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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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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到雨停,也没等到野兽。罗月绮仰躺在一处干草地,听着坐在火堆旁的那人肚子咕咕作响,她眼神微动,拿起一只兔子就放在架子上烤火。

    柳径途注视着罗月绮的动作,那只放在架子上烤的野兔子,好像变成了他自己。两人坐在同一处位置,神态截然不同,仿佛两把弓箭,一张一弛。

    按耐住紧张的柳径途看罗月绮撕开一块腿肉,递到他的眼前说:“兔子就应该吃兔子肉。”

    他正好也饿了,接过递来的东西,咬了一口后,发现这兔肉没有熟,而且没有一点味道。他想吞进去,可胃部不乐意了,硬生生地把那块肉吐了出来。

    罗月绮惊讶了,先是看向兔腿,又看向面色不好的柳径途,而后捧腹大笑,说:“你不会真是只兔子吧,果然是不能吃同类啊。”

    那笑声像是谷间清脆的河流,潺潺而动,干净又清新。他不知道为什么男子也能这么的……好看、好听。

    对于对方捉弄和调笑,也颇让他像是小姑娘,总是捉襟见肘,畏首畏尾,不能正视。

    罗月绮扔了那块东西,重新提了个新的野味,烤熟烤透后才给柳径途。柳径途有点不敢再吃了,但还是吃了。

    经此一事后,罗月绮总会在他耳边喊柳兔子,而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罗月绮喜欢逗他,他显示出的模样很有意思,她自小看过不少人,无论是羡慕嫉妒,还是讨好奉承,没有一个人是在她面前这样的。

    他们开始谈天论地,似乎无话不说。

    在交谈的过程中,罗月绮发现柳径途的想法很多,也很好。他还想入朝为官,深爱百姓,希望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想法简直是痴心妄想。但罗月绮没有嘲笑他,也没有想和母后举荐他,只说拭目以待。

    他们总会约定在一个时间内碰面,那是他们单独的时间。他们一起看过泛起鱼肚白的朝阳,也见过夜晚璀璨的群星,一同在一望无际的原野里奔驰,也相约在戈壁滩中会面。在那段时间里,仿佛把所有的浪漫事情干了个遍,留下的足迹虽是被风吹散,却永远印刻在心间。

    原本以为日子可以这么平静度过,直到罗月绮看到满身是伤的林径途出现在她眼前。她看到那样的林径途,感觉到黑白颠倒,山崩地裂,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得剧烈摇晃震动。

    她愤恨地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却告诉她:“他是禹王府中的门客,他从一开始就是蓄意接近你!你知不知道,他在利用你的感情,想用你来报复我!你真的太愚蠢了,还好我及时发现。”

    罗月绮不相信,她说:“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从未告诉过他我是谁!母后,你不能这么做,一棒子打死一干人。”

    太后娘娘站在那处便有不怒自威的模样,声音带着万分不争气的怒意:“那你问问他,是否知道你是女子,知道你是大启的公主!是不是禹王府中的人!”

    罗月绮低垂眼,心疼地抚摸他身上的伤口,柳径途疼得浑身颤抖,气若犹丝道:“我知道你是公主,我也是禹王府中的人,我从一开始,确实有意接近你,利用你。”

    “你想利用我什么?”罗月绮一脸平静地盯着他。

    柳径途忍着浑身剧痛,咬文嚼字道:“对付太后。”

    罗月绮低垂脑袋,唇瓣贴在他的耳侧道:“好啊,我帮你。”

    浑身震颤的柳径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样,眼里尽是茫然和不明白。她轻轻抚摸柳径途那张苍白脆弱的面容,扯出一抹笑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禹王府中的门客,你被我调查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柳兔子,你知不知道,你说谎骗人的模样,真的很差劲啊。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些话是我母后让你这么说的吧,她是怎么威逼利诱你的?让我猜猜。是威胁你的官途,还是你的父母家人,又或者是我。”

    柳径途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罗月绮,她的心思细腻程度比他所知道的要深沉得多。而今一切都被揭穿,他只好不做声的闭眼。

    罗月绮知道她母后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柳径途除之而后快,她不喜欢她的孩子、手下,有一点软肋,这样无法成就大事,也极容易让人胁迫。

    什么情爱忠贞在她母后面前,狗屁不是。

    罗月绮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低垂眼看向柳径途,深深地吻上了柔软唇瓣,唇间染上了他的血色,犹如嗜血的鬼魅。

    柳径途眉梢微动,睁开那双漂亮又茫然的桃花眼,她像是来自阎王殿里的恶鬼,又像是温柔的束缚将他裹挟,但下一句话,像是把他推入万丈深渊。

    “你是我从头到尾,从未动过的心意。”

    对上柳径途那双痛彻心扉的眼睛,罗月绮只是轻挑眉梢,仿佛没看见,抬起眼看向母后,沉声道:“怪我被风沙迷了眼,母后放心,往后我不会再回头。”

    说完,罗月绮头也不回地离开殿中,走得异常决绝,毫不留恋。

    柳径途躺在地上,睫毛猛烈颤抖,原来他只是她生命中一点风沙吗?

