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一阵秋雨一阵寒。
连着下了十来天的雨，时间辗转就到了中秋节这晚，本还处于炎热的a市突然气温骤降，打得人措手不及，不过宋清然除外。
这个中秋节，她印象颇深，吹了一晚上冷风的她回家就感冒了，第二天止不住地咳嗽。这一次她特意拿了件稍微厚实一点的外套。
演出意料之中的圆满成功，台下尖叫声连连。她们穿的是白色吊带裙，谢幕的时候甚至有胆大的男生往台上扔校服。
就在这时，脚下传来一阵刺痛感，宋清然皱了下眉，没有在意。她冷得背脊发凉，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打颤，她最怕冷了。心里盘算着快点结束，她只想下台穿衣服。
唐六一拉过她的手给她捂着，竖着眉毛，“哎哟，这鬼天气可真会折腾人。”
“还好你让我提前给你把衣服拿下来了，不然这风，哗哗的，估计得把人吹感冒不可。”
宋清然被风吹得头疼，关于这个在寒风中坚持的中秋晚会，她只觉得冗长又无聊。
她把手抽回来，“好了，你刚不是就吵着说要回教室吗？快去吧。”
唐六一：“你不去吗？”
宋清然摇头，“我等会儿和张头说一声，提前回去陪我爸。”
唐六一‘哦’了一声，“好吧。”
唐六一走出几步又回头，提醒道：“别忘了我的汤啊。”
宋清然笑着点头，“你别忘了回去吃点月饼。”
女孩走路坦荡，语气听起来带了几分不屑，“切，迷信。”
宋清然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迷信。
旁边一同下台的徐静秋被一众同学围了起来，好不热闹，宋清然淡淡收回视线，婉拒了几个来找她合影的同学，她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张临山的身影，估计是躲哪儿抽烟了。她心不在焉地理了下被风吹乱的碎发，低头给张临山发了条短信。
【张老师，我想提前回去陪我爸过节。】
一分钟不到，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
屏幕点亮了女孩妆容精致的脸庞，只有一个字，【好。】
中秋节，学校特许学生可以携带手机入校。风仍在吹，宋清然吸了下鼻子，往校门方向走。脚踝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
沿路都有路灯，宋清然走到路灯下仔细一看，血流了一片，应该是刚刚在台上谢幕的时候，被某个男生扔上来的衣服拉链划破了。
她说了自己的所在班级和班主任后，又给保安看了她和张临山的聊天记录，他确认那个号码是张临山的号码无误后，放她出了校门。
绑了一天的丸子头，她头皮感觉被人狠狠地扯了一把，坐上出租车后，宋清然解了发带，大片的冷风猛地灌进来，瞬间连成大片海浪。
精致小巧的脸庞被海浪吞噬，她赶紧把车窗摇了上去。
连着下了好几天雨，车窗上水迹斑驳，视线模糊一片，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她看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不由得瞪大眼睛，趴在窗边仔细看。
狂风仍在叫嚣，打得玻璃发出声响，宋清然还是从兜里掏出手摇下车窗，把头往外探。这时候的街道两排立满了树，少年背影挺拔如松，随着视线所及的一切慢慢往后移，直至完全消失。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把车窗重新摇了上来，风实在太大，吞噬了女孩的轻声呢喃。
宋煜看着提前回家的女孩倒显得尤为淡定，可宋清然还是注意到他藏匿在指间的欢喜，他握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一进屋，她爸就开了暖炉，屋子里很快就暖和起来，宋清然脱下厚重的外套，拆了包装袋，麻利地切了两块月饼，挑大的那块给宋煜递了过去。
“爸，中秋节快乐。”
爸爸，中秋节快乐。以后的每个中秋节，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今年的中秋节过的真好。
秋风吹散漫天乌云，月圆高挂。
老人常说，月亮不可直看，那时的她是信的。此刻，宋清然静静地凝视着那圈明月，万千思绪，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场大火，好大的火。梦里没有人影，她感觉浑身炙热，仿佛被困在这场大火里。忽的，她听到有人的求救声。
宋清然吓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满头大汗，头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浑身都在冒虚汗。她想下床喝杯水，可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她四肢瘫软，头痛欲裂。挣扎一番后，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国庆连着中秋放了一个小长假，而这一次，又是在感冒中度过，医生说她是受了点风寒。所以，还是躲不过那阵风啊。
2007年9月25日天气暴雨
