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重要
明明他平时说话还挺过脑子的，怎么到舒无却面前就有点失灵了呢？
懊恼、还有不满。
江寄舟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听着电话含糊应着，一边扫向舒无却。
舒无却斜斜倚着墙，略带好奇地扫视四周。
旁边的门虽然已经被江寄舟打开了，可没江寄舟这个主人带头，舒无却也不好自作主张先进去。那样会显得很没礼貌。
这栋楼是老建筑，但因为楼梯转角台那边设有窗户，楼道也有大窗，通风与采光都不算特别差，故不显得腌臜闷热。而旁边的门侧，不知是江寄舟贴的还是房东贴的，有个挺抖机灵的对联。
【想金榜题名，想红袖添香。横批∶那就想着。】
舒无却轻笑，眉角稍稍扬起。
然后，他眼角微微一勾，就和正在偷窥的江寄舟来了个眼神碰撞。
眼神与眼神间的碰撞，连一秒都没有，江寄舟就猛然别过眼，用手虚虚掩着嘴部，咳了两下嗓子，终于给电话那边正等待回答的送餐员回了话。
“……啊，麻烦你先等等，我就下来。”
身为东道主，加之舒无却的偶像身份，这外卖自然得是江寄舟拿。
他急急忙忙把门推开，看向舒无却有点结巴道∶“我去楼下拿外卖，你先进去坐着吧。鞋架右上方那双蓝色拖鞋是最近新买的，没人穿过。”接着，他扫到从刚才开始就拎在舒无却手里的奶茶和礼袋，又嘱咐道∶“东西你放桌子上就行。”
舒无却不置可否。“好。”
江寄舟从送餐员手中接过外卖，谢过对方。转身要走进大楼的时候遇见了楼上住户的孩子，她正在读高一。
因为住得近，还因为江寄舟看着就乖、有学霸样，她妈妈经常劝小姑娘向江寄舟学习，偶尔还催着小姑娘可以把不懂的题目拿来问江寄舟。
江寄舟话不多，小姑娘却热情活泼。一来二去，他们俩关系还算比较熟。
“舟舟哥，你这胃口挺好啊？今天一个人吃两份外卖。”小姑娘见到他率先打招呼道。
江寄舟睇了手中拎着的两份外卖，没说实情∶“今天高兴。”
“因为今天拍毕业照了吗？”小姑娘笑嘻嘻的。
江寄舟一笑，“你怎么知道？”
江寄舟没和她说过今天拍毕业照的事，小姑娘今天也还要上学，按照她一贯的上学路线，她更不可能路过城西大学门口，看到里面熙熙攘攘拍照的人群。
“我有我的关系网，舟舟哥你别打听了。”小姑娘略一挑眉，颇有些洋洋得意，“那祝舟舟哥毕业快乐，午饭吃得愉快，我有事就先走了。”说罢，小姑娘急匆匆就要踩上单车走了。
她是因为有作业忘拿才回来的，否则她午休时间都会在学校里度过。
临踩上脚踏板，小姑娘似乎像是想起什么，跟江寄舟又道∶“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很奇怪，舟舟哥，你头上那顶帽子，是ast的周边吧？”
江寄舟怔了下，而后点点头。
不过严格意义上，这应该算不得周边，应该要算二手货？毕竟是被舒无却戴过的。
“我一直都很想买这个周边，舟舟哥，你有意愿出售它吗？这样我就不用再去网上找了。”
江寄舟摇头，“抱歉，这是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
小姑娘是明事理的，没等江寄舟把话说完就道∶“既然是重要朋友送你的，那我就不要了，否则我拿着心里也不踏实。不过……”
有女人的地方，少不了八卦，哪怕她未成年。
“重要朋友是指，唔……舟舟哥你女朋友？”
江寄舟觉得好笑，摇摇头。
小姑娘狐疑，而后意味深长一挑眉，“那……你男朋友？”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江寄舟倏地被噎住了，睁着眼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脸颊微微发烫，密长的睫毛颤了两颤。
隔了几秒，他苍白解释∶“那什么，重要朋友不一定是男女朋友的……”
“嗯，或许吧。”小姑娘笑了下，朝江寄舟看过来的眼神有点狡黠∶“不过，舟舟哥，我刚开看你家大门，门没关，里面有人。你之前还跟我说你没朋友，现在突然冒出个重要朋友，有点可疑哦，而且你刚才也没正面回答我，这外卖不是你一个人吃的吧？”
江寄舟突然有点答不上话来。
他是该说女人心海底针看不透呢，还是说他自己傻傻呆呆的呢？被一个高中生问成这样。
“算了，我说实话，他真的是我的重要朋友，外卖是要和他一起吃的，现在不是那种关系。”江寄舟也算是破罐破摔了。
他就是对舒无却有点想法，但那又怎么样？
小姑娘听见这话，笑得极欢，眼睛笑得都眯起来。
“舟舟哥，你这不行啊。”她道。
江寄舟∶“？”
