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当宋清然看到何以随家里的那只猫时,她细细看了下,它的鼻子处有一道疤。她在原地愣了好久,然后便欣慰地笑出声来。是他,居然是他,是他把学校里的那只流浪猫带回了家。
猫趴在何以随用木桩给它做的猫爬架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丝毫不理会宋清然的到来。只是一旁的梧桐一直绕着她转,尾巴晃得人眼花缭乱。
宋清然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不时摸一下梧桐的头,视线突然被阳台上的那套红木桌凳吸引,她走过去,伸手抚摸上面的纹路。
窗外的树木逐渐枯黄,落叶聚了一地,宋清然收回眸,由衷感慨,“这红木桌被妈保存得很好。”
“嗯,是当年外公送给妈的陪嫁。”
听到他的回答,宋清然才回过神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没有改口,眉心一跳,她顺势坐在木凳上,笑着摸向梧桐的头。
梧桐被她摸舒服了,开心得直朝她吐舌头,宋清然也是开心地笑,“这么喜欢摸摸头啊,你也不怕变成秃头。”
恰巧这时候何以随将猫从猫爬架上扒拉下来,直接塞她怀里,凉飕飕的丢了几个字儿,“撸它,它毛多。”
梧桐夹着尾巴,幽怨地望向他,何以随假装没看见,于是它又慢吞吞地去了客房。一看这幅情形就知道梧桐又要作什么妖,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金毛还挺臭美,没事就喜欢照镜子。
梧桐,是不是也像它一样,这样陪着她。
秋日的阳光依旧暖人,晒得人暖烘烘的,宋清然听着有些哭笑不得,眼睛眯得溜不开缝,下巴拱了拱怀里的猫,这猫不怎么亲人,也不知道何以随是怎么把它拐回家的。
她扒了几下猫爪子,右手撸着它的下巴,它舒服得直打呼噜,“它叫什么名字?”
林荫外的远方,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男人双眸微睁,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没起。”
宋清然疑惑,眉目蹙成一团,连带着鼻子也跟着皱了起来,“那你平时怎么叫它,咪咪?”脑海里幻想了下何以随端着猫粮,满屋子叫咪咪的情景,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果然,下一秒他就成功打破了她的所有幻想,“我一般都是叫它,猫。”
听到那一声猫,怀里的猫咪忽的就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何以随。
短暂的对视过后,两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臂一松,怀里的猫趁机跑了出去,重新回到猫窝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大觉。
这猫,真是随主人了。
被冷落已久的梧桐耷拉着耳朵不高兴,回窝里叼起自己心爱的玩具就朝宋清然跑过来,恰巧这时宋清然正好起身倒水,一个不小心被身后的梧桐绊倒了。麻布半身裙挂到了红木桌的一角,‘撕啦’一声,裙子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她看着自己漏出来的半截大腿,又羞又恼,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何以随倒是一脸淡定地扯了茶几上的桌布,打了个圈将宋清然的下半身围了起来。
“咳咳,你上楼去我房间的衣柜里找身衣服换上。”
宋清然窘得直低头,在前夫哥面前走光,这不是纯纯社死现场吗?什么也顾不上了,双手死死地裹紧桌布,踩着脚下的帆布鞋,‘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一直到那抹纤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拐角,何以随这才不慌不忙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一旁缩在墙角的梧桐,忽的就被它气笑了,“梧桐,你可把你妈弄害羞了。”
说着就转身进了厨房,梧桐见自己犯错但没挨骂,尾巴大摇大摆地甩着,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去了。
何以随刚从冰箱拿了个串提子出来,放水池子里泡着,“怎么,想跟着讨好你妈啊?”他说着从橱柜里拿了个透明的玻璃果盘出来,‘切’了它一声,“你想得美。”
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了今早刚买的牛奶,打开油烟机给她热上了,这个年代的油烟机还没那么先进,净化能力一般,噪音声响还特别大。
梧桐噘着嘴,小眼睛珠子转个不停,何以随嗤笑一声,骂它,“你还不乐意上了,你以为我愿意听。”
隔在门外的方钰连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应,犯起了嘀咕,“这孩子又带着梧桐去哪耍了?”说着就往包里掏钥匙,给自己开了门。
一进客厅就听到厨房传来油烟机的噪音,估计是在厨房没听见。方钰刚出差回来,只想回房间卸妆泡澡,也懒得管他,径直就上了楼。
才上台阶,就看到站在长廊上的宋清然,四目相对,何以随这时恰巧端着牛奶走过来,宋清然挽着头发,看着提着行李的方钰,下意识地就脱口道:“妈,您出差回来了?”
