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意外
“卧槽！”
虞翠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哪个天杀的在人群里扔炮仗！这可是木地板，着火了怎么办难道是进刺客了？这么套路的吗？能不能有点儿创新
她是挺怕炮仗声，但只要不在她脚跟前炸就还好，她只是单纯讨厌炮仗的声音，总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在跟着震，每次看见别人放炮仗她都会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但她不害怕鞭炮和烟花，也是绝了。
那炮仗老粗一根了，虞翠离了它至少五米远，脑瓜子都被震得嗡嗡的，更别提炮仗中心的知府夫人那里，简直就是一锅热油里溅进一滴水，所有人都炸了，抱头鼠窜，尖叫哭喊，全然没有了半分体面，有人跑的鞋子都掉了。
薛静婉和彩霞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人群，尖叫声此起彼伏，薛静婉狠狠掐了一把彩霞，恨声骂道:“这就是你说的办妥了他是瞎吗？不是告诉了他虞翠在哪儿站着吗，怎么反而扔到知府长媳那儿去了失了准头也不是这么失的，我可是看见那个狗东西直接往知府长媳所在的方向扔的，虞翠压根不在那条线上！”
而且哪儿来那么粗一根炮仗她们给的是那种只有一根手指头粗细的小炮仗，毕竟她们只是想让虞翠出丑，不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出丑。可事态发展已经不受她们控制了，她俩都看见金家老夫人晕过去了，知府夫人的裙子都被炸飞了一角，但最惨的是她身边的长媳，那炮仗离她最近，不仅裙子被炸烂，腿好像也被炸伤了。还好端午气温还不是很高，知府长媳穿的衣服也不算少，勉勉强强挡了部分伤害。
彩霞强行忍下被掐肉的痛意，不敢回嘴，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事发突然，在众人都被龙舟赛吸走全部注意力的情况下，猛然这么一声炸响，着实让人魂飞天外，现场一片混乱。
虞翠想过去扶一把常嬷嬷，薛老夫人有菊香她们护着，离炮仗又不算近，受到的惊吓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常嬷嬷虽然比薛老夫人还小几岁，但她身体并不好，在宫里熬了那么多年，太损身心，被这么一吓，脸都白了。
“啊！”
又是一声尖叫，虞翠扭头，竟然是那位漂亮的知府长媳，混乱中不知又被谁推了一把，竟直直摔向了围栏，这要是没拉住，可就是壮烈的坠楼现场了。但可能是被吓傻了，那些人竟然没一个反应过来，虞翠都看到那位长媳眼里的恐惧和泪了，但最后一刻她还不忘护住自己的肚子。
“傻逼让开！”
虞翠气炸了，直接蛮力推开挡路的那几个没用的软蛋，吓傻了不救人就算了，原谅她们的迟钝，但拦路就很气了！有没有长眼！尤其是最后一个年轻女子，虞翠都有种她是故意拦在知府长媳前面不让别人去救的感觉了，她爆粗口骂的就是这个人。
吴月娘被一个小孩子直接拍飞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是被一头野牛给撞了吗？可她才刚感到被撞到的地方疼痛传来，就听见了康映婕那个女人的悲泣声，似绝处逢生，令她心头蒙上了极厚的阴霾。
她推人的时候极为小心，是趁乱下的手，康映婕就算怀疑她也没有证据，想去拉她的贴身丫鬟也被她那顺势一跌给绊倒在地。明明万事俱备，她堵死了康映婕所有的生路，为什么还能让康映婕那个女人避过她不甘心！这个挨千刀的死孩子果然是个不吉利货，怪不得薛家的五小姐想拿炮仗对付她，她好心帮她一把避过别人算计，她却来坏她的事！早知如此就该直接让那伙计也给这死孩子那里也砸一根！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那死孩子生生用蛮力拽住了已经半个身子翻到围栏外的康映婕，被她绊倒的康映婕贴身丫鬟已经哭着爬了起来，也去拉人。其他人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着着急急去帮忙，一通折腾后人被完好无损的救了下来，只有被炮仗炸伤的小腿，已经起了燎泡，但跟命比起来这都是小事了。
