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消息
虞翠生在小满那一天，却一点也不圆满，今年的生辰她是在金田寺过的，金田寺的和尚很会做人，僧厨送了长寿面和翠果，令虞翠感动惊喜之余还有点想笑，金田寺是不是有个外号叫海底捞也就王贵夫妻俩送了礼物，是一匣丝线，让她学着缝补刺绣。
别把业余簪娘不当簪娘，技术行不行的先放一边，起码涉猎是真广，虞翠就入坑过缠花，绒花，热缩，点翠，花丝镶嵌等等簪坑，感谢她大哥的金钱赞助，让她自由翱翔。穿越前的那段时间她不仅迷上了手工大佬的自制化妆品，还心比天高的去学了双面绣，一个暑假的成果就是成功绣出一朵双面异色三叶草，感谢三叶草只有三个瓣。也感谢她自己的花心，虽然没一门精通，但她十项全能，放在古代，走不了高精尖，咱走薄利多销，起码能保证她饿不死，人还是学门手艺傍身的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二夫人和小姐们都被禁了足，大夫人赵氏和虞翠没什么仇怨，相反她还得感谢虞翠的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骚操作，大房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管家权，薛老夫人也没说什么时候再还给二夫人，那期间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去了。于是虞翠在荣华堂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她不和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勾心斗角，她都是直接动手的，绝不委屈自己。薛静婉吃了大亏怎么可能不想找回场子，她不能出房间，但她的丫鬟能出啊，通通被派出来找虞翠麻烦，然后被虞翠一个个栽到了小花圃里当人形鲜花，那场面蔚为壮观，常嬷嬷都麻木了。
薛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往轩窗外一瞧就能看到虞翠今日的杰作，薛静婉把薛静娴的丫鬟都给征用了，四五个丫鬟气势汹汹一起上，依旧没能逃过当插花的噩运，与真正的鲜花争艳。
虞翠拍了拍不存在尘土的手，神采飞扬，嚣张跋扈。
“告诉你家小姐，她姑姥姥永远是她姑姥姥，认清现实，放弃挣扎，大家都能得个清净。”
左厢房传来了瓷器摔碎的声音，那是薛静婉住的房间，虞翠眉头一挑，悠然向小书房走去，她该上班了，每日一练达成。
直到虞翠的身影消失在小书房里，偷偷看了半天热闹的小丫鬟们才从各个角落里冒头，将几位“有脸面”的大丫鬟从花圃里刨出来，顺便讨好几句，流程异常熟练。
荷香身边站着的姑娘就是旧日和虞翠有嫌隙的菊香，面容姣好，身段丰腴，是长辈们会喜欢的富态长相，但反而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否则也不会被人挑拨几句就找虞翠干架去了，最后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她端着铜盆，里面盛着薛老夫人洗脸要用的温水，加了牛奶和鲜花，女人不论什么年纪都是爱美的。在廊下和荷香一起等着传唤，荷香手里捧着毛巾帕子，还有吐沫盒，另外一位大丫鬟桂香去小厨房取早膳了，老夫人的近身事她们几个是不会让给其他丫鬟的。
薛老夫人这几日夜间难寐，多梦易醒，早上起来的时间就不固定了起来，为了防止打扰到薛老夫人安眠，荷香她们几个都是在外面一直等着的，正巧看了一出好戏。
菊香嘴角抽搐，隐隐觉得自己的腰背又疼起来，“她是生了个牛力气吗？怎么越发野蛮了？”真的是直直把人栽到花圃里的，个子不高，力气倒大，大到离谱。
荷香已经淡定很久了，她可是有幸和这位小霸王住一起的人，习惯了。
“许是随了二爷吧。”荷香的声音极低，只有旁边的菊香听到了，随即两人就都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屋内常嬷嬷为薛老夫人梳着头，银白发丝掺杂，是怎么都留不住的年华。薛老夫人收回视线，眼里哀色渐浓。
“真像啊。”
她的小儿子不是生下来就好色无能，也曾是个聪慧的好孩子，可她已经有了优秀的大儿子，如果小儿子是个读书种子也行，兄弟二人可互为臂膀，相互扶持，但两个儿子在读书上都没有天赋，她只能选择长子，放弃了小儿子，将人养废了。奈何造化弄人，竟一个都没留住，大儿子是她的骄傲，小儿子是她的眼珠子，怎么会不后悔。
二房四个姑娘，没一个像她的小儿子，只有这个被写到别人名下的，长相和性格都像极了小时候的幼子，天不怕地不怕，有股出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连力气大也一模一样。
“常茹啊，你说是不是我的报应我害了别人的孩子，老天爷就把我的儿子都带走了，我这个罪人却活得好好的，可怜我两个孩子枯骨黄土，为什么死得不是我啊！”薛老夫人流下两道清泪，悲伤到不能自已。
