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拜师
“桂香姐姐，我有个事儿想求你帮个忙。”虞翠笑得甜蜜蜜，小小的身子却结结实实堵在了门口，颇有一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土匪头子既视感，桂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性子温吞，是靠一手好厨艺上的位，最擅长煲汤和茶点，四个香里她资历最浅，也最没背景。莲香和菊香都是家生子，天然与老夫人亲厚，她和荷香都是外面采买来的，但荷香比她能干，入了常嬷嬷的眼，收了做干女儿。她是沾了荷香的光，进了老夫人的荣华堂，从烧火丫鬟做起，半年前才成了老夫人身边一等的丫鬟。她是见识过虞翠的杀伤力的，嘴仗没输过，打架更不输，一力降十会。
“你……你说。”桂香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嘤，好可怕。
小厨房其他人眼观眼鼻观鼻，老实又安静的干着自己的活计儿，生怕这天魔星也找上她们，大厨房都敢砸给你看，别说她们这个小厨房了，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也不能全怪虞翠，二夫人着实过分，虞美人喝药不能断，她却偏偏要抢所有的炉子，成心不想虞美人活，被气炸的虞翠冲到大厨房，将炉火上煨着的所有汤膳全砸了，强行搬了一个红泥小火炉回去，还又折回来抢了两篓子炭，彪悍到大厨房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完成了□□这一套完整的流程。
最后闹到了荣华堂，看着刚从寒冬高热里痊愈的小虞翠，老夫人压下了二夫人的告状，轻飘飘斥责了几句就放过了。但此后大厨房也不敢像之前一样欺负虞翠母女了，这次是二夫人有错在先，大厨房的损失算在了二夫人头上，下次要是再来，承受损失的可就是他们大厨房的人了，才不干这赔本买卖。之后虞翠再来大厨房，顶多嘴上刻薄几句，东西还是要给的，她砸得起，他们赔不起啊。
大厨房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荷香又特意提醒过小厨房，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桂香你是大丫鬟，你上！
虞翠笑得更甜了，“姐姐我要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这六样东西，不用多，姐姐你看着给就行。还要一盒粽子，希望姐姐多给几个口味，再要一盒金华酥饼和四个蜜饯苹果，谢谢姐姐。”
“这是五钱的银锞子，应该够了这些东西的价钱了。”虞翠从小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银锞子，还是梅花式样的，是过年那会儿得的赏，薛老夫人并不吝啬。
桂香推拒:“哪儿值当这么多这些最多二百钱，你若手头没这么多铜板，那就等下个月发了月钱再补给我，我先替你垫上。”
三等丫鬟一个月就有二百钱，二等的更不要说了，月钱五百文，不怕虞翠还不起。而且哪怕虞翠不给，她一个一等的大丫鬟，二百个钱而已，也就请小姐妹吃喝一顿的钱，就当打了个水漂听个响，不心疼。
虞翠想了想，收回了银锞子，“那等我下个月发了月钱，让荷香姐姐给你送去。”
“好。”桂香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明天过来拿就行了。”
“谢谢桂香姐姐！”虞翠大声道了谢，吓得桂香腿又软了一下，求快走。
虞翠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又回到了小书房当差。她年纪小，哪怕力气大也不会真的有人让她去挑水劈柴，虽然她和虞美人住一起的时候她一直这么做活，但现在是在薛老夫人的荣华堂，谁也不会缺心眼缺到这个地步上，二夫人指挥不动荣华堂的人。所以每天将书房收拾一遍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由虞翠自己支配，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登记借出和还回的书籍，谁让她识字还会写呢？这清闲差事一般人还真做不了。
薛老夫人年纪大了，轻易不会再踏足小书房，也就是那几位小姐可能会来借书，但现在齐齐处于禁足中，小书房极为清净。小书房藏书众多，虞翠打算托贵叔给她买纸回来，不把这些书都抄一本出来，她就对不起笔墨丫鬟这个职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知识就是财富，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至于她的香水致富大业，只能暂先放下，荣华堂不是她和娘住的院子，耳目众多，人多嘴杂，保留不住秘密。而且香水是有香味的，只要她在薛家一天，就注定不可能拿出来，只有等她真正独立出去，她才能利用香水这条路子发家致富。
还有为什么不托干娘给她弄这些，反而去求了不熟的桂香，原因很简单，她出不了荣华堂。二夫人就差把弄死她写脸上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她力气再大也扛不住别人背后敲闷棍啊！
这么大的宅院，消失个人简直再容易不过了，不然她当年是怎么掉湖里的现在也只有薛老夫人的荣华堂是一片净土了，她这次直接踩在二夫人雷点上蹦跶，还搞没了人家的管家权，二夫人不想杀人才是见鬼好吗？还好她囤了一些普通白纸在百宝囊里，足够她用很长一段时间了，等一切差不多平息的时候她再联系贵叔给她送些纸进来。