虞翠不是没有直接将康映婕拉回来的力气，但她怕自己力度掌握不好，人家临死都要护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一个力拔千斤下去，把人家娃搞没了怎么办那这就不是结恩而是结仇了！倒不如求一个稳妥，反正有她兜底呢，不怕拉不住人让人给再掉下去。
她的视线突然落在了重重人群之外的吴月娘身上，与吴月娘看过来毫不掩饰恶意和怨毒的目光对了一个正着，吓得吴月娘立马收回了眼神，用帕子拭泪，换上了和旁人如出一辙的后怕和对康映婕的关心假面。
虞翠收回了视线，她想起这个年轻女子是谁了，一直跟在知府夫人后面，好像是她娘家姐姐的女儿，也就是古言小说里常见的表小姐，再看面和心不和的婆媳二人，啧啧啧，宅斗经典桥段这不就来了吗？
作为救命恩人的虞翠早在康映婕被救上来的那一刻就被挤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她在这些贵妇名媛眼里就是个低等的小丫鬟，给点银子就能打发的那种，谁会特意去关注虞翠的心情如何，虞翠的想法对她们来说只是无意义的东西，人怎么会对蝼蚁感兴趣
但别看康映婕长得妖娆美艳就以为人家心高气傲，爱用鼻孔看人，正正相反，死里逃生的康映婕略过了那些后来围上来献殷勤的本地贵妇，也无视了她的婆婆，瘸着受伤的腿，护着肚子，在自己贴身丫鬟含露的搀扶下，越过人群，走到了虞翠面前，然后，跪下了。
“……”
虞翠整个人都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被救的人心怀感恩她是很开心了，但这动不动就用下跪的方式表达感激也……她磕头磕的可都是长辈，像大夫人二夫人还有薛家那几个小姐，她撑死行个屈膝礼，大晟的屈膝礼和现代握手礼的含义差不多，这是礼数问题。即使是当奴才的，真正下跪的次数也不多，除非遇上的主人比较变态，喜欢别人跪他，一般权贵人家并不流行让家里的下人一直跪迎，何况奴籍之人也有科举资格，万一出个金凤凰，那就是助力，别搞了半天成了仇人。何况对下人苛刻的主家，想必也富贵不了几代，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做人还是有点底线比较好。但知府长媳这种身份的贵妇人，对她这个别人眼里的小丫鬟给跪下了，真的很难不麻爪。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她的思想并没有被这个古代同化，可一个年轻女子给一个小孩子下跪，这不是平不平等的问题，这是道德和认知的问题，真的好奇怪好不自在啊。
“您是我们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若是恩人不嫌弃，我愿意为您赎还身契，置田买房，安居于金华府。”
知府夫人听到“母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大变，看着长媳护着肚子的手，以及脱险后对她这个婆婆的无视，她偷偷看了一眼自家还在拭泪的侄女，内心惊疑不定。
她娘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染坊主，看中了当时还一贫如洗的穷书生，也就是现在的知府老爷，一朝青云上，从平民百姓成了官家夫人，还非常争气的生了三个儿子，嫡长子更是人中龙凤，不满二十就中了秀才，还求娶到了自家老爷恩师的嫡幼女，谁不羡慕她的好运道但她的姐姐就没她好命了，她姐嫁的也是一个读书人，却只会死读书，屡试不第，家里生计都靠她姐张罗，最后落得一个一贫如洗的下场。明明是个读书人，却比刽子手都心狠，女儿们的婚事都是价高者得，不得已之下，她姐姐将她最后的一个女儿送来了她这里，求她给找个好人家，别让她那个不做人的父亲给糟践了。
月娘和她的二儿子岁数相仿，她本有意撮合，她也想拉拔一下自己的娘家，但月娘却看上了她的长子，可她的家世是配不上她的长子的，她是月娘的姨母，但她更是她长子的母亲，这门亲事不行。但二儿子爱美色，月娘清秀有余，美貌不足，她也不能摁头两人在一起，她二儿子性子极倔，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小儿子今年才将将八岁，再丧心病狂也不能丧到一个小孩子身上，月娘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她现在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月娘看不上她给找的那些人家，一心一意想嫁给她的长子，父母和姐姐也一直求她撮合，她本来是想先说通长子，然后再去求老爷同意，老爷很看重他们的长子，长子要是愿意娶，老爷总是会考虑考虑的。可还没等到她们行动，老爷竟直接越过她这个当妻子的，带着长子去恩师家提亲了。康映婕的确是极好的长媳人选，也能当好何家宗妇，但总归是不得劲，尤其是她刚过门老爷就让她管理家事，竟是让她这个当婆婆的做个摆设，那她还有什么底气去立规矩还催促她赶快将月娘嫁出去，怎么发达了就看不上她娘家了吗？于是和长媳的关系不能说势同水火，但也是相见两厌，否则也不会成亲都快一年了才愿意把人带出来交际。
