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她已经死了
那黑衣人的一掌没有要了林临的命，但她醒来后还是感觉胸腔闷痛喉咙发音困难，救治残冬的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说话，其实有几次她想发出声音，但因为喉咙不舒服都只是张了张嘴巴而已。
大公子和赵鲜齐以为她哑了，赶紧请甄先生诊治，甄先生显然不得要领，他的医术高明是因为精通药理医理，但并不懂巫术。
其实林临并没有哑。没人的时候她尝试自己说话，是可以发出声音的，只是喉咙总是发出嘶嘶的声音，有点不舒服。她忽然想起一个电影里的情节，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决定索性就装个哑。
但问题是林临白天可以装哑，晚上睡觉万一说梦话，岂不穿帮？所以她强烈要求陪护残冬，怎么也不回大帐。
赵鲜齐无奈，只能同意。
好在大军很快开拔，她与残冬同车而归，一路照顾他。残冬他不怕，露馅也无妨。
乾唯治再次选择与大军同行，出发点当然是别有用心。只是因为林临的原因，刺杀赵鲜齐的行动一再延宕。轻颜已经没有耐心等了。回京就意味着要重回那四角监狱，她想赵鲜齐死，她觉得他死了她就自由了。
但大公子态度冷漠地告诉她，“你已经是赤焰后妃，纵然世界再大，也没有你容身的地方。赵鲜齐必须得死，你也必须得回赤焰皇宫”。
除非，赤焰不存在了。
轻颜很绝望。让赤焰消失岂是容易的事？
他们费尽心思绸缪，也不过仅仅是促成赵鲜齐的撤兵而已。他们在津门，在扬州的布局都丝毫没有影响到赵鲜齐对这两地的控制。
看上去像个富家翁的赵皇帝，谋略手段或许深不见底。谁敢保证什么时候就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况且不久前轻颜还收到密信，最小的妹妹已经被三公子纳做妾室，备受宠爱。姐妹中只有她背井离乡，表面上是嫁给赤焰帝君，实则不过是一枚棋子。
愤恨之下，便找那与她有私情的侍卫到林中寻欢。早在围城之际，他们便已经勾搭成jian，常在林中行好事。主要是赵鲜齐和大公子都很紧张林临，让她不爽，而林临又确实漂亮，还有那么好的厨艺，她知道自己赢不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自己找点乐子去，总好过拈酸吃醋的过日子吧。
回程途中，大家没有了战斗的压力，都很放松，他们更是抓紧时间私会。那侍卫也知道与皇妃有私是死罪，说不好哪一天东窗事发牵累九族，好在他并无父母兄弟，只有一个姐姐，战乱中也已经不知所踪，反正是死，不如牡丹花下死。
轻颜对他满意。心情也就挺好，便不怎么找林临麻烦。
这一天扎营在一处山脚下，水草丰茂，阴凉舒适。轻颜刚与侍卫私会归来，路过一处潭水，发现林临正在河边洗脸，周边没有护卫，大公子和赵鲜齐都不在，看来是偷偷溜出来的，她不知道的是，自从知道了蛇晶的妙用，林临艺高人胆大，她想溜出来游个泳，军营里都是男人叫谁也不合适，可来了一看潭水有点深，便没敢下水。轻颜看着势单力孤的林临，不由得生出一个恶念。
“你看”，她指了指林临。
“哦？那不是林娘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侍卫好奇。
“什么娘娘，她还是个chu子，而且现在哑了”，轻颜挑逗般地道。
“怎么……她失宠了？”侍卫问。
“榆木脑袋”！轻颜用手指戳了戳侍卫的额头，他顿时懂了。“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敢吗？”轻颜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
“不敢。”侍卫答。
“草包！”“刚才跟我怎么那么大胆？”她踢了她一脚。
“毕竟连皇上都还没碰过，而且她对我们都不错”，侍卫虽然大逆不道，但对林临还是有些敬畏。
“难道你是因为我对你不好吗？！”轻颜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不是不是”侍卫赶紧解释，“可是，你不会生气吗？”侍卫抬起她的下巴。
“我高兴。”轻颜放荡一笑道。
侍卫受到鼓舞，走了过去。
“呦美人，洗脸呢？”“要不要哥哥帮帮你啊？”
这侍卫本来是个俊俏青年，但这话一出来顿时油腻无比。
林临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准备走。侍卫却拦住去路，“呦，这么一细看，还真是绝色”，说着就伸出手。
