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盛延平并未及时回复。
向晨曦原本还想催他，可在餐厅落座没多久，她便看见一个黑色西装的年轻女人从门口进来。
向晨曦忙将手机按灭放到一边，朝门口方向招了招手。
女人名叫陆诗逸，今年刚满三十。两年前向晨曦找上她，托她物色过几个中层管理，后面两人虽没什么业务往来，但也是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陆诗逸刚坐下，向晨曦便将礼袋推过去，笑道：“打开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陆诗逸一看logo就弯了眼，等看到钢笔，顿时惊呼：“天，你怎么知道我想买这个！”
向晨曦朝她眨眨眼：“亲爱的，你的朋友圈我可是经常关注的好不好？”
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两人点完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
午餐过半，向晨曦随口问陆诗逸：“对了，最近你手上有没有公司托你招人？”
陆诗逸一愣：“怎么问这个？”
向晨曦也奇怪：“这是商业机密？”
陆诗逸忙笑着摆手，直说不是，又解释：“我以为你会更关心有没有想要跳槽的人。”
向晨曦想了想，干脆开门见山，浅笑道：“你看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吗？”
陆诗逸差点被水呛住，用纸巾掖了掖嘴角，才难以置信道：“向总，向老板娘，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
向晨曦拿起手边的果汁喝了口，耸耸肩，轻描淡写：“我要离婚了。”
陆诗逸顿住，瞪大眼睛看着她，旋即战术性喝水，观察她神色，这才正色说：“抱歉。”
向晨曦：“没事。”
顿了顿，她又清爽笑道，“其实我还蛮希望你能恭喜我，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潇洒离开一段不想要的关系。”
陆诗逸微怔，很快朝她竖起两个大拇指：“牛。”
向晨曦愉悦挑眉，没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完美说辞鼓掌。
可惜她的离婚宣言虽然完美，找工作的事却依然不顺。
正如她先前所料，她的履历确实尴尬。而除此之外，陆诗逸又委婉提及她的年龄问题。
向晨曦诧异：“我的年龄怎么了？”
陆诗逸：“你今年二十八，单位势必考虑你的婚育问题，即使你刚离婚。”
向晨曦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纠正：“我是二十六周岁，等十二月三十号过完生日才二十七周岁。”
陆诗逸笑，不得不提醒她一个残酷现实：“亲爱的，只有领退休金时才算周岁。”
向晨曦直捶胸口：“好，就算是这样，那又是谁规定女人就必定会面临婚育？”
陆诗逸啧一声，轻嘲：“这个社会可是恨不得把年龄和生育做成催命符贴在我们女人身上的。”
“我以前招人就没设置过这种门槛。”向晨曦摊手。
陆诗逸直言不讳：“因为你招的是管理层，只有厮杀到高处，女人才能拥有那么一点公平。”她做了个会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顿了顿又说，“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帮你物色合适的公司。”
向晨曦以果汁代酒，朝她举杯：“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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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陆诗逸分开已经一点多。
向晨曦信步走往停车场，中途看了下手机，发现有来自盛延平的未读微信。
她轻吸了口气，点开详情。
盛延平已然自觉进入与她相互攻讦的阶段，字里行间流露着比她更深的不耐。
盛延平：让律师掌眼协议、清点财产不用时间？
盛延平：你又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
向晨曦挑唇呵笑，血液不受控制地在身体里乱流奔涌。
她努力压抑指尖的战栗，快速打字：凡事总有个具体日期吧？
盛延平大约刚好在看手机，这次回得很快：两周内。
向晨曦正要答应，忽然想到些什么，翻去日历看了眼，回来说：不行，最多十天，我要在12月30号之前解决这件事。
盛延平也留意到这个特殊日期，过了会才平静回：随你。
向晨曦没再回复，不想坐进车内后，手机又嗡嗡震动两下，盛延平再次发来信息。
盛延平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点情面都不肯留，只能猜这件事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反正真要翻旧账，我也能说七天七夜。
向晨曦死死盯着屏幕，愤懑瞬间填满胸腔。
她双眼开始泛滥，甚至想要直接打电话过去咒骂。明明她才是被背叛的那一个，她还被动接下了一场来自第三者的宣战，她才是受害人，可盛延平却道貌岸然地占据道德高地。
可是，她的理智亦告诉她，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拉长战线。当务之急，她该尽快拿到属于她的东西，摆脱与盛延平相关的一切。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