月娘今年也满十八了，再不嫁就真成老姑娘了，前段日子还和她说愿意当妾，只求能够留在长子身边，那她也就能喊她一声娘了，可以一辈子孝顺她。
楼上的人听到动静已经派人下来询问了，虞翠木着脸听着康映婕的感谢，其实内心已经激动成了一只尖叫鸡。
姐，你要是真能把我从薛家搞出去，我给你磕一个也行啊！真出去了的话，你就是我唯一的姐！你是我的神！
“您快起来，那种情况下谁见了也会去救的，我只是快了别人一步而已。”
康映婕顺着虞翠的搀扶起了身，她今日受惊太大，腹内已隐隐作痛，不敢再多和冰凉的地板接触。
她摇了摇头，“您快得何止是一步，您是从无常爷那里强行抢回来我们母子二人的命啊！您有什么心愿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去做。”
咳咳弄死二夫人可以吗？但她不能说。
“夫人您还是先去医馆找大夫查看一下腹中的孩子有没有事吧，您的脸色很难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孩子最重要。”虞翠看着知府长媳身边的丫鬟一脸着急的样子，心有灵犀的猜到了原因。
知府夫人终于找到了插话进来的时机，顺着虞翠给的理由也劝道:“是啊，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含露，还不快去楼上告诉大少爷，让他赶快带着他媳妇去看大夫，这里有我和老爷在呢，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快去！”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个个惊魂未定，金家老夫人还晕过去了，好好一个端午，这叫什么事啊！
“还有，封锁整个仙客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搞得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查出来……”
她没有说完，但更令人恐惧，薛静婉和彩霞抖得已经不成人样了，吴月娘的脸色也苍白的可怕，但还算镇定。那个伙计真被查出来了也有薛家那位小姐在前头挡着，她只不过是临时插了个队，但那个炮仗，真的有那么粗吗？薛家小姐这是有多恨那个小丫鬟啊！
康映婕离开的时候虞翠悄悄戳了戳她，给她指了指吴月娘，康映婕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虽然没看到到底是谁在背后推的她，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吴月娘有此动机了，真以为她是好捏的软柿子吗？不过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才多番忍让，却换来如此恶毒对待，不报此仇她枉为康家女儿！这件事，他何家必须给她康家一个交代，否则就和离！
虞翠溜溜达达回到了常嬷嬷身后，对薛老夫人和赵氏冯氏看过来的眼神无动于衷，看看又不会掉块肉，想看就看呗！因缘巧合救了知府长媳，她的护身符又多了一个，二夫人想对她下手可就更难了。观其这位长媳行事，绝对是恩仇分明的爽快性子，她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犹豫给她这个救命恩人下跪，完全不在乎她的年纪和身份，就知道是个通透豁达的好人，她要是莫名奇妙就没了，这位长媳绝对会查明真相，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又想哼那支小曲了，天理昭昭，就该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