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架
南峰再次回到付落家里,已经深夜两点了,这次主人锁了门,他进不去了。
半夜,邻居听见隔壁哐哐砸门的巨大声响,被窝里爬起来要骂人,骂骂咧咧出了门,看见楼道灯光下时明时灭的那张来者不善的脸,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慢着。”南峰慢慢走向他,语气生硬地问,“那个人去哪儿了?”
邻居大叔吓得出了一声冷汗,后背贴着墙,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我、我不知道啊,我又不认识他,他刚搬进来的。”
看南峰变了脸色,他急忙顺溜地补上一句:“不过我知道他这几天夜里都不在家,只有白天才回来。”
“……谢谢。”
深更半夜不在家,能跑去哪里?
南峰为接下这么一桩麻烦差事而头疼,转身还得继续寻找任性的付家小少爷。
一夜没睡,他终于在广海最大的酒吧逮到了人。
他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脸上挂了彩的失足少年跑了出去,酒吧里一片混乱,人挤人人踩人,彼时付落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看戏。
然而很快战火就蔓延到了他身上,一个黄发小混混分不清敌我,被打得头破血流,拎着球棍砸在了他坐的沙发上。
付落当即眼神一变,摔杯为号,率领自己的“小弟”们加入了这场由他兴起的斗争。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这边的战斗力,很快被逼得走投无路,对方老大极其挑衅地把他堵在厕所门口,放狠话威胁道:“小子,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哪根葱啊?”
付落一把抹去嘴角的鲜血,不怕死地笑了起来,龇着一口大牙:“我是你爷爷!”
“x的!给我往死里打!”
两拨人马顿时又打作一团,付落这边只有十来个人,而对面却有三十来个,他们毫不意外仍落了下风。
老大揪着付落新染的粉毛,表情扭曲地警告他:“别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广海,小子,滚得越远越好。”
这群人当中大半都蹲过局子,好勇斗狠自不必说,杀人放火心一横也干得出来。
付落被人钳制着,头被迫昂起来看向对方,他的眼里不见恐惧,从始至终都是深深的嘲讽,闻言轻嗤,一口水吐在了老大的脸上。“就凭你?”
“x的!”
他的喉咙被一手掐住,脸上很快见了紫,挣扎渐渐弱了下去。
“要出人命了!”
“放开他,他要被你掐死了!”
“老大,好好教训这小子哈哈哈哈!”
……
“看来我来得不巧。”
一片喧闹声中,一个清越的声音显得尤其突兀。
张牙舞爪的灯光下,一个身材颀长的瘦弱男子站在最外圈,表情冷淡得像是刚吞了一斤冰块。
“你谁啊?”老大丢垃圾一样丢开了软趴趴的付落,气汹汹地让陌生男人快滚,“敢管老子闲事的还没出生呢,滚!”
南峰随手捡了一片掉落的丝巾,慢条斯理缠在右手手腕至手背的位置上。
“我来带少爷回家。”
“少爷?什么少爷?”
南峰配合地看向地上出尽洋相的付落,后者在旁人的帮助下才重新学会呼吸,往肺里拼命地灌入新鲜空气。
循着他的视线找过去,老大讥笑出声:“他?一个废物,两个废物,你要怎么带他回去?”
“赶时间,一起上?”南峰微微挑眉,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x的!”老大终于吐掉了嘴里的烟,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鸡仔,下辈子记得看见我就跑!”
他右手一抬,朝南峰拍了过去,后者轻松躲过后,立刻化主动为被动,脚尖翘起踢飞了一张桌子,趁他们闪避的时候抄起木棒,直扑上去,一棒带趴一个人,被打倒的人痛得几乎昏厥,怎么也想不通他那么瘦弱的身体怎么会发出那么大的力气。
木棒砸碎了玻璃,老大被溅了一身,气得大喝一声,双臂猛然抡出,直击对方要害,但见那个高大的男人硬生生扛了他这两拳,仿佛有些无语:就这力道?
南峰扔掉木棒,甩了甩右手,看准机会一拳打在对方太阳穴上,直砸得后者眼冒金星,脚下虚浮,连连后退,最后轰然倒下。
这一切在付落的记忆里发生得跟闪电一样迅速,他还没从那令人震惊的战斗力当中缓过来,南峰已经绕过一群被打趴的混混走了过来。
“还能走吗?”
南峰蹲下来接连问了两声他都没有反应,不由得皱起了眉:“傻了?”
付落身后的小弟推了他一把,他才猛地清醒过来,直叉叉地坐着也不着急走,反而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你这么能打?不早说。”
南峰不想废话,抬手看了一眼表,淡淡地说:“还有两分钟,警察要来了。”
“来就来呗,”付落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没见过警察。‘警察叔叔,是他们先动的手’,哈哈哈哈!”
