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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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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长公主闻言,先有恼怒之色。

    她怒道:“他们好大的胆子!战败竖子,也敢肖想我大周与他们和亲?”

    只是话音刚落,长乐便想到楚晏方来时说的那句“宁表妹的婚事”,面上失色,看向楚晏。

    “近年来陛下与姑母频频因为北境将领的去留产生冲突,先是雍州主将孟伍,后是北境军副将李省。北凉岂会不知?知道了又岂会无动于衷?”

    楚晏迎着长乐长公主惊痛的目光,语调沉着,却字字诛心。

    “我猜这次北凉必会开出丰厚条件求娶您与蔡将军之女,目的就是让我大周君臣离心。和亲一事是不光彩,但是战胜一方以宗室女下嫁,既能以秦晋之好换战后的安养生息,又可在议和的基础上再得利益。”

    “到时,皇帝与朝臣只会说蔡家,满门忠义。”

    话音方落,便听茶盏碎裂之声。

    楚晏立于堂前,朝长乐长公主郑重一礼。

    她直身又道:“晏今日造访,是为保全宁表妹与邹将军,更是为大周基业倾尽绵薄之力。姑母,可愿听我一言?”

    即便再心有芥蒂,长乐长公主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端王,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化解她进退维谷窘境的人。

    她勉强扯出一抹礼节性的浅笑,“殿下赐教,愿闻其详。”

    “姑母清楚,今上是个心软之人。天家威严不可挑战,可除此之外,陛下并非不留情面。”

    长乐长公主听出楚晏的言下之意,眉头轻攒。

    楚晏知道她心中所忧,接着说:“当务之急是保住邹将军性命,避免宁表妹远嫁。邹将军这罪名……姑母若是愿意退一步,不阻拦陛下抬举曹暨,再上书陈情,邹将军便可保全。我想邹将军与北境诸位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们应当更不愿强姑母所难。这不是弃车保帅,而是保存实力。”

    长乐长公主叹道:“我何尝不懂,只是于心有愧。”

    默然良久,又道:“还望端王殿下能帮我照拂一二。”这便是应下的意思。

    楚晏颔首,“自然。我知道姑母因为近年来北境出身的将领动辄得咎一事感到不安,但您是既是大周长公主,陛下胞妹,太后亲女,未来的皇姑,又曾以公主之身屡立战功,声威卓著。只要您冷静自持,谁又能真正威胁到您的地位?旁人的忌惮与自己的底气,本就是一体两面。”

    长乐长公主面色稍霁,楚晏话锋一转,“至于宁表妹的婚事,姑母多了解一下陛下的想法,也不是坏事。”

    长乐心下了然,这是怕她心存犹疑,让她先上书试探皇帝是否真有让安宁和亲之意后,再做定夺的意思。

    于是她轻叹道:“殿下知道,我并非多疑之人。殿下今日金玉良言,长乐必将铭记于心。”

    楚晏闻言摇头,道:“晏今日之言,不为挟恩图报,更不为争储夺权。一来,姑母与表妹都是我的至亲,我襄助一二,是理所应当;二来,若君臣离心,便是我大周之祸,为我大周子民能安居乐业,晏必不会袖手旁观;最后一个原因……”

    她面上的笑容流露出一份难以辨明的苦意。

    “姑母日后便能明白。若是姑母不喜欢欠这个人情,晏日后蒙难,姑母替我说上几句好话,便算还清了。”

    长乐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恭敬将楚晏送至门前,眼见她动身才离开。

    解决了一桩要事,楚晏方才松了口气。只是人一旦松懈下来,病痛的侵扰就开始愈演愈烈。

    楚晏强撑着坐在马车里,面色苍白,本就比男子艳丽的五官因高热蒙上一层浅绯色,在不明内情的外人看来,竟有何郎敷粉之感。

    “主子,我们快回去吧。”许常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一向波澜不惊的人此时语气却颇为担忧。

    “不要紧。”楚晏轻喘口气,道:“回去吧。”

    楚晏将息几日,病情总算有所好转。

    虽然病容未褪,强打精神下的进退起坐倒也一如往常。

    这日,楚晏安静等着宫女为她束好发,穿上一件石榴色回纹外衫。

    珍珠上前为楚晏系上一件月白色狐裘披风。楚晏虽然比一般女子略高,但身量与男子相比毕竟小了些,因此多数时间不是着宽松的外衣便是罩着厚重的披风。

    “殿下还未大好,此次再去永安公主府上参加赏梅宴,可一定要当心身子。”珍珠为楚晏裹了一层又一层,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

    永安公主是她的长姐,也是先皇后的独女。

    永安公主府上有座香雪园,一到冬日梅花便开的极好。

    不过今年的赏梅宴应当另有它意——康王的婚期将近,但他的孪生兄弟宁王的王妃人选还没有择定。

    楚晏浅笑一下,目光却看向面前的铜镜。

    镜中人虽然唇色寡淡,但眉眼秾丽,倒也并不显得虚弱无力。

    平心而论,她的长相不够棱角分明,五官也颇为精巧。

    幸而她的生母废皇贵妃梅氏曾是名动一时的美人,她又几乎遗传了母妃的所有优点,因此旁人大多只说她“男生女相”,还不至于因为样貌而暴露身份。

    她合上双眼,轻呼出一口气。珍珠看她居然流出几分紧张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提起来,可明明她事先并没有吩咐什么要紧的安排。

    楚晏心想,他离加冠成人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若论亲缘,永安公主更是他的表姐。

    容璟……他应当会赴宴吧?