别说方钰,连何以随都愣了,三人站在原地,何以随看着脸颊发热的女生,募的笑出声来。气氛尴尬,宋清然四肢都僵了,挽着头发的手腕也顿在原地不敢收回来。
她是脑子瓦特了吗?
而方钰看着面前四肢白皙的女生,她身上穿着自己儿子的衣服,她长叹口气,撒了握着行李箱的手,握紧拳头就朝何以随身上打。
站在一旁的何以随眼疾手快地端着牛奶就往客厅外跑,声线都在发颤,“妈妈妈,您冷静点。”
方钰被他气得不轻,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跑,“何以随,你这个小畜生。你才多大就敢糟蹋人家闺女?”
何以随带着方钰围着沙发和茶几她绕圈子,绕到宋清然面前时将手里的牛奶朝她递了过去,“温度正好。”
嘴里仍不忘解释,“妈,您听我解释,真不是您想的那回事,您肯定也跑累了,您先坐下来,我给您倒杯水歇一歇。”
搞不清楚状况的梧桐觉得有趣极了,以为是在做游戏,美滋滋地加入,吐着舌头跟在两人身后,尾巴晃得即将起飞。
宋清然看着两人一狗满屋子的转,也急了,哪还顾得上喝什么牛奶,赶忙追上去拉方钰,温声解释,“阿姨,阿姨,您误会了,我跟何以随就是同学。”
她不插嘴还好,一插嘴方钰怒气更甚了,拉着宋清然的手就开始道歉,“闺女,阿姨对不住你,是阿姨没教好儿子,你等着阿姨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何以随被方钰追得满脸通红,最后被贪玩的梧桐精准绊倒在客厅的地毯上,“你要死啊,这是你同学。”
“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她打得一下比一下重,何以随倒也不觉得有多痛,只是他都快三十了还被他妈打,这也太丢人了。
宋清然憋笑憋得厉害,所以学霸的童年应该也是完整的。
何以随拿舌头舔了下门牙,低声笑了笑,起起伏伏,真他妈丢人丢到家了。
见她打累了,何以随这才装模作样地拿起他妈的手,“哎哟,我的妈,您手不痛啊?”
方钰瞪了他一眼,倒也知道自己儿子有分寸,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只是孤男寡女的,让一个女孩子就这么穿他的衣服,也太不体面了。
嗔怪道:“你也不知道让她去我房里换。”
视线落向宋清然时又是那副慈祥温和的模样,“闺女,叫什么名字呀?”
宋清然莞尔一笑,声音泛软,“宋清然。”
“宋清然。”方钰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起舞弄清影,悠然见南山,真是个好名字。”话说着,手腕就抚上了她的手掌。
旧人相见,秋风都不甚柔和。
风声滚动,宋清然被她手腕上的那个翡翠镯子吸引,忽的就想到她第一次见方钰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房子里,就是坐在这套沙发上,她听到她笑容腼腆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也是说了同样的话。然后就褪去了常年佩戴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声音和蔼,“我喜欢你。”
看了很多的书,听了很多人的往事,都说婆媳关系最难相处,更何况家境悬殊。可这种为难,方钰从未让她经历过一次。
他们结婚四年,夫妻生活正常,可她却始终不孕。何以随又是独子,旁人自然说三道四。坦白来说,她并不想过早承担母亲的责任,可她也会幻想他们的孩子。她希望能和他有一个孩子,拥有他们共同的血脉,像他也像她。
而方钰,本该最在意这件事的她,却从未说过一句。她甚至教育她,“清然,我始终认为我们女人自己子宫的使用权在自己手上,你想用或不用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哪怕是枕边人也不能干涉。这孩子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或者你哪怕是不生我们何家也不会有任何话说。”
风吹过来的时候,总是夹了无数种声音,有时也会迷了眼,可还好,总有人站在风里雨里,点亮那颗北极星。
她看着那个镯子,忍不住伸手摩挲,再抬头时,眨了眨眼睛,声音轻得不像话,“阿姨,您这镯子可真好看。”
方钰轻笑两声,“是吧,这是我给未来的儿媳妇挑的。”说着得意地朝何以随扬了下眉。何以随看着她,抹了把脸,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倒是真的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宋清然再三婉拒了方钰的邀请,两人在何以随的示意下,逃似的离开了他家。
呃,主要是两人都心知肚明,方钰的厨艺是真的有点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