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八章
向晨曦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尽管明知道自己并非人群焦点，但因为站在安子元身边，沾了他的光，她还是有种被围观的窘迫。
好在盛延平听见安子元叫他后，立马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到他们跟前，他便朝安子元扬了扬下巴，笑道：“这么快跑完了？”
安子元微微颔首，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朝不远处的观众席摆摆头，声音听不出情绪：“走了，去上面休息会。”
顿了顿，又说，“向晨曦都给你准备了零食，你还挤在女生堆里拿什么。”
盛延平一怔，瞧一眼向晨曦，旋即又看回安子元，无辜道：“什么叫我挤在女生堆里，明明是她们挤上来的。”
可惜他怀里的巧克力和水果让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急遽下降。
安子元一扯嘴角，没搭话，倒是拽了一下向晨曦的校服袖子：“站这么久累不累，先去坐会。”
向晨曦慢吞吞哦一声，余光却悄无声息地往盛延平身上瞥。
人是跟着安子元走了，可脖子却像颈椎病复健，一次又一次地往后摆。
安子元轻拍她后脑勺：“专心点，看前面。”
向晨曦又是一声哦，但很快又说：“我们不等盛延平吗？”
安子元喉结轻轻浮动，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凝结成金色的颗粒。
他顿了两秒，才平静道：“你越等他越慢，你先走了，他自己就会跟上来。”
向晨曦两眼圆睁，显然对他的说法存疑。
结果安子元这话落下没一会，盛延平的声音真的从后面飘过来。
“你们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
声音由远及近，等他跟他们走到并排，安子元和向晨曦才发现他怀里的小礼物都不见了，只剩手里一条巧克力。
安子元不由谑笑：“其他吃的呢？”
盛延平往后扒扒头发：“都还回去了，就这根巧克力忘了谁送的，喊半天没人来认领。”
安子元又问：“怎么还回去了？”
盛延平觑一眼站在他们中间的向晨曦，似赧然：“刚跳完太激动，忘了向晨曦给我们准备吃的了，总不能辜负她好意吧。”
安子元嘴角轻抬，没有说话。
倒是向晨曦连连摆手：“我没关系的。”
盛延平直接拿走她手里的塑料袋，提到眼前翻找起来，找出一罐运动饮料，打开喝了口。
向晨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自觉抿唇一笑。
三人走上观众席，找了排椅子坐下。
盛延平忽然说：“我刚才发现一个事情。”
安子元与向晨曦不约而同看向他。
盛延平噗嗤一笑，指着向晨曦：“刚你走我跟安子元中间的时候，我们三个看上去特别像一块盆地。”
向晨曦顿时争辩：“我一米六七呢，是你们俩太高了好吧。”
安子元将纸巾揉成一团砸向盛延平：“跟女生比身高，好意思么？我不穿鞋一八五，你怎么不来跟我比？”
盛延平躲开纸团，笑骂了句脏话，说：“我也有一米八，你等着，我会超过你的。”
安子元没理他的幼稚比拼，笑着将地上的纸团捡回来，扔进垃圾桶。
就在这时，观众台底下有个男生过来，朝盛延平喊：“盛延平，体育老师找你呢，快点！”
盛延平应了声，很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向晨曦一路望着他背影，直到安子元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她才回神看向他。
约莫是阳光太浓，安子元微眯着眼，笑道：“总看盛延平干什么？”
向晨曦顿时眸光闪烁：“没有好不好……我有在看他吗？”
安子元唇角一勾，没拆穿她，眼睑却微微下垂，长睫挡住双眼，亦遮住了其间的情绪。
没一会，又有同学来喊安子元去复核比赛成绩。
向晨曦便说：“你快去吧，正好我也要回教室看书了。”
安子元站起来，微微俯身看她。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像笼罩了一层羽翼。
“劳逸结合。”他温声提醒。
向晨曦忙点头，下一秒想到些什么，朝他摊开双手，两眼一弯：“那你的笔记还有错题本都借我看一看好不好？”
安子元浅笑，直起身子往观众席出口走去，逗她：“再说。”
向晨曦忙追上两步：“那我还怎么‘劳逸结合’啊！”
安子元没回头，只是笑着举高手，冲身后的她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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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结束后，安子元送母亲回家。
路上，他忍不住吐槽：“你偶像接这种烂片，不怕晚节不保？”
何玉润无法忍受儿子编排她偶像，横他一眼，指出电影中唯一可圈可点的剧情：“也不是完全烂吧，中间男主暗恋女主，女主暗恋男二，最后三人全都错过的那条感情线不是挺好的么。”
安子元先是一怔，而后哂然一笑，自嘲道：“是，确实挺好的。”
何玉润心头一动，想多问两句，但考虑到感情毕竟是私事，即使作为母亲，也不该过分干涉，盘桓在心头的问号就被她压下去了。
过了会，她想起另一件事，差遣儿子：“前两天我跟你爸到人医体检，你爸有几张单子落韩医生那儿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帮他去取一下。”
安子元正想说“不能托韩医生直接寄给你们吗”。
何玉润已率先开口：“你亲自去取，然后给你爸送家里来，听到没？”
安子元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感慨母亲这么多年竟仍致力于改善他们父子关系。