“我刚说谎骗你的，你家大门没开，我就是想唬唬你而已。不行，我忍不住有点想笑。”小姑娘说要笑，倒真的发出几个气音，特不仗义地笑了，洁白的牙齿露在外边，着凉了都快。
知晓真相的江寄舟深深叹了口气，但叹气之余，倒也没生气。
部分是他的性格原因，还有部分，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些事实，其实没有透露太多信息，那些真正比较骇人的，比如∶他想发展为对象关系的是个男人，他头顶的帽子不是周边这些。他全都没说。
幸亏小姑娘还记得话题是谁先挑起的，笑了几秒就强制停住了。否则显得她太没心没肺，还有点失礼。
“行吧，你唬完我，笑也笑了，快点回学校吧。”江寄舟佯装闷闷道，“骑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唉，舟舟哥，骗你我是不对，不过你现在是处于，嗯……单恋阶段吧？”小姑娘内疚，想着要补偿点什么，搭在脚踏的运动鞋迟迟没结实踏下去，就那样虚虚搭着， “想要怎么追求对象，这是个问题。对，有了！”
小姑娘眼睛突地亮了，开始瞎出主意，“舟舟哥你长得好看，可以先来个美貌吸引，然后……嗯，你们不是还要吃饭吗？舟舟哥你就可以再点两瓶酒，假装喝醉和她直接告白，看看她的反应，如果她也有意思，那就天雷勾地火……”
“天雷勾地火”勾没了下文。
因为江寄舟打断小姑娘的发言，他听不下去了。
他这性格，醉死他都做不出那些行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快点回学校吧。”江寄舟催促道，接着一瞥手中的外卖，“再聊下去，我就得和他吃凉凉的外卖了。”
“哦哦，那祝舟舟哥得偿所愿，午饭吃得开心！”小姑娘有眼力见，听见这话愧疚就都不见了，留下个祝福，就踩着单车一溜烟地跑了。
江寄舟租住的这个地带，住户比较少。所以即便现在是正午时分，楼道此刻亦安静非凡。
安静到……
江寄舟踩在台阶上的声音似乎都被放大了。
一声声“哒”“哒”的声音，落在江寄舟的心尖，让他不住皱眉。
这声音太吵了。
吵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就快要走到租住小屋的防盗门前了。
江寄舟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其实说是害怕不太正确，就是他心里突然没由来地特别忐忑。
等下就要变成他们俩人独处了。
和舒无却同处一室。这是他此前想都没想的。
如果舒无却是普通朋友，那就还比较放松随便了。但是，他不普通……
他要说点什么才不会引起尴尬呢？
让舒无却感到宾至如归的想法，江寄舟是不敢想了。
但至少还是要有点话能聊吧？否则要大眼瞪小眼吗？
不过如果和他瞪眼的对象是舒无却，他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舒无却会不会愿意了？
应该不会愿意的。
所以要说点什么啊？
可惜，各种想法伴随着江寄舟一路，解决方案在他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依旧为无。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寄舟租的这个小屋两室一厅，带厨房和洗手间，占地面积不大。房间内家具不多。一推开门就能够看到客厅的双人沙发，茶几。再往前望过去，就是个长方形可折叠的餐桌，再旁边就是厨房了。但这个厨房江寄舟在搬过来住后，还没真正用过它。
在客厅里，还能看见两个卧室和洗手间的门。
这屋子一眼可以望到头。
舒无却进来后摘了帽子和眼镜，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好奇地打量着房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空。
说房子有装修都是句夸奖。
墙是白色的，没有任何装修的画作。哪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在茶几的下方，倒是随意摆放着几本书，一本叠着一本。
摆在最上方的，是《抱抱你自己》。再下方依次是《看见你的我》、《你很优秀，不必自卑》。
没曾想真会看见这些书，舒无却愣了下，轻轻挑起了眉，嘴角勾起个微妙的弧度。
隔了几秒，他发出了个小小的气音，声音微不可闻。
但显而易见地，他的眼里藏着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