她后退，他便步步紧逼，眼瞅着她退无可退，再退就要掉进深潭里。轻颜躲在暗处，看林临走投无路，不由得一阵兴奋，让你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今天就让你零落成泥！
侍卫身形高大，阳光照着他的阴影垂下来，罩住了阴影中的美人，犹如猫捉老鼠，一个在东奔西突，一个在左右逢源，跑不掉的，他不断逼近。
然而万万没想到，那小女子竟然在无路可退的时候突然向后一仰，狠心地沉进了水中。他傻眼了，慌乱的扭头看了一眼轻颜的方向，哪里还有人呢！
他赶紧从水里出来，一路小跑回了营地。一个同营帐的老乡把粥和肉干递给他，“干嘛去了这么久！”
“拉肚子”，他道。
“发热吗？”“没事吧？”老乡顿时紧张了。
“不热，应该没事吧”，他喝了一口粥道。“鞋怎么湿了？”老乡边嚼肉干边问。
“嗨，有个坑。”
“别是尿吧哈哈哈”，老乡开玩笑。
“哈哈有可能”他打了个哈哈，埋头喝了一口粥，这时他突然看见林临从大帐里走出来，走到火前烤着点什么，他一口粥差点没呛出来！
“怎么了”，老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小林姑娘，“真美，就像个活菩萨”，这老乡曾受过林临的照料，心中很感激。“你发什么愣呢，非礼勿视啊”，老乡踢了他一脚。他面上嘿嘿笑着，却已经手脚冰凉，冷汗直冒。她是人是鬼？？
“看到轻颜娘娘了吗？”小珠儿问林临。
没有。林临答。
“不知她去哪儿了”，小珠儿有些狐疑，这些天轻颜总是使唤她端茶倒水，稍有不慎就是一巴掌，孩子有些怕她，所以也就格外关注。
朱子息一直在军中跟着锦袍男，也算是代表大公子投效，他们一起去拦截乌族援军，又同在皇帝车架周围护卫。两人很谈得来，慕容彦劝他投军，但他还在犹豫。
大公子负责粮草诸事，展现出了月国时期的聪慧能干，他善于理财，也能精打细算，为军队的后勤工作出了不少主意。比如为了省去部队行军打仗携带钱财的不便，他叫人制作了兵畴，只要携带一只上面刻有相关信息竹片，归朝后便可以凭此领工资，即便不幸战死沙场，竹片丢失，只要没有领钱的记录，军中便能将此钱发给家人，此举不仅减轻了后勤部队的负担，同时也省去了麻烦，还避免了少数兵油子谋财害命的风险，此法得到李继珑等大将的赞赏。
他们围坐在火堆前吃饭，林临和火头军一起给大家做烤肉，鹿肉，羊肉，猪五花肉，还烤了韭菜，蘑菇，烤饼子，大家一起喝着小酒，大公子担忧林临的嗓子，不给她酒喝，他就吊在哥哥的膀子上抢过酒囊，赵鲜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这些日子他们俩刻意的互相躲着。
赵鲜齐躲着是怕自己失控，也怕她又遇上刺杀。好在一路平安，林公子也不再闹着带妹妹走了。
林临躲着赵鲜齐，一方面是怕装哑的事儿露馅，另一方面也是害怕他们之间的那种电光石火。
电光就电光吧，也不讲究个场合，着实令人尴尬。
残冬也能吃烤肉了，他身体素质好，抵抗力本来就强，在林临和甄先生的精心调理下，已经好多了，对林临还是冷着一副面孔，大家都习惯了，林临也不恼。
喝酒喝得开心，还唱起歌来，赵鲜齐治军严格，军中没有舞乐，一帮大老爷们，吃着肉喝着酒，吼着一些军营里流行的调子，从天黑喝到半夜，连退兵的忧愁和遗憾也一时被冲散了。
轻颜始终没有露面。
赵鲜齐悄悄着人出去找，各自回帐睡觉不提。
第二天拔营出发，仍然不见轻颜归来，赵鲜齐意识到她可能出事了。
只好暂停于路，开始着手认真寻找。
大军已经在赤焰境内，按说不应该有事儿，赵鲜齐派人进行地毯式搜索，一连几日无所获。
天又开始下雨，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部队沿途安营扎寨，堵塞了道路，往来商贾行人也便在路的另一边扎下营来，运送粮草的车又半陷在泥地里难以行走，大家就地割草搭棚子避雨。
赵鲜齐严令军队扰民，但还是有附近的山民自发的给部队送来酒肉蓑衣。
轻颜下落不明，赵鲜齐本欲拔营而去，无奈道路泥泞难行，不得不继续屯在原地，有时候碰见周边百姓来劳军，便与老他们一起吃了个便饭，聊聊土地收成，生活状况，也算顺便查房民情了。
虽然大雨不利于赶路，军中的疟疾也还没有根治，但农民是高兴的，风调雨顺，是每个靠土地生存的老百姓最朴素的愿望。
这天军营里迎来了一对特殊的客人，赵鲜齐把他们请进大帐，又派人叫了林临过来，原来是杏花林的祖孙俩。
