道“鲍长老空口白话,连个投名状都不交,便想骗了这好不容易制炼出来的神药去吃么”
那鲍长老并不开口,只缓缓提起手掌,看也不看地便重重击在身侧一个中年人的胸前,那人猝然受袭,双目圆睁,连半个字都未曾吐出来,便已经气绝身亡。
这一下出其不意,厅中众人皆都愣了一愣,方才哗然起来。
鲍长老却全然不理,只仍恭恭敬敬地抱拳朝坐于主位那人禀告道“这秦邦伟乃是东方不败大力提拔起来的,对那奸贼忠心耿耿,鲍某愿为教主剪除后患。”
说到这里,又将目光投向那年轻女子,求恳道“圣姑您老人家一向和气,知道我不过是身不得已,才同东方,那奸贼虚与委蛇的。在黑木崖上我从未忤逆过您的半点意思还请替小老儿在教主面前美言两句罢”
那年轻女子轻笑了一声,缓缓将面纱揭开,露出了一张宜喜宜嗔,秀美绝伦的芙蓉面来,正是原本应在洛阳闲居的任盈盈任大小姐。
场中众人皆是魔教中人,凡是有资格上过黑木崖述职的,没有一个不认得这位“圣姑”的,盖因东方不败虽然不曾分半点权柄给她,却将她在教中的地位抬得极为尊崇。
她年幼面善,又兼心软,在黑木崖上常常为受罚教众说情,东方不败倒也常常能听,纵然不能免去刑罚,手松上一松,令人少些苦痛也是常有的事。
这鲍长老地位颇高,也得过任盈盈在东方不败面前几次转圜,因而此时仍想求恳于她。
谁知任盈盈却并未接下这个话头,反倒是笑吟吟地转向左侧那老者,道“还是向叔叔义薄云天,独自在外谋划多年,不畏艰险,这才将父亲自这湖底黑牢中救了出来。”
说着转向鲍长老,眼眸已经冷了下来,道“鲍长老,你怀中那块黑木令,是谁发的,让你来梅庄做什么”
她语声清脆,极为动听。
那鲍长老的脸色却是越听越惨白,他乃是临安府附近魔教最高职位之人,接了东方不败的黑木令,奉命前来梅庄查验黑牢中所押之人状况。2
来之前他可不知道被关在此的是前任教主任我行,更不知道会如此倒霉,恰巧遇上了任我行越狱成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