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现场
“舟舟，拜托。”咖啡店里，表姐拉着江寄舟的手腕哀求着。
咖啡店开在城西大学里，学校食堂往上走第二层，这是他师兄朋友的。江寄舟偶尔来店里帮忙。毕竟他现在闲了，而且这咖啡店里有小书屋，从落地窗望去的风景挺好看。
表姐这次抽出午休时间过来，是来给江寄舟送票的。ast演唱会门票。票不是江寄舟自个要的，是表姐塞过来的，ast的演唱会门票现在一票难求，更遑论这门票还是最前排的。
表姐最近工作忙，不能调休，不能请假，拼手速与运气抢出来的演唱会门票，这会儿却不能去看了。她为此和江寄舟在语信里抱怨好久，嘟嘟囔囔骂着老板、骂着工作。
江寄舟偶尔会觉得，知晓表姐追星的他，是不幸的。
就比如现在。表姐塞过门票，眨着眼睛恳求江寄舟代替她去，“舟舟啊，我都亲自帮你把票从机子那里拿出来了，你总不好叫我重新塞回去吧？”
江寄舟一挑眉，“所以？”
“所以你就替我去吧，顺便帮我找他们要签名，特别是秋秋的。”
说来说去，重点是要签名。苏悦杏是团饭，其他团队成员的签名她都有，现在就还差秋秋的了。
江寄舟∶“那你还是把票塞回去吧。”
苏悦杏∶“……”
“别嘛，那我不强求了，你替我去，然后帮我随便拍几张照片就好。”
表姐软磨硬泡，江寄舟终究还是无奈答应。
其实正常来说，票买了去不了，可以转手。而且票还是ast这种团队的演唱会，那更不怕没人要。但是，苏悦杏某些时候的脑回路，江寄舟不是很懂。
找他个不会拍照、不是粉丝的人去看演唱会做什么？
“大概，肥水不流外人田？”苏悦杏从店里打包一杯咖啡，接过袋子的时候微微侧眸，歪着头道。
江寄舟∶“……”
临踏出店前，表姐眼睛往小书屋那边瞟了眼，回头跟表弟道∶“每次都觉得这个小角落，很别具一格。”
江寄舟，非建筑设计专业。但在师兄朋友装修咖啡店的时候，小书屋的设计风格是参考他的想法来的。
江寄舟抬眸，“走吧，别假惺惺夸我了。让我帮忙拍照的事，之后会让你付报酬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其实是真心实意夸你来着。”表姐讪笑，摸着鼻子，“记得啊，给我拍照。”
得到江寄舟的嗯字，苏悦杏踩着高跟鞋，放心地离开了。
演唱会的时间安排是在周五，所以那天晚上的直播，江寄舟得推掉。
当江寄舟在直播间说起这事的时候，里面有两三条弹幕说他最近老放鸽子。江寄舟失笑。
“抱歉，但我没办法啊。”
“补回来？那还是不了，我觉得你们不会很喜欢我直播。”
“哈哈，说我懒就懒吧。”
江寄舟，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当主播单纯就是就是因为听了表姐的建议，想着或许可以多多锻炼自己。可惜，他现在在生人面前还是特别拘谨，话也说不好，不过，比很早前或许还是有了一点点改变的。
最近江城的天气起起伏伏，忽冷忽热。
江寄舟上次感冒好不容易好了，最近又给风刮出病来，带着点鼻音，说多了话喉咙干。每当生病的时候，江寄舟就不喜欢说话，很懒，点着鼠标的手也是慢吞吞的。
“哦，就玩这个游戏吧。”
游戏是江寄舟前几天下载的，但到现在还没玩过。
这是款年前推出的密室逃脱类游戏，名字简单干脆，就是“密室大逃脱”。分联机模式和单机模式，也分各种逃脱难度，从菜鸟级简单到地狱级困难。
江寄舟打开了单机模式的困难模式。
刚开始，直播间的观众还会发送弹幕参与江寄舟的解谜过程，可是后期这种参与就寥寥无几了。
原因无他，江寄舟的游戏关卡过得特别快，有些时候一看到那些线索，他就直接把数字密码推出来了，而且还不解释。
［说句实话，这真的是我这几天看过最最最安静的直播了hhhh］
［＋1，要不是通关游戏关卡有音效，我都要觉得我耳机坏了……］
［主播密码推得好快！！］
［小哥哥你说说话啊，否则我这熬夜冠军真的要困死啦。］
……
等江寄舟注意到弹幕的留言时，他已经到达单机困难模式的第9关了。
他瞥眼屏幕右顶角的今日累计直播时长，心里组织着准备下机的说辞，他一心多用，顺带着还瞟了下直播间的在线人数。
匆匆那瞥，江寄舟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揉揉眼后，他稍微睁大眼再次看过去。
个、十、百、千、万。
没错，是这个数。