向晨曦坐在驾驶座上，攥紧手机，浑身抑制不住地战栗。
她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精疲力竭地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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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晨曦在车里眯了会，醒来竟已落日西垂。她忙搓搓额头，心情仍不算美妙。
回家路过君澜公馆附近一家便利店时，她又下去买了一打啤酒。等她驶入车库，夜色已经降临。
回到22f，向晨曦刚出电梯，就看见安子元提着一袋垃圾从家里出来。
他穿着米白色套头卫衣搭灰色束脚裤，脚上趿着拖鞋，露出一截嶙峋但有力的脚踝。
两人在走廊打了个照面，向晨曦勉强扯了扯嘴角，跟他打招呼：“今天下班这么早。”
安子元微微颔首：“今天没什么事。”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扫眼她手里提着的啤酒，又看回她，这才留意到她面色有些苍白。即使她的双唇用一丝不苟的正红色唇膏勾勒，也无法掩饰她此时的破碎感。
安子元驻足未动，向晨曦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往大门走去。
听见她门锁滴地一声，安子元如还魂，转身看回她，问：“今晚准备喝酒？”
向晨曦闻声挑眉回头，反问：“不可以吗？”
她语气不是很好，话说出口之后，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
她赶忙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遇到了一些事，心情还没转变过来。”
安子元意识到自己被误伤，但他并未生气，只包容一笑：“我是想说，我知道有一个很适合喝酒的地方。”
他的温文让向晨曦心中的愧疚迅速发酵，如藤蔓一般，顷刻将她紧紧缠绕。
她垂下肩膀，低眉耷眼如乖乖牌：“哦。”
安子元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心中莫名像被什么小动物的触须扫了一下。
他温和问：“那……一起喝？”
向晨曦微顿，想到有人陪着喝酒消解坏情绪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答应下来。
安子元稍稍扬了下手，示意她自己手中的垃圾袋，“稍等一下，我扔完垃圾再回去穿件外套就来找你。”
向晨曦嗯一声，重新对上他目光：“正好我也洗个脸，换双舒服的鞋子。”
安子元目光顺势下滑，看到她脚上过于锋利的高跟鞋，恰到好处地为她增添了几分利落和飒爽。
他大概猜到了她今天的动向。
等重新在走廊碰头，向晨曦换了双白色球鞋，脸上也一片素净，眉眼淡如水墨，盈盈流淌着灵动感。
安子元目光在她脸上微顿，继而接过她手里的啤酒，往楼梯走去。
向晨曦手里一空，很快追上去，疑惑：“电梯又没坏，为什么走楼梯？我穿了一天高跟鞋，脚好累啊。”
安子元余光侧她一眼，很快又目视前方。
想到些什么，他长睫低垂，遮住了眸中忽而涌动的情绪。
他喉结轻轻浮动，依旧没有看她，只玩笑般提议：“要不我背你？”
向晨曦“哈？”一声，当即皱眉吐槽：“我看你是想摔死我。”
安子元微怔，不知怎么心里一堵，好气又好笑地看回她：“怎么就想摔死你了。”
向晨曦振振有词：“下楼梯的时候本来就重心不稳，你再背一个我，万一脚下一个趔趄，我们俩不是一起摔下去了？”
安子元听笑，觉得她多少对浪漫有点过敏，便说：“你还挺惜命。”
向晨曦摊手：“生命只有一次。”
安子元扯了一下嘴角，一时倒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了。
直到走进楼梯间，灯光遽然暗了下来，他才借着晦暗的光线，重新朝向晨曦脸上投去一眼，低声应了句：“也是。”
向晨曦并未理解他的深意，还在纠结下楼的问题：“不会真要走下去吧？你到底是陪我喝酒还是拉我健身？”
安子元语气略带无奈，朝楼梯上方看：“逗你的，是上楼去天台，不是下楼。”
向晨曦恍然，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嘴角一扬：“我说呢。”
话落几秒，她突然觉得身侧过于安静，不由扭头朝安子元看过去，却见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眼底神色，只觉他的双眼像深沉的海。
向晨曦略感无措地摸了摸自己脸：“怎么了？”
安子元回眸，踏上台阶，摇了摇头，声线似乎比刚才低沉几分：“没什么。”
向晨曦微微一愣，嘴角的弧度慢慢回平。
她落后他一步，跟着往上走，楼梯间一前一后地响起两道脚步声。
向晨曦抬眸瞧了眼侧前方的挺拔男人，他的脸掩映在昏晦的白色灯光下，像暗下去的山脊。
随着脚下一步步走高，她的心口也逐渐悬然。
也不知为何，向晨曦无端感知到一种幽微的酸涩感，但这并非源于她自身。
向晨曦眉心渐渐拢起，等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她停下脚步，忽地唤了安子元一声：“安子元。”
安子元顿住，在通往天台的门框内驻足回头。
猎猎夜风吹起他的外套衣角，亦将他额前短发吹得凌乱。
他背对夜色，脸上神情模糊不清。
向晨曦的长发也被风扯向一边，她按住头发，默了两秒，小心送上关怀：“你……是不是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