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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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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林临讶然。“也是蛇晶的作用”?

    “是,蛇晶致幻。当时这位皇妃在现场,她想指使那个侍卫侵犯你。”老头道。

    林临恍惚回忆起一个兵油子跟他搭讪的事,但她当时拍拍手就走了呀。“这…也太魔幻了”。随即一想也无可厚非,穿越也是一件的魔幻的事儿啊,还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嘛。

    对,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望着桌子上的蛇晶和玉扳指,她好奇地问,“我跟皇上¥&是因为这个扳指吗?”“那我把它送给您把吧,估计值不少钱!”林临道。

    “哈哈哈,老朽谢谢丫头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老头乐呵呵地道。

    “不要?”“那我还回去?还是…扔了?”林临一时没了主意。

    “不用还也不用扔”,“你们也不是因为这个扳指”。老头和蔼地道。

    “那是因为什么”?林临疑惑?总不可能是因为爱情吧!难不成这家伙有龙阳之好?

    “天命”。老头目光炯炯地道。“也是母亲的选择”。

    “母亲的选择?那大蛇?”林临看向老头的眼睛,老人颔首?

    那这天命的结果是什么呢?他俩有故事,这是确定无疑的。到底是什么故事呢?那可是皇帝,“难不成我要当皇后?!”林临被自己的念头都吓了一跳。但应该不会。赵鲜齐的下一个皇后不姓林。

    “结局能说吗?”她试探的问。

    “不能”,老头依旧和蔼。“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就知道”,林临咕哝一句。“接下来做点什么”,她问。

    “该做什么做什么”。老人笑道,“切记,直面现实,不要逃避。”随后他又补充道。

    “…好吧…我会的”,林临抬眸看向老人,一时不知如何继续这谈话。便道“那您忙着,我出去给您弄点好吃的”!林临旋即出去了。

    老头开始炼化金银为其打造首饰。

    赵鲜齐这边接到士兵报告,在距离营帐不远的一处潭水中找到了轻颜的尸体。

    由于尸体被潭底水草缠住,所以没有上浮,午后雨水稍停,一个侍卫偶然到潭里游泳才发现。

    毫无疑问,游泳的侍卫就是那个私通者。他回来报信后就卧床不起,不停呕吐,抽搐,满嘴胡话,没几天也病死了。

    赵知白派了几个水性好的士兵将尸体捞出,以白布覆之。

    赵鲜齐去看过,大公子也去看了。仵作和甄先生同去验尸。尸体没有外伤,明显是溺水而亡。令人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会溺水而亡?如果去游泳,缘何身上衣物一件不少?如果去洗脸,缘何走到水深处?难不成是自杀?二人没有定论,只能据实回禀。

    赵鲜齐却心如明镜。这位胡美人耐不住寂寞出轨侍卫一事,他早已知晓。只是尚未发落,或者说,不便此时发落而已。

    行军途中一切从简,加上天气炎热,草草设祭,简单祭奠后,就地掩埋。

    一个倾城美人的一生就此落幕,以为她会是王者呢,没想到是这么快就下线了。

    大公子不许林临参与葬礼,理由是怕她害怕。但林临还是遥遥的看了一场,不得不说,很潦草。她不知道轻颜的那些私情,看到赵鲜齐漠然的态度,心下不由得为轻颜惋惜,不值。

    最是无情帝王家。

    杏花林老神仙一心一意的为林临打造首饰,转眼三日过去了。这天午后,赵鲜齐和大公子等人实在无聊,遂各自穿了蓑衣去垂钓。林临正假寐。

    老头敲了敲桌子,“丫头,过来看。”说着举起一只金项圈,那时候叫璎珞。这璎珞好生熟悉,林临看见它便觉得亲切。

    璎珞古法哑光质地,荧光灿灿。

    整个分为四节,当胸一节,颈后一节,左右各一节。其他三节仅以累丝为饰,唯有当胸一节最繁复,正中间是赵鲜齐的那只玉扳指,紧挨着它是金累丝底座镶嵌一左一右两颗蛇晶。玉扳指用金累丝层层缠绕,中空的位置隐隐似有一颗红宝石填在其中。

    “确实是一颗红宝石,乃是我家传的宝物,赠给你。”老爷爷和蔼地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无功不受禄,林临有些惶恐,看着老人也不富裕,“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不行不行”,林临推辞。

    “不必推辞”,“宝物赠给有缘人。原本是要留给我的后人的,可惜老朽一生未曾婚娶,没有后人,你爹林寒岁与我是忘年交,况且以赤诚待我,当年我奉行苦修,在吴山的一处山洞辟谷半年有余,正遇上大雪,若不是林寒岁冒雪以米汤来救,我早就死了。”

