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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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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婆说话夸大其词不假,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之信之,偶尔问上那么一两句,便知其中真假。

    唯独江诉这样不问就买的冤大头,极为少见。

    “其实公子,我对于占卜天气,偶尔也会失灵,并非次次都说得准。”九江说。

    “你眼盲,怎知喊我公子,或许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听声音觉得不大,难道您真到了不惑之年?”

    “你可以替我算上一卦,来知道是或不是。”

    九江整个人都要僵住了,这真不是老天在整她吗?就是因为算卦,她才让江诉丢掉了官职,离开了京城。

    “公子自是年轻,可是在朝为官?”

    “没有。沿街乞讨而已。”

    九江意外地眨动眼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她不咸不淡道:“原来如此,也挺适合公子的。”

    “那你呢?”

    “我和公子相差不大,街头卖艺。”

    牧青在马车外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车内两人都知道彼此有张嘴就在乱说,江诉问道:”姑娘这双眼睛是怎么回事。”

    “啊?”

    九江和江诉同乘一辆马车,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江诉这人太聪敏了,默默看向别人的时候,有一种观察审视的感觉,和他随意一聊时,即使自身伪装的很好,在他面前还是像无处遁寻一般。

    他单单坐在那里,都让人有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提起的问题,像是踩在她身上,轻易引爆雷点。

    九江在心中左思右想道:”天生的。”

    江诉往后轻靠,淡淡道:“真是可惜了,姑娘这双眼睛若是能看得见,必定很是灵动。”

    吞咽了下口水的九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在马车停住了。外边的牧青提醒道:“客栈到了,下车吧。”

    江诉瞧了眼九江,唇瓣弯了弯:“我瞧姑娘这双眼睛理应是灵动的,马车自己能下吗?”

    睫毛颤动的九江缓缓抬起眼,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看向眼前的江诉,江诉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他的笑意仍在。

    “看来是能下的。”

    言毕,江诉独自先走下来马车,跟店小二要了四间客房。

    牧青回头看了眼马车出来的人,又望向在前边的江诉,当即走到江诉身旁,他和江诉,还有一个盲女,应当只需要三个。他不甚了解:“为何要四个?”

    “晚点会有人来。”江诉解释。

    身后的九江慢吞吞地走到两人身边。江诉应该是在她拿手帕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瞎子,或许是更早之前。在这一路上,江诉都没有戳开她的谎言,而是到快下马车的时候故意提及,想来是……

    不想碰自己!

    九江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像是被泼了一盆水,心里凉的厉害。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是牧青引着她,即使要上马车也是她自己就着牧青走上去的,江诉可是没碰她一下。

    原来她这么遭人排斥吗?这江诉倒是奇怪,不会真是牙婆所说的喜欢男子?

    不敢再深想的九江,对上牧青的视线,下意识装瞎。

    牧青来个灵魂拷问:“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过来的?”

    九江见江诉没有开口要解释她不是瞎子的意思,张口就来:“我虽然瞎,但方向感好。”

    虽然不怎么信,但牧青还是把剑柄给九江拉着,说:“我带你上去。”

    “谢谢你呀。”九江故意伸手摸索,然后抓住了牧青的手臂,又装作察觉什么,慌忙弹开。

    牧青虽是无语,可还是把九江的手碰在剑柄上,江诉瞧看九江的小动作,终究是没有多言。

    一切安置妥当后,牧青走进江诉的房间,忍不住说:“你是看上那个盲女了?她看上去鬼点子好多,而且我总觉得她不像个瞎子,也不像个好人。”

    江诉点燃烛台道:“的确不是瞎子。”

    牧青愕然:“她装瞎啊?”

    江诉说:“很明显。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她。”

    牧青点点头。

    天色渐沉,树影摇晃。

    窗户猛地被风打开,江诉坐在桌前倒了一壶茶水,有人翻窗而来,拔出锋利的剑抵在江诉脖颈处。

    “喝茶吧。”江诉倒茶的手并未受刀剑影响,而是平稳地倒满一盏清茶。

    齐离弦面无表情地收回剑,重重地搁在桌上,目光停留在江诉身上道:“搁在这等我呢?我倒是小看你了。”

    江诉独自喝了一口凉茶,问:“我前脚刚离京城,齐姑娘后脚就跟来至此,为何?”

    “自然是帮枕清看住你。”

    齐离弦回答得很理所当然,江诉只是淡淡笑了下,他说:“你误会了,她不喜欢我。”

    “那又怎么样,喜欢又不是一辈子的东西,现在不喜欢又不代表之后。”齐离弦说,“现如今她入了皇宫,我又进不去,枕灵也找不到,师傅云游远去,我这江湖行的很是无聊,倒不如看你往哪。”

    “阿之奎没有缠着你?”江诉问。

    “怎么可能,过会就来了。”齐离弦答。

    江诉说:“已经来了。”

    齐离弦问:“在何处?”