遗憾才是人生常态，今晚的风真的好大，我感冒了，还是想祝你中秋节快乐。
答应给唐六一的汤没兑现，宋清然被她忽悠着逃了晚自习。刚到网吧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总感觉会被张头逮到，后面玩起来倒也就逐渐放松了下来。
对于这款游戏，当时是她自己硬着头皮一关关过的。所以重新来一遍时，刚开始总归还是会生疏，因为毕竟年代久远。可是逐渐上手后，那些深埋的记忆也就逐渐被勾勒出来。
来的路上唐六一还特别得意地说要带她起飞，可看到宋清然这副骚操作后，眼睛都直了，“哟，溜啊。”
她凑到宋清然的电脑屏幕上，看着她的战绩，“这是小号吗？没少偷摸着练吧？”
宋清然笑笑不说话。
她这么说，倒也不错。
第一次月考，宋清然毫无意外地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才重新上了一个月的高中课程，他们班也算是择优班，这个排名，在她本人看来，属实是在情理之中。
可唐六一却心态崩了，上课时眼睛死死地盯着贴在讲台墙面上的成绩单，郁闷到不行。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宋清然打菜的时候看到有唐六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兴致勃勃地指给她看。
唐六一摇摇头，表示没胃口。
宋清然见状倒笑了，“喂，考倒数第一的人是我好吗？你这么郁闷我还以为是你考了全班倒数第一呢？”
“都是我的错，真不应该带你打游戏的。”她责怪完自己后又开始责备宋清然，“不过你也真是的，自制力不是一向都挺强的吗？这次是怎么了？”
想到和她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的人偶尔还会有何以随，脱口道，“莫不是美色误人吧？”
宋清然差点没被鱼刺卡着，赶紧把嘴里的鱼肉吐了出来，音量也忍不住拔高几度，“怎么可能啊。”
她对外的形象一向都是娴静温婉，只有在面对自己亲近喜欢的人时，才会拥有强烈的分享欲，像个孩子一般活脱有趣。
所以，她这番略显强烈的反应反而勾起了唐六一的疑惑，一改刚才的内疚，“哦，不是吗？”
宋清然转头直视她探寻的目光，口吻格外的毋庸置疑，“当然不是。”
唐六一：“哦。”
宋清然莫名有点心虚，又重复了一遍。
唐六一认真回想了一番，她刚刚其实是在打趣罢了，因为宋清然喜欢何以随的确不太可能。她看他的目光总是平静又坦荡，对他还没有对向风热情。
成绩忽然骤降，自然是要被找谈话的，宋清然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站在张临山面前时，依旧觉得局促不安。
“学校给你们安排的舞蹈课下周就要开始上了，时间是每周的周六周日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
宋清然点了点头。关于这件事，学校已经提前通知过了。
张临山看她一副等待宣判死亡的模样，摸了下鼻子，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自己翘着的二郎腿，在心里犯着嘀咕，他现在看起来很严厉吗？
“我们班就你一个特长生，我知道你们舞蹈生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练功，很辛苦。但是再辛苦也不能落下文化课。所以在剩下的有限时间内，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时间管理分配。”
“好的，我知道了张老师。”
“那你回教室吧。”
宋清然诧异地望向他，这就完了？
她记得向风有次英语听力考了0分，被他当成全班同学的面劈头盖脸一顿骂。到她这儿，就这么算了？她这次物理可才考了7分，全年级最低分。
身为物理老师的班主任，真的不会生气？
宋清然转身朝门外走，完了，不会是放弃她了吧？可如果这样的话又何必把她叫来办公室特意嘱咐呢？
正捉摸着，“哎，你回来。”
宋清然转身，“帮我把这次月考的答题卡发下去，让他们下去改错，总结一下自己的失分点。”
她抱起试卷，张临山见她迟迟未动，“还有事儿吗？”
宋清然也没犹豫，像是就等着他开口问似的。
“张老师，我这次考了我们班倒数第一，您不批评我吗？”
要不还是骂她一顿吧，不然她真的总感觉不安心。
张临山又恢复了惯有的二郎腿坐姿，看着她，“一次月考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顶多说明这张试卷的知识点你没有掌握。”
“还有，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直觉得宋清然和其他学生不一样，在他们迷惘之际，她早已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少女情怀里或许总是写满了诗情画意，可那颗向往月亮的心却永不凋零。
六月有话说：
关于中秋节，不管年少时还是后来重逢其实对我来说都有点遗憾。
但何医生说，以后的每个中秋节，我都会爱你。
无需其他，这句话就够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