    “就当是报恩”,老人语调平缓,但言辞恳切。

    林临也便不再推辞,琢磨着等会问大公子借点什么赠给老人的小孙子。“谢谢爷爷”,她不自觉的称呼老人家为爷爷。

    老人很高兴,道:“来,让爷爷给你戴上”,林临便毫无防备的转过身,让老人为她戴上,戴好之后,她转过来,想对老人道谢。

    熟料老人双目紧闭,两手在胸前交叠缠绕做出复杂的道教驱魔指印,口中念念有词,林临顿感颈部一阵灼烧,她疼得伸手去抓,结果项圈滚烫,她被烫的缩回了手,旋即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她就呼吸困难,目眦尽裂,她哑着嗓子叫到“爷爷,爷爷,”“你在干什么…老头…”

    话没说完,就已经疼得跪在地上,只听见皮肉滋啦啦的烧焦声,林临几欲昏厥。老人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和嘴里的咒语,直到林临停止挣扎,昏倒在地。

    一瞬间前世的记忆与今世缠绕,梦中人的脸孔逐渐清晰。母亲,女友,父亲,爷爷。梦见自己骑着自行车上坡,地上一片泥泞,可他一定要爬上去。

    终于爬上去了,山坡上有什么?他看到父亲的背影,熟悉的背影,走近一点。父亲正在埋什么东西,“爸爸,你在干嘛?”

    “小临,快回屋去,天要下雨了。”父亲有些慌乱。

    “妈妈呢”?他问。

    在这里。他看到母亲穿着白大褂回来了。

    她和蔼地牵住林临的手,回了屋子。

    很快天空中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爸爸”,林临趴在平房的落地窗前看着黑暗中的父亲。他不知道父亲在埋什么。母亲破天荒的让他吃了一块奶油蛋糕。

    平时家里都从不让他吃这种人工合成的的食物。

    那味道至今还在唇齿边。很香甜。和女友第一次给她做的味道很像。

    这也是他爱上她的重要原因。确切地说,他爱,她做的奶油蛋糕。

    父亲到底在埋什么?她咕哝着,母亲微笑地看着他说,“吃蛋糕”。

    残冬在帐中听见林临的惨叫,焦急地赶了过来,周围几个大帐的军士也围了过来。但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林临的营帐,中间就像隔了一堵透明的墙,她的大帐在另一个世界里,可望不可及。

    看到林临昏厥,老人走到她身边,将其手指割破,将血滴在项圈中间那颗若隐若现的红宝石上,两只手都刺破滴血之后,那红宝石慢慢转为与蛇晶相同的绿色。

    至此,整件首饰大功告成。

    随后老人将林临抱起来放置在榻上,然后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林临悠悠醒转。她缓了一会,想起自己的处境,看到老人家正和蔼的看着自己,刚才颈部的灼热和疼痛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的清凉,哪怕此刻正是夏热难耐。

    “爷爷,我刚才怎么了?”她伸手去摸那项圈,却摸了个寂寞,什么都没有啊!可是刚才她分明戴上了项圈,还被它烫的皮肉焦香。林临一打挺起身,跑到梳妆台前照镜子,真没有!她扭头看向老头儿。

    老头点点头,意思是“过来”。

    林临乖乖走到老头面前。

    “看不到摸不到的,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老人道。

    “这么神奇”!

    老人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刚才我还在想,这么大一个项圈,一看就很贵,万一被人盯上怎么办?”林临一脸真诚地道。

    “哈哈哈”,老头被她整笑了。

    林临感觉了一下,颈部没有任何不适,皮肉也没有焦,刚才的一切难道是错觉?

    这一路经历了太多神奇的事儿,她也懒得深究了。

    不对,“我看不到,别人能看到吗?”她问。

    “除了我,谁也看不到。”老头如是说。

    “哦,那就太好了”,林临放心了。旋即又担心起来,“既然看不到,如果皇上问起来,我怎么解释”,林临几乎要捂脸哭了。

    “放心”,老头竟从他破破烂烂的包裹里摸出一条真的金项圈,一条累丝嵌玉双龙戏珠的金项圈。和那只一样也是锁横四寸,但形制大不相同,式以海棠,翡地周翠,刻翠为藻,翡为美人,和某件传世珍宝很像,做工之精美令人震撼。

    林临捧在手里原地膜拜,想必这是老人提前做好的,他不是杏花林中的穷苦道士吗?哪来的稀世珍宝,林临不禁心下颇惑。

    “不是祖传的,是出发前现做的”,老头看出她的疑惑,遂从容道。“一个炼丹制药的老道士,总归有些家当”,老人的目光悠远。

    看来刚才的那颗红宝石有古怪,这件首饰才是老头说的“传家之宝。”

    “没错”,老人呵呵。完蛋,这老头会读心术!林临当下不再胡思乱想,只喜滋滋的把玩项圈,啧啧称赞。

    老人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随后道。“此处事毕,我也该走了。”林临放下项圈,抬眸看向老人,“这么快就走?”“不如您不要走了,跟我一起回月国,我爹虽然只是一届绣工,但他是江南第一绣工,您就和我们一起生活,还有您的小孙儿,和元长肯定玩得来!”林临真诚地道。

    老人眸子濡湿,他叹息一声道:“临儿,寒岁已经不在了”。

    “记住,不要报仇,不要执念。”他补充道。

    林临很懵。这话上次在杏花林时老人就说过,那会要为大公子圆谎,林临也并未深问,此刻她不由得将信将疑,信的是因为知道老头的本事,疑的是父亲身体康健,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会不在了?