    天色晦暗,不知这场冬雪何时落下。

    楚晏刚至香雪园,便有不少贵族子弟上前行礼寒暄。鉴于这阵子在回忆前尘往事这件任务上颇下功夫,楚晏倒也没出什么叫不上旧友名字的岔子。

    楚晏同他们应酬了一会,竟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始终凝聚在自己身上。

    不消片刻,永安公主的贴身侍女便来请她去正厅小叙。她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一遍周遭的人群,又吩咐珍珠去马车上取些东西,方才移步。

    行至前厅,一位身着郁金裙、外罩芸黄盘金丝袄子的女子端坐于主位。楚晏未及行礼,就被她起身扶住。

    永安公主长相颇似先皇后,面如牡丹,周身气度既给人端庄华贵之感,也丝毫不失温柔娴雅。

    不过她待自家关系亲厚的子侄,态度却颇为亲和随性。

    她拉着楚晏,神色关切道:“听说晏儿近来一直病着,本来我不想让你出来走动,白白受了寒气,但是又怕你总呆在宫里气闷。瞧着天色一会像是有场雪的,要我说,你今日也别出去应酬,也别可惜这红梅香雪的景儿,就陪着长姐好好说说话。”

    楚晏微笑颔首,“我都听皇姐的。”

    楚晏坐定,浅尝杯中茶后便笑道:“劳烦皇姐挂心,这庐山云雾可比我宫里的要好上许多。”

    话音刚落,便有侍女进来通传,“公主,四殿下,容家大公子到了。”

    闻言,楚晏竟无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右手。她愣神之际,一人走进厅内。

    来人一袭霜色袍衫,长身玉立。明明是平常的礼数,却因其霞姿月韵而令人瞩目。

    气质温润,进退得宜,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只是纵然是这样的气度,旁人也难以忽略他的样貌——鼻峰高挺,眉眼间骨相深邃,然而瞳色偏浅,肖似琥珀,仿佛总带着点温情看这世间。

    这使得他虽然为人沉稳持重,心有成算,却不会给人城府深沉之感。

    即便是当世大儒通一先生,初见此子时,竟也发出“秋水为神玉为骨”之感叹。

    永安公主看向厅前的两人,语带调侃:“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我看这满园的人都不如我有眼福,得见这红梅与修竹相伴之景。”

    容璟想来是被这位表姐说得不少,也只能淡然一笑以作回应。

    这一笑,正有“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之景。

    楚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竟有隔世之感。

    容璟九岁便入宫做她伴读。两人师出同门,皆拜通一先生为师,同学经世致用之道。

    他们志趣相投,又有九年朝夕相对的时光。楚晏心中,实则早已将他视为毕生知己。

    前世,楚晏曾想,即便自己无法成为这场波诡云谲的夺嫡之争的赢家,她也希望容璟能前途顺遂,成为大周的中流砥柱。

    容璟入座时对上楚晏的目光,温声道:“许久未见,殿下清减了些。”

    或许真是相隔一世的原因,楚晏竟觉得他的声音沉郁不少,似藏着千般未明情绪、万般未尽之言。

    “劳容兄挂怀,我已大好了。”楚晏倒也不算说谎,这场热症已在她掌控之内。

    按照她的布置,是该结束了。

    “好个容大公子,我还以为你是想起我这个表姐了。如今一看,你准是找由头见晏儿来了。”永安公主掩面笑道。

    容璟面上流露出半分不自然。还没等他开口,永安公主又道:“你离冠礼也不过一年了,我这弟媳可有着落?”

    容璟无奈道:“公主莫要取笑了,我尚未……考虑此事。”

    永安公主饮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想来真是可惜。我们晏儿还没出生时,父皇可是有意把她许给你的。奈何天不随人愿,四弟投了男胎,不然今时今日,我这表弟媳妇,就该有着落了。”

    二人虽不是第一次听这说法,但都有些面热。楚晏更是千般回忆涌上心头。

    她十六岁身份暴露,朝野皆言她弄权、欺君,一时成为众矢之的。

    十七岁时,皇帝执意为她择婿。

    也正是那一年,容璟成为了大周开国后第三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世人皆道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从此青云平步,亦非难事。

    楚晏以为,容璟的命途正如她曾预料,也是真心期盼的那般——为万民计,为天下谋,成为一代名臣。

    自然也会与她……渐行渐远,直至再无瓜葛。

    然而琼林宴上,皇帝问他有何心愿时,他直身跪于天子、朝臣与诸多同榜前,语气郑重:“臣与公主,有一桩旧日婚约。”

    顷刻,皇帝与朝臣面色皆变,容璟却俯首执意道:“请陛下,恕臣冒昧,允臣所请。”

    那一日,他本该红衣策马,看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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