    “你身后。”

    阿之奎坐到了齐离弦身旁,拿过齐离弦喝过的茶水,一口干了后,左右来回在他们脸上流转,怪笑说:“你们两人真是好兴致啊。”

    见人来了,齐离弦没兴趣停留了,拿起自己的家伙,朝江诉说:“走吧。”

    江诉瞬间会意,抬手熄灭了烛火,独留阿之奎在黑暗中凌乱。

    齐离弦是跳窗而走,江诉则是开门离开,阿之奎瞧着齐离弦的方向,也赶紧跳窗跟随。

    九江还没出门,正在徘徊不定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面,她不禁扬眉,于是偷偷迈出一只脚,牧青的刀剑在下一刻定在了她的身前。

    九江当即收回自己的腿,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步步摸索房间里的路线,时不时故意磕磕碰碰撞一下烛台或是桌角。

    已经知道的牧青对于这样的九江简直无语,他说:“别装了,我知道了。”

    闻声,立即挺直腰板的九江呵呵了两声,“早说嘛,早说我就不装那么久了。”她又指了指外边的黑天说,“我看到了那个人,他出去了,你担心吗?”

    “有时间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包吃又包住的,还带看耍剑的。”她笑眯眯指了指牧青还没收起来的凶器,厚着脸皮说,“刀剑无眼,收起来吧。”

    牧青无语道:“也吓不到你。”

    九江不置可否。过了片刻旁敲侧击,坚持不懈道:“你真的不担心吗,我可看到不止他一个人,你带我去看看嘛,我绝对不出声,也不给你拖后退,看一眼就回来!”

    牧青冷然道:“收起你那些好奇。”

    被戳穿的九江也不觉得尴尬,她说:“那你真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吗,那几个人看着武功很厉害。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去帮个忙也是好的,而且你也可以在危险之际,把我拉出去挡刀子!”

    九江越说越起劲,牧青被说得有些动摇,然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九江的嘴巴。

    九江呜呜了两声,用力拍打牧青的手臂,牧青皱了皱眉,然后见九江的脸越来越红,像是喘不过气来,吓得他松开了手。

    终于能大口喘息的九江恶狠狠地看了眼牧青,牧青这才发现他刚刚太急了,居然把人的口、鼻都捂住了,差点把人给捂死了。

    然后他看到九江眼睛通红,续满泪水的眼睛轻轻一眨,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牧青觉得自己不能思考了,脑子跟进了水一样,生锈又迟钝,随后忙蹲下身子,无措地询问:“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你也捂我一次。”

    “你脸大,我捂不住!”九江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眼泪垂挂在脸上,显得尤为脆弱,“你欺负人啊,你竟然想我死!”

    “我……我是真的没有注意,你别哭了。”牧青觉得自己手忙脚乱,只好哄道,“我带你出去,不过你不能乱跑,行不行?”

    九江收了收眼泪,拉起牧青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又嫌弃地拍开,说:“好,一言为定。”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好骗,几滴眼泪就能解决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直接跨出门去,没有半分方才的可怜模样。

    觉得自己被骗了的牧青沉思了一秒,垂首看看袖子湿哒哒的印子,只好认命般跟在九江身后。

    此时的夜色已经很深了,九江慢慢悠悠地走过今日的街道,发现已经没有人出没了。

    她大摇大摆前往牙婆的院子,牧青拦住她说:“这路这么黑,你不怕吗?”

    心里暗笑,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摔个一跤,拍拍自己的衣服接着走罢了。

    就在下一秒,九江抱住牧青的手臂,睁着大眼睛说瞎话:“我怕啊,我从小到大最怕黑了,你带着我走吧。”

    “你先松松,你抱我太紧了,我不好走。”牧青略有些无奈。

    “那你背我吧。”九江得寸进尺道。

    牧青忍无可忍:“会滚吗?”

    九江装乖:“不会呀,你可以背着我滚吗?”

    ……

    一抓一拉间,两人快到了牙婆的院子里,甚至还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还看到了江诉?

    九江火气瞬间上来了,莫非他们在暗中交易?!可她还是按捺住自己的脾性,不动声色地观察。身旁的牧青也见到江诉,瞬间想冲出去,九江把人死死抓住,白了牧青一眼。

    这人可真是没一点脑子,要是江诉真在干什么坏事,他们俩这么莽撞上前,不亚于送上门来的自找死路。九江压低声说:“你出去干什么,只会添乱,先在这里看看情况。”

    被说只会添乱的牧青只好沉默,静静地看着这个情况。

    那头的江诉问阿之奎:“数好人了吗?”

    给了自己找了个苦差事的阿之奎没好气说:“二十一个。”

    齐离弦解开那些人的绳子,看向被打晕的人,问道:“把人放了。那几个牙子和牙婆该怎么样?”

    江诉说:“齐姑娘行走江湖多年,这些手段和门道,想必比我懂得多,你来解决吧。”

    齐离弦说:“行啊。阿之奎,把人捆起来。”

    “什么?”阿之奎不想干了,等齐离弦侧身看来,他心甘情愿地开始动作。

    这里的人,有些人是被家里人卖掉的,也有一些是被骗过来的,有男有女,但大多数都是女子。

    齐离弦进了屋子,通过游荡江湖的经验,不出一会就把银子找到了,分给了众人,还留一份给江诉,故意说道:“这个五十两是你给的吧,可真是大手笔啊。”

    “多谢。”

    江诉没留意打趣语,接过她手中的银子。神情不轻不重地掂量,双眸瞧着不远处的阿之奎,他提醒道:“齐姑娘,此人难缠,心性不定,你自行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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