但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寄舟虽然是签约主播，但他不露脸，话也少，平常直播间的观看量就在七百到一千间起起伏伏，不愠不火。
此次观看人数飙升到两万多，有点吓人。
江寄舟玩游戏的时候不喜欢看弹幕与系统提示，平常偶尔还会互动两句，但今天他喉咙不是特别舒服，就连弹幕都懒得看了。想着把直播时长结束就行，这会儿他扒拉着鼠标，看着前面粉丝刷的弹幕。
看了三四分钟，他总算是有头绪了。
星空平台每年都会请明星代言，每个代言的明星会拥有一个稀有且金光闪闪的账号，昵称就是明星艺名，不允许更改。
然后，近期成为星空平台代言的ast男团队长舒无却，点进了他的直播间，并且在他的直播间呆了5分钟。
这激增的两万人，或许是看热闹来的，或许是他的粉丝跟风来的。
舒无却，江寄舟瞧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很轻很轻地蹙了下眉。
前几天，他刚把舒无却粉丝约的稿画完。
约稿的粉丝对成稿很满意，对江寄舟几乎是赞不绝口。不过江寄舟作画的过程不是特别顺利，某些地方他画了好多次都没能满意，特别是舒无却那双眼睛。会说话般，带着的某些情绪很难画得特别好。
甚至于有几晚，江寄舟一做梦，都能在梦里见到那双眼睛。画得都有些魔怔了。
江寄舟直播间这会儿流量很大，就连礼物都是平常的好多倍，但江寄舟没留恋，平常约定直播时间多久，这会儿就播多久。
下播前，弹幕有人问他周五去做什么。
江寄舟即将点击‘结束直播’按钮的手顿了下，鬼使神差给了个答案∶“去见一双在梦里出现好多次的眼睛。”
这话江寄舟是见到舒无却的名字后，加之因为刚完成一副关于他的画稿，有感而发而说的。
发弹幕的粉丝不知道，一个劲地问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更甚者有问是不是男朋友的。
男朋友？
江寄舟蹙着眉，左手指揉着眉心，把想法从大脑里剔除。他最近或许是真魔怔了，大脑竟然还会存在短暂的幻想。明明就没可能的事。
江寄舟，高二大概就知道他性取向为男。颜值协会高级成员。
“不是，别乱猜了。”江寄舟说完这话，就点击按钮，结束直播了。
去见一双在梦里出现好多次的眼睛。话说得浪漫，但是真见到的时候，江寄舟真的很想遁地，整个人就是处于一种无所适从的状态。
苏悦杏此次运气极好，抢到的门票是最最最前排，舞台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就能接触到。
坐在前排的，无不是狂热的女粉丝。当然，令江寄舟稍显欣慰的是，他不是坐前排里的唯一一位男生，他旁边那个，也是男生。拿着应援牌，穿着ast的周边衣服。他留着寸头，眼睛虽小，精神却饱满，胖嘟嘟的，看着很热情。
“小哥，你来看演唱会还带口罩帽子的啊？”他问江寄舟，“看着你也好像某个明星呢。”
舞台大屏幕正在播放ast出道5周年以来的挫折、荣耀，煽情且热血。当然，可能是江寄舟的位置靠近舞台的缘故，他觉得有点吵，勉力才能听清旁边小哥哥的问话。
江寄舟连忙摆手，或许是紧张过剩，他说起话来磕磕巴巴，隔着黑色口罩，声音还有点闷，有点小，“不、不是，我最近感冒，怕传染给其他人。”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戴着鸭舌帽，一眼就不会瞧见特别多的人。江寄舟其实有点怕这么多人的场合。
他从未去过人如此多的会场，中学时期周一升旗的那个人数是顶峰，大学被舍友强硬拉去的联谊晚会次之。
演唱会，说实话也是第一次听，他内心的尴尬与忐忑早在昨晚就隐隐出现了，而且或许是为了报复他下播前说了那句话，他昨天晚上又久违地梦见了那双眼睛，还梦见了些会让人面红耳热的画面。
昨晚没睡好，早上老师却有事情找他，等江寄舟忙完，他就得搭车来会场。所以现在的江寄舟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处于一种有点困，又有些提心吊胆、精神勉力在集中的状态。
“怕传染给哥哥啊，哇，没想到你是比我还要考虑周到的粉丝呢，好感动……”
江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