常嬷嬷眼睛也湿润了起来，她青年守寡，未有一儿半女，薛家两位爷她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一朝阴阳相隔，老夫人伤心，她又何尝不难过
“都过去了，大爷和二爷如果泉下有知，定不愿见到您如此哭泣的，您可得好好保养身体，要看到两位爷后继有人。”
当初就说好了，至少要生两个儿子，各挑一房，不让大爷和二爷的血脉断了香火。不是不心疼大爷，只是薛静姝的身子骨着实不强健，怕她随了其母，子嗣艰难。
薛老夫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心绪，抹去眼泪，又是薛家那个威严自持的老太君了。她戴了一对翡翠滴珠金耳环，正阳绿，透彻又纯净，望着镜中容颜不在的苍老面容，只觉自己又老了十岁。
“端午节将至，龙舟赛已经热闹起来了，金华府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在那一日投注彩头，我薛家已经六年没参加了，姑娘们也都大了，该出门交际应酬了。”薛老夫人语速不急不缓，“让虞翠跟在你身后，也长长见识吧。”
她从妆匣中挑了一对溜银喜鹊绣球珠花，递给了常嬷嬷，“把这个给了虞翠，当做我的生辰礼，再吩咐针线房给她裁两身新衣，颜色素净一些就行。几个小姐们的衣裙就让彩衣阁的人上门量身，再让珍宝楼各打一套头面，不可让别人看了咱家笑话。”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荷香她们进来伺候您梳洗”常嬷嬷问道。
薛老夫人晃神了一瞬，又从妆匣中取出一只苗银蝴蝶押发和一枚碧玉滕花玉佩，“都给了虞翠罢。”不可否认，她的心还是偏向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几位孙女，虞翠……就这样吧，她已经不算是薛家人了。
常嬷嬷看出了薛老夫人的游移，帮虞翠说了句话:“我看虞翠那丫头这几天一直在折腾一条帕子，绣鸳鸯绣成了野鸭子，老夫人何不让她跟着针线房的绣娘学一学以后也是一门手艺，出去了就不用怕日子难过了。”
注定得不到薛家女儿的待遇，倒不如学门手艺，以后小富即安就好。
“由你安排吧，我累了。”薛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荷香她们进来吧。”
她和虞翠没有祖孙的缘分，这样就行了，太过靠近反而伤人。薛家欠虞美人一条命，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虞翠这孩子，心里比谁都明白，她也不会去想着弥补，事情都发生了，后悔也没用了。
虞翠打扫完书房后就收到了这个好消息，端午能出去看龙舟和薛老夫人给的首饰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爱钱不假，但也不至于得个好东西就找不到北，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可谓件件精品，她眼光高着呢。
她最看重的就是常嬷嬷给她争取到的学习刺绣的机会，能在薛家针线房当绣娘的，放到现代，最差也是师傅级别的。她可知道薛家有位真正的苏绣大家，就是针线房的李大家，一件绣品就能卖到十几两银子，这还是那种扇子大小的中小型绣品价格，若是屏风绣像这些大件的绣品，上百两不是问题。
不过古代的绣娘是吃青春饭的，很多绣娘不到三十岁眼就瞎了，赚的都是血汗钱。李大家还算好的，起码没瞎，但眼睛也大不如从前，如今只当刺绣师傅，轻易不再动针，薛家几位小姐就是跟着她学习女红针黹。如今她也有了机会，常嬷嬷只说是跟着针线房的绣娘学，但李大家也是针线房的啊，她跟着去学没毛病！拜师学艺，自然要挑最好的老师，最好的绣技，就是这么的打蛇随棍上！孙悟空拜师须菩提，除开他天资惊艳，悟性惊人，不要脸加主动找师父也很重要啊！那可是豁出一张猴脸半夜爬师父卧室的猛猴，大不了白来一趟，但若是没来错过师父传法，可就没有后来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了。
虞翠转了转眼珠，薛家那几个小姐还在禁足抄书中，李大家这几天都是闲着的，她想要拜师，那就得拿出拜师的态度来，束脩和节礼是必须要有的。她拿真心去求，不信李大家铁石心肠，如果不成那她也是努力争取过后的失败，以后就不会感到后悔，她只是没做到，而不是没去做。
“看来不去一趟小厨房是不行了。”
小厨房内正亲自为薛老夫人熬冰糖银耳莲子羹的桂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冥冥中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很快就被沸腾的汤羹给吸引走了注意力，老夫人这段日子胃口不好，难得点了一盅冰糖银耳莲子羹，她可得做好了！
白雾蒸腾，新鲜出炉的除了莲子羹，还有门口闪现的虞翠。
桂香:“……”
荷香你快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