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毕竟重点不是这个, 姜念舒只提一嘴便转而道:“他怎么了?”
祁时:“老毛病了,有事憋在心里不肯跟人说,三天两头带一身伤回去。”
“带他看过心理医生吗?”姜念舒放下鱼竿, 脸上多了几分肃穆。
“看过, 没多大成效。”
当时的情景已经记不太清了, 姜念舒搜寻遍记忆也只能隐约想起那少年对她阴冷又排斥的态度。
“你是不是在研究心理学?”祁时把话绕回正轨。
姜念舒没必要瞒他, 大方承认:“是。”
祁时象征性颔首, 心里一并斟酌该如何向她开这个口。
见他话说一半,姜念舒不禁起了疑心, 加之抬眼间捕捉到他面上的纠结神色,她抿唇静思, 大概有了底。
“你是想让我帮他?”
骤然被揭穿了心事, 祁时难免有些诧异,不过只一秒就恢复如常。
“你救过他,或许比其他人更容易被接纳。”
“那倒不一定。”姜念舒实话实说, “没记错的话, 他上回还说我多管闲事。”
“他性格就这样, 嘴巴说的和心里想的未必是一回事。”祁时赶忙辩解道。
姜念舒被他拐糊涂了:“不对,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祁时拿出和商业圈里的人磋商时的精明劲:“你帮的是沈溯, 与我无关。”
似乎仍嫌不够,他继而补充道:“能想的办法我和他哥都想过了,云江最有能耐的心理医生都拿他没辙。”
“当下除了你,我也信不过别人。”
“祁时, 我都没把握一定能治好他, 你哪儿来的自信。”姜念舒匪夷所思道。
祁时板了板脸:“我相信你。”
姜念舒:“……”
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不再轻易相信他的话,自顾自揣测:“你不会是想用这招把我骗回去吧。”
祁时心说是, 可脸上纹丝不动满是板正:“当然不是,不信的话,我找沈游来和你说。”
“只是我担心拖的时间久了,阿溯会有危险。”
他的顾虑的确有几分道理,姜念舒虽打心眼里不愿再回那个地方,但出于职业信念,内心不免动摇起来。
她心烦意乱地回了句:“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
得到这个答案,祁时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既然她愿意考虑,那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跟他回云江。
沉没数天的希望登时冉冉升起,他此刻看什么都是好心情。
姜念舒折返到岸边收起鱼竿,脑袋里全是事,钓鱼都没了心情。
刚走没两步,天色蓦然暗了下来。
她仰脸望了眼,果不其然,头顶正上方一大片乌云。
姜念舒司空见惯似的提着鱼竿慢悠悠地走,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说变就变的天气对她来讲简直熟得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反正走快走慢都逃不了淋雨,不如省点力气留回家洗澡。
只是还未来得及感受到雨点滴落的凉意,脑门上就多了股温热的触觉。
姜念舒伸手扒开盖在头上的外套,看向祁时:“你自己为什么不盖?”
“我淋点雨没事,你别淋着就好。”
许是对祁时突如其来的关心早就习惯的缘故,姜念舒这回不再追究他意图如何,但还是把外套扯下来还给祁时:“你自己盖吧。”
她今天穿了件厚实的毛衣,所以就没搭外套。
祁时一手抄兜一手拎鱼,丝毫没有要空出手去接的意思。
“我一大男人自己盖,让你淋雨,传出去丢不起这张脸。”
“谁要传出去,这里没别人,再说就你那三天两头发烧的体质,待会儿别又找我碰瓷。”姜念舒不留情面地说。
“我……”祁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却还是出于本能争辩道,“我身体好得很。”
姜念舒不再废话,管他答不答应,抄起外套就想往他头上扔。
奈何身高不够,抛了几次全落了空。
这下可把祁时逗乐了,笑得肩膀不住轻颤,甚至出言调侃:“姜念舒,你要真能扔我头上,我就收着。”
雨只是将下未下,两人又是走又是跑追逐了一路,姜念舒还是没能成功。
直到真有实物落在脸上,祁时才收了玩闹的心思,夺过外套就往她头上扣。
怕她挣脱,他的手索性按在她脑袋上不移开。
“松开,我看不见路了!”姜念舒气鼓鼓道。
祁时隔着一层衣料,不动声色揉了揉她的头:“没事儿,我当你的眼睛。”
兴许耳边环绕的除了他散漫的话语还有呼啸而过的风雨声,姜念舒没有过度解读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只顾探出手胡乱拍打他的,企图让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脑袋。
祁时对这点力气不以为意,越发肆意地将手臂绕过她的后脑勺,进一步拉近了距离。
真奇怪,淋雨这件算不上光彩的事,此时在他眼里竟然成了莫大的愉悦。
他想让这雨下得再大些,回去的路再长些,好让他和姜念舒耗得久一点。
祁时很久没发自心底地开心过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干脆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也挺好的。
“到哪儿了?”姜念舒闷闷的声音从外套底下传来。
头是淋不到,但她的鞋已经湿了个透,走起路来很不舒服。
只有三分钟不到的路程,祁时撒谎骗她:“还挺久的。”
姜念舒拖长声调“啊”了声,头微向下耷拉,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祁时的心跳忽然不听使唤地加速,他手虚空地护在姜念舒颈侧,稍稍俯身,将脸凑到她头顶。
处于状况外的姜念舒压根没意识到,低头看着自己鞋,随祁时的步调缓慢向前。
祁时唇角勾起,阖上双眼在外套上落下一个吻。
吻完才发觉自己耳梢的位置有些发烫,他直起身准备装作无事发生。
就在这时,钱姐带着姨母笑的面孔隔着雨幕映入眼帘。
祁时意犹未尽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僵硬,就像小孩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包那样,一时不知所措。
他尴尬地冲钱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立马别过脸不再看她。
可仍旧捕捉到,视线闪躲之际,钱姐貌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可能是心虚使然,祁时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不多时便到了家。
他把装鱼的小水桶丢到一边,腾出手掀起覆在姜念舒头上的外套。
被闷了这么久,姜念舒重见光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她拍拍胸膛,鼻腔依旧残留着祁时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她换下鞋子,嘴里不停喊道“憋死我了”。
祁时拿了块干毛巾擦头发,记起刚才不由自主的行为,那股心跳加速的感觉又辗转了回来。
姜念舒瞧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傻笑,好奇走了过去。
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疑惑地挑起眉问祁时:“你脸怎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