    如果说是被害,可父亲与人为善,从未见有什么仇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没了?她看向老人,想问的很多。

    但老人似乎不想回答问题,他的目光里写着“别问。问了我也不说”的幽深和怜悯。

    林临一时沉默了。而老人已经整理好东西,他的小孙子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老一少走向帐外,林临无助的跟在后面,帐外的结界也随着老人踏出帐外的脚步消失了,残冬等人手持兵刃围了过来。

    “没事的”,林临道。

    “你的嗓子好了?”残冬惊喜,也便一侧身,老人牵着小孙儿向前,周围的士兵也狐疑的闪开一条路。

    “嗯。”本来就没哑你个老六,林临暗道。但她没有心思跟残冬搭话,垂头跟在老者身后,有点想哭,这是第一次,林临感到不舍和无助。

    毫无疑问,老人专程为她而来,短短几日间,为她解决了所有难题,解除了大部分疑惑。可能也是由于老人与林寒岁的特殊关系,林临觉得他就像自己的亲爷爷一样,那么慈爱、和蔼。

    “能不能别走”,林临跟在老人身后咕哝着。

    老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道,“临儿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老朽已经老了,要赶回家睡大觉了”,他用目光抚了抚林临的头,随即道“找到元长,他还活着。”

    林临心中一阵痛哀,她几乎已经相信了老爷子的话了,泪珠从眼眶中滚落,砸在地上。

    老人目光沉痛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抬眸示意旁边的残冬,“扶她回去。”然后便牵着小孙子踏上了泥泞的旅程。

    林临恍惚地念叨着,“爹,娘,元长”,她无助地哭泣,“别走”,目光中老人与孙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林临颓然的跌坐在泥地里,涕泪滂沱。

    朦胧中,她看到老人牵着他的小孙儿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一种丧家失亲的疼痛感袭来。

    这种感觉久违了,他已经很久不愿想起前世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即便想起,也总是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不好的记忆。可林寒岁之死让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起父亲这个角色。

    头痛欲裂。

    天空中又飘起了雨,赵鲜齐和大公子天黑方才归来,他们收获满满,一回来便叫嚷着“临儿,今晚咱们烤鱼吃”,二人边走边褪掉蓑衣交给赶过来的亲兵牙将,双双进了林临的大帐,帐中寂静,林临张着眼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只精美的项圈。

    “怎么了?”赵鲜齐率先走过来,担忧的伸手向林临额头,“不热”。“临儿怎么了?不舒服吗”,大公子甩了甩手上的水,也走了过来。

    “好精美的项圈”,大公子赞到。遂也伸手摸了摸林临的额头,“不热啊”,“这是怎么了?请甄先生来看一下吧”,他转身向赵鲜齐道。

    “好”,赵鲜齐答。他们之间的对话竟然如同兄弟般自然。

    “不用”,林临道。

    “临儿能说话啦?!”二人惊喜,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嗯”,林临懒得说话,也不想解释。二人“热脸贴冷屁股”,但并不介意,他们高兴的互相对望一眼。“太好了!”

    林临有点晕,出门前不还是各怀鬼胎的腹黑领导与随时准备跳槽员工的关系吗?怎么这会亲热的跟亲兄弟似的?

    钓鱼能钓出兄弟情也是没谁了,不懂男人,曾经也是男人的林临暗道。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受伤期间,赵鲜齐就收到线报,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都在江湖行走,谁还没点演技在身上呢。

    “鱼在哪里儿?”林临不想透露心中的想法,她起身道。

    “在外面。”大公子道。

    “欸?那个老神仙呢?”大公子问。

    “走了”。林临道。

    “走了?!”大公子惊讶。

    “嗯”,林临不耐烦地出了大帐,大公子扭头看向赵鲜齐,摊了摊手。赵鲜齐配合地一笑。

    他们出门。

    那只精美的项圈安静的搁在枕头上。

    火头军已经将鱼宰杀完毕,林临用盐、米酒、酱油腌制。大家在赵鲜齐大帐前围坐,中间点起篝火,雨水打在桐油棉布做的帐顶,滴滴答答的声音。

    林临秘制下酒菜,蒜泥黄瓜与老醋花生,每人案前一份,火头军把准备好的烤鱼也架在火上了。

    一切是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林临看向本应该是敌人此刻却在谈笑风生的大公子与赵鲜齐,脑海中浮现出苏姑的夜晚,弟弟下学归来,母亲已经摆好了饭,父亲从织房出来,一家围坐桌前,“开动吧”,父亲吩咐,弟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端起了碗。

    他进学一整天,早就饿了。

    是梦吗?林临一阵凄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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