老人家精神矍铄，小男孩也长胖了一点，他还是躲在爷爷身后，但看到林临，怯生生的眼里透出某种喜悦和信任。林临冲他们粲然一笑，她的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表情热情的打招呼，然而老人的眸子却一紧，赵鲜齐和大公子以为他是担心林临的嗓子，劝慰道，回东京一定给她治好。
他们跪地叩首，是常规的叩拜，对赵鲜齐是皇帝这事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众人围坐。老人家拿出刚制好的茉莉花茶给大家泡上，真是熟悉的味道，林临想起了以前周末如果老爸有空，午后每每会一起喝着张一元闲聊的时光，她不由得一阵想家。但很快就收回情绪，伤春悲秋无益，她抬眸赞许的直视老人。
众人喝茶，一会火头军送来林临一个时辰前放进炉子的绿豆糕，新鲜出炉，酥香软糯，众人味蕾都被惊艳了。
小孩子无疑是最开心的，三个人挤在一起吃糕饼，小珠儿也没有那么冷淡了。
可惜林临口不能言，否则她一定会把做法给老头详细讲一遍，不过为了弥补自己装哑巴的愧疚，她决定等会找点纸笔详细的列出制作步骤，让他们回去自己尝试。
喝了一会茶，老人抬眸看向林临道，“老朽曾经痴迷炼丹，颇晓冶炼之术，也擅长制作首饰，这几日下雨，我打算在这里为林姑娘打造一件首饰，以报答您点拨之恩”。
“好啊”“有劳老神仙了”，赵鲜齐赞许道，遂请人拿出一些金银。老人颔首。随即向着林临道，不知是否方便，可以告诉老朽想要什么样式吗？
好好的打什么首饰？林临完全没兴趣啊，但老人眸光幽深冷静不容置疑，她觉得这老头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点点头，示意老人家可以随她去，老人遂向赵鲜齐和大公子告退，跟着林临出了门。
回到她们的大帐，老人拿出一只包袱，摊开，是一排工具，从其中找出一个小罄，轻轻一击，周遭荡开一阵声波。
“我在家中算出你连番遇难，但每次又逢凶化吉，知道你有奇遇，也有麻烦，所以特来寻你，帮你解惑。”“今番见到你，更加确定了我的推测”，“身上的东西不妨拿出来给老朽一观。”
林临虽有点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老人说的东西是什么，她乖乖从腰中取出那对蛇晶，交给老头。
老人眸子一敛，将其握在手中，随即观想出林临这一路所遭遇的事情，也洞悉其身中奇毒。
他不由得嘴角微翘，不为别的，为的是紧要关头赵鲜齐的定力。
过了一会，他睁开双眼道，玉扳指给我。林临惊呆了，怎么连赵鲜齐给过她一只玉扳指都知道？！只好乖乖从脖子上取下被当做吊坠的玉扳指交给老头。
他拾起玉罄，又敲了一下，声波荡开之际，老人家微微一笑道，不用装了，问吧。
林临如获大赦，“老人家，这对蛇晶特别神，前次我中箭伤口一直不好，把蛇晶带在身上竟然几个时辰就好了！”
“我知道”，“还有那一掌，还有水边遇险”，“你都化险为夷了，就是这蛇晶的功劳。”老头微笑道。
什么意思？林临懵了，难不成这蛇晶是什么救命神丹？
是蛇晶的致幻作用，她会让你跳过所有痛苦，只看到想看的，美好的一面。
你身上所中之毒正是由这大蛇之子炼化，所以她一见你便化身为母亲，护在你左右。
纳尼？？林临虽然觉得很离谱，但这毕竟是古代，很多事她自己也没搞明白。索性就信吧，她也感觉那大蛇虽然凶恶，但对她似乎没有恶意。
但母亲的爱如同深海，既提供安全感。也可能让人溺死其中。
“还有一个事儿”，林临道，她刚要说话。老人制止她，随即又敲击一下小罄儿。然后示意她讲。
“您这是防着谁呢？”林临傻乎乎的问。
老头摇摇头意思是你别管。
“我有个难题，不知为什么一见到皇上我就…我就…”，她用手做出一个亲亲的动作，道“您能明白吗？”
要是一般姑娘家，这话是怎么也问不出口的，纵然是林临也是有点羞于启齿。但这确实也是她的一个重要困扰。
老头会意一笑，“明白。”“所以我才要了这玉扳指呀”。林临老脸一红，心想您还有不知道的吗？
“哦对还有一件事”，她道，“老爷爷，您知道是谁杀了二公子吗？”
“二公子？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是与你有关的人吗？”
“对，您没见过，他和我一起进山，被刺杀了。”
“哦。”“从蛇晶上感应不到。”
也是，那天他并没有带蛇晶在身上。唉早知道这玩意有奇效，就带上它了，乾唯睿或许就不会死了。
林临一阵遗憾。“老神仙”，她又换了一个称呼，“您知道皇上的那个妃子到哪去了吗？大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这个问题纯属好奇。
“她已经替你死了”。老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