“麻烦。”南峰低骂了一声,只能认命地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进来之前打了报警电话,本意是让他们处理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混混,没想要把自己也给送进去。
凌晨四点,广海市某个酒吧附近的警局人满为患,小小的地方塞了五十多个人,值班的民警被搞得头大无比,除了胖子手下的几个狠人,其他的就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要让他们听训、写检查、承认错误,比登天还难。
尤其是中间那个粉毛,被打得妈都不认识了,还在嘴硬,嚷嚷着要和地上躺着都那个脑震荡单挑。
大多数人只是皮肉伤,只有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子被打出了脑震荡,需要上医院,但此人恰好是临省的通缉犯,他们人手不够,怕他去医院的途中跑了,只好先把人押在这里,等其他警局增派支援过来。
满屋的哀嚎声里,只有一个人不动声色,那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他们的报警人,也只有他身上没负伤,这会儿贴墙站着,像是快睡着了。
“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付落吊儿郎当地坐在警察对面,散漫地回道:“警察叔叔,是他们先动手的。”
民警拍了拍桌子:“把腿放下来,严肃点。”
“好的。”他笑嘻嘻地说,“那个胖子非说我抢他女朋友,要跟我约架,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行了行了,”民警头疼地揉揉额角,指了那个看起来相当靠谱的男人问,“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南峰慢吞吞地走过来,付落偷笑着睨了他一眼。
“警察同志,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呐,看见没,地上那个,他打的,那边三十多个人,都是他打趴下的。”
民警嘴角一抽,头更疼了。
“安静点!”
熬夜加班的警察同志好不容易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这几个小年轻是一时意气,为了感情冲动行事,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念在他们还小,写个检讨书叫家长来保释就差不多完了。
至于地上躺的那个,民警看向南峰:“既然是你打的,医药费你承担一些吧。”
南峰沉默地点了点头,付落却不干了,欺身上前,胸口抵住桌子,冷笑着问:“警察同志,他是咎由自取,凭什么让别人给医药费?”
“老实点,你的检讨书还没写。”
“我才不写。”
“不写!”
“就不写!”
一石激起千层浪,付落嚣张的态度给了小弟们极大的安全感,分发到手上的纸张一秒不到全撕碎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有人趁乱想跑,五十多个人,他们就几个人,看都看不过来,忙得焦头烂额。
南峰耷拉着眼皮,从桌上拿起那根物证——球棍,然后幽幽地站到了□□的人群身后。
“啊!”挨打最多的黄毛吓得跳脚,贴着墙根抱头蹲下了,“别打我呜呜呜。”
霎时间,几个警察都控制不下来的场面由南峰终结,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足够让这群小屁孩胆寒。
“你想干什么?”民警情不自禁拔出了电棍防身。
看着几十个人重新蹲好了,南峰才把球棍放回去,回到老位置站好,全程没说一句话。
然而付落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身,眼泪从打肿的眼眶流了出来,疼得他一抖,随即笑得更大声。
“安静,别笑了!”民警头大如斗。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嘀咕着,好不容易停下笑,拿余光瞅着南峰。
写检查的时候,付落极其不耐烦,折断了十来支笔才堪堪把两千字磨蹭完,一看那字体张牙舞爪的,跟他的脸一样,妈都不认识。
南峰把左腿屈在墙壁上,咬着笔帽发愣,半小时过去了,手里的纸张白白净净,纤尘不染。
付落像是写惯了这种东西,屈尊凑过去说:“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怎么写。”
“有病。”
他没理发疯的付落,趁着没人注意,掏出了手机上网搜索,付落兴奋地要举报他,被他一肘打在腹部,痛得呼吸一滞,缓缓蹲在了他的脚边。
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叫他们来保释的时候,付落怎么也不答应,好赖话说尽,他愣是耍赖撒泼。就差躺下打滚了。
“我家里没人,你们把我关起来吧,不是拘留吗?拘吧。”
南峰征求了民警的同意,打完一通电话后就在旁边的躺椅躺下小憩,外面再吵也影响不了他睡觉,付落还想闹他,被他一个反剪摁倒在地,顿时哑巴了。
这一夜,两人是在警局度过的,天一早,竟是常锐亲自来保释,付落臭着脸上了副驾,关门的力道让整个车都摇了三摇。
临走前,那个领头打架的老大神志不清,躺担架上伸长了脖子喊南峰:“喂,那个!”
南峰疑惑地停下来,指了指自己。
老大用力点点头,鼻青脸肿的,让人忍俊不禁
“要不要跟我混啊?我看你挺能打的。”
“神经病。”南峰给出了他的评价,转头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