她还很弱小，她的浪也是建立在能苟住之上的，只要薛老夫人活着一天，她就能安全一天，要是薛老夫人哪一天嗝屁了，她会立刻收拾包裹北上玉京，只会留给二夫人一个看不到人的车尾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拥有着来自现代的无数宝藏，皇商她也敢去争一争，她迟早会让二夫人付出她应得的代价。
桂香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将虞翠要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全了，还给她多塞了一份自己做的蜜枣酥，“你吃着甜个嘴，往后馋了直接来找我，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不能光占你便宜不是”
昨天太紧张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虞翠要的那六件东西有什么意义，直到虞翠离开小厨房后她才想起来这不是拜师六礼吗？她当初拜师傅的时候师傅就让她买了这六样东西，如果没有师傅，她这辈子也就是个普通厨娘了，哪里有现在成了老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的光景。去问了荷香，得知常嬷嬷向老夫人求了恩典，让虞翠跟着针线房的绣娘学习刺绣，虞翠这孩子也是实诚，真的准备了拜师礼，她就对虞翠的这个行为充满了好感，尊重师傅的人不会是坏人。
虞翠抿嘴笑了笑，这次是真心的，“谢谢你，桂香姐姐。”
宅子里的人没有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除了二夫人这个彻头彻尾的反派，其他人都只是在尽力的活着。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将薛家所有人都一棍子打死，但也不会对薛家人投注多余的感情，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是将来的事了，现在的她只想成功拜师李大家，真正的学会双面绣。
李大家是位消瘦还略带几分病弱的女子，也是遇人不淑，最后与丈夫和离，带着一双儿女来到了金华府，彻底和前夫决裂。看着面前的拜师六礼和端午节礼，又看着跪在地上乖巧磕了三个头的虞翠，向来严肃正经的脸上显出几分无措的迷茫来，她眼睛这是彻底不行了吗？否则怎么看到天魔星甜甜喊她师傅呢？
虞翠是一路显摆的走去针线房的，路上遇到个蚂蚁她都得说一句自己要去拜师了，嘚瑟到她要拜师李大家的消息瞬间传遍了薛家上下。一方面是防止二夫人下手，她这么大摇大摆出荣华堂，走的还是大路，一路上总是会碰到人，碰到人她就嘚瑟，二夫人的人就是想下手也没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高成功率，这可是薛老夫人亲口说让她来学的，李大家看不上她无所谓，看得上薛老夫人就行，成功率也得相加起来才能高嘛！
“师傅”虞翠抬起了头，偷偷看着上方的李大家，管她承认没承认呢，先喊了再说。
李大家深呼一口气，针线房其他的绣娘别看手上还拿着绣绷，可早就没下针了，一个个竖直了耳朵，都在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你真的要拜我为师你可知刺绣辛苦，那是千针万线磨出血汗的手上功夫，非常人能忍。”
薛家那几位小姐，都只是绣个样子，她们以后会是当家主母，学的是算账管家这些，女红针黹琴棋书画这些大差不差就行，谁家主母天天在这种小技上钻营做的是正妻，不是小妾，整这些玩意儿干什么她们又不需要以色侍人，她们要的是贤名。
虞翠不假思索回答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想成状元哪能不吃苦读书都要头悬梁锥刺股，我学刺绣肯定知道要吃苦，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我愿意吃这个苦。”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去玉京，找舅舅，如果可以她还想查清虞家当年真相。娘虽然始终不肯告诉她虞家到底犯了什么罪，但她信娘的为人，能教出她娘这样勇敢坚强的女儿，她不信虞家会是罪大恶极之辈。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钱，她不能保证光靠香水就能赚到钱，现代社会知识产权都经常被侵害，更不要说是封建的古代了，为了获得商业机密，他们可是真的敢杀人的，这可不是现代社会黑客买通保洁半个小时拔一次网线的搞笑现实商战。所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她自己本身就具备的才能是所有人都抢不走的。
李大家又问了一句:“不后悔”
“不后悔！”斩钉截铁。
“那好，我认下你这个徒弟了，等会儿将这捆线拿回去，看在你是第一次正式学刺绣的份上，就先把一条丝线劈成两股，明天这个时候过来交作业，达不到我的要求，就一直劈到会为止。”
“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
只见李大家手指翻飞，一绷一挑，瞬间一条丝线就变成了两股，是一双魔术师的巧手。
“……好。”
感谢她上辈子的心比天高，她还真学了一点点的苏绣基础的劈线，能把一条丝线劈出四股。但她是不会告诉李大家的，她还想惊艳一下李大家，让李大家觉得她孺子可教，那么就算以后原形毕露，想必李大家应该也甩不掉她这个笨比了。
哎呀呀，她怎么就如此机智呢？内心小人叉腰狂笑，天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