他无声一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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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是周六，安子元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又去健身房呆到中午。等吃过午饭，稍事休整，他便驱车前往人医。
医院停车场车满为患，安子元兜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
停好车后朝门诊大楼走，路过一条直道，他就看见一辆白色macan正往路边的侧方车位倒车。
然而这边车位本就紧凑，再加上前后两个车位都有车，macan斜着倒下去，又因为没找好角度，只能开出重来。
等看清车牌，安子元双眼微微一弯。
他阔步走过去，朝驾驶座的方向招了招手。
车子一停，车窗降下，向晨曦探出身子瞪圆眼睛望着他，满脸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
安子元被她的反应逗笑：“来帮我爸拿体检单。”
话落，他又观察车位附近情况，看回向晨曦，“你先方向盘打直，往前再出来点。”
向晨曦正着急，一看来了救星，忙照他说的操作起来。
安子元在一旁耐心指挥。
他声线温柔，轻易抚平了向晨曦先前停不进车位的小焦躁。
过了会，车子总算稳妥停好。
向晨曦吁了口气，熄火后下车，走到安子元跟前说：“多亏了你。”
安子元听笑：“你不是大二就拿了驾照？这水平不太像。”
向晨曦赧然：“实不相瞒，侧方停车一直是我的短板。”
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你为什么知道我大二拿的驾照？”
安子元一滞，旋即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过了会，他才说：“你不是发过朋友圈？”
向晨曦一时恍惚。
学生时代的她表达欲旺盛，像在互联网安了家，什么琐事都要在朋友圈展示一番。不像现在，随着生活重心转移，发朋友圈的频率断崖式下跌不说，甚至她还给朋友圈上了一把名为“仅展示最近三天”的锁，以防别人窥伺以前的她。
倒也不是觉得以前的自己拿不出手，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得太透。
向晨曦具体也记不太清当时拿到驾照发没发朋友圈，不过多半是发了。
她跟上安子元的脚步，朝他一笑：“没想到那会隔着时差，你还能刷到我朋友圈，也太有缘分了。”
安子元神色淡淡，顿了两秒才轻忽道：“谁说不是。”
说完，他侧头上下打量她，问，“为什么来医院，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向晨曦目视前方，笑容淡下去，“盛延平妈妈脚崴了，司机保姆把她送过来后又打我电话。”
安子元神色一松，随口关心一句：“严重吗？”
向晨曦瞥他：“要是严重，我还能这么优哉游哉？”
早在她进医院大门时，保姆就已经再次联系她，告诉她没伤到骨头，但保险起见，还是要拍片。
向晨曦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却有些烦闷。
盛延平的父母一直对她很好，尤其他妈妈赵美胜。
所以，尽管她与盛延平闹成现在这样，但在他父母面前，她还是善意粉饰太平。
赵美胜并不是个多事的妈妈，再加上头几年向晨曦陪盛延平吃的那些苦，赵美胜一直觉得愧疚，因此平常能不麻烦他们就不麻烦他们。
照理说，崴了脚这点小事，赵美胜根本不可能让保姆给她打电话。
所以，让她来医院的原因，只能是赵美胜知道了她和盛延平的事，借机调和。
想到这个，她就心率加速气血上涌。
向晨曦沉出一口气，转移话题，也试图缓一缓心情。
她抬眸望向安子元：“对了，昨晚的电影怎么样，好看吗？”
安子元微妙一笑，说：“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向晨曦笑出声来：“啊，这么烂吗？改天我上网看看解说吐槽。”
安子元颔首，想到些什么，又说：“还记得我们高一有次周末，在步行街那边看的青春片，大概比那部片子还烂。”
向晨曦回想一下，还真想起那么一部片子。
那天她、安子元还有盛延平从图书馆写完作业出来，天都黑了，刚好步行街有露天电影，他们就驻足看了会。
看到俗套的女主流产、闺蜜为抢男人翻脸，他们就撇着嘴走了。
不过没走几步，安子元忽然扭头正色警告向晨曦：“前途永远比爱情重要，正向的友谊也比让你痛苦的爱情更值得维护，不可以学电影，知道吗。”
向晨曦当时就愣住了，眨着一双大眼呆望安子元：“我没想学啊……”
盛延平笑嘻嘻搭住安子元肩膀：“你也就比她大两岁，又不是她爸，还管这些呢。”
安子元目光定定落在向晨曦脸上，过了会，瞥眼盛延平，约莫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无声往前走去。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向晨曦现在想想，倒愈发觉得那时的安子元就颇为细腻成熟，真把她当成小朋友一样在照顾。
她无意识地一下下按着手机侧边开关按钮，屏幕在她手中亮起又熄灭，亮起又熄灭。
大约因为回忆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美好，向晨曦心中慢慢地涌起些怅然：“那确实太烂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门诊前的空地上。
安子元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向晨曦正要跟他挥手告别，突然听见门廊台阶那边传来盛延平的声音。
盛延平语气平直，喊她：“曦曦。”
向晨曦和安子元齐齐朝他望过去，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