    -

    听完的枕清有很多不解,她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形,她问:“公主当真没有对柳径途动过心吗?”

    “怎么会不心动呢。”罗月绮唇角勾着笑。

    他们一起看过星与月,赏过雨和雪,走过田野山林,踏过川谷河流,这一件件都像是在心尖上踩过去的,怎么会不心动呢,怎么能不心动呢。

    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只是她太了解她的母后,她母后不许有人有软肋。柳径途势必在京城留不下,那就说狠话让他永远都不再喜欢她吧。

    “他真的死了吗?”枕清问向罗月绮,她不信罗月绮会这样放过他。

    “真想知道?”罗月绮轻轻放下那张纸条说,“问江诉去呀。”

    枕清摇头。

    罗月绮:“怎么?”

    “大人不会讲的,除非公主同意。”

    罗月绮笑了:“确实,这是他的作风。那我告诉你,他死了。”

    枕清猛然抬眸:“为什么?”

    “我母后把他完好无损的送回了禹王府中。多好的心机啊。禹王生性多疑,势必会对他有所怀疑,即使他从未出卖过禹王任何事情。”罗月绮惆怅道,“后面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他被禹王折磨至死,看到那具尸体后,我发过毒誓,此生和禹王势不两立。”

    “是你先放弃他的。”枕清提醒说。

    “是啊,我该死吧。”罗月绮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如果禹王府知道柳径途和罗月绮的关系,势必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自然不可能下死手,她仍是觉得奇怪。

    “你确定他是死了吗?或许柳径途就是周犹。”

    罗月绮说:“我亲眼看到他的尸首,我也曾怀疑过是假的,但他身上的印记不会有假,我亲自验证过。无论是让他活着出坤宁宫还是禹王府,都不现实。至于周犹这个人,无非就是有几许相似的容貌,想用来对付我罢了。”

    “像是像,但终归不会是他。”

    罗月绮抬眼看看天空,怅然道:“天又黑了,禁闭结束了,你想去哪里?”

    枕清被罗月绮这么一提醒,好像有点迷惘了,她原本入宫是想查看枕家的册子是真是假,现如今已经查出来,那么她入宫干什么呢?

    当宫女吗。

    这当真是可笑。

    垂下眼的枕清的脑海一闪而过,她好像察觉到了江诉帮他所走的步子。从一开始,江诉就猜测到她要干什么,然后一点点推进。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公主身边,明面上是因为谢仲铉引起的,实则是江诉背地里操作,至于原因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和罗月绮有共同的敌人,能够同仇敌忾吗?

    “打算入宫。”枕清问,“公主是想要对付禹王吗?”

    “自然。你有办法?”罗月绮诧异看她。

    枕清捡起地上的纸张,凝视那些都是禹王府仲熟悉的面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肯定道:“有。”

    罗月绮没有立马就信枕清的话,而是说:“讲讲。”

    枕清曾在张宣晟的所写的纸张上看到禹王党羽的全部名册,很多人看似中立,实则是禹王的党派,真想扳倒禹王,那么这些势力,势必先铲除。

    那么第一个开刀的人,就应该是……禹王党羽中的出头鸟。

    枕清和罗月绮一点点推敲讲解,分析的头头是道,让罗月绮听得一惊一颤,不知道枕清说出那些事,如此的雷厉风行,和江诉的手段有些相像,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女子才会有的本事。

    “尚书左丞陈以海看似中立,实则偏心的很。还有禹王府中的门客张宣晟,实力不容小觑,至于那个周犹,公主大可去会会。”枕清眼神沉沉,“我已打算入宫,至于其他的,一步步慢慢来便好。”

    罗月绮挑眉道好,明知故问:“你为什么也想对付禹王?”

    “公主不知道吗?”枕清戏谑道,“我应该被公主调查个干净了吧,何必故作玄虚的问我。”

    “不查清楚我可不敢用你。”罗月绮笑说,“怪不得有人把你推到我身边,想必就是这层原因吧,被利用了啊。”

    说是被利用了,却看不出一点恼怒的意思。

    罗月绮阴阳怪气道:“难怪江诉如此放心地离开了,不保护你,可真是不行呢。”

    枕清无言,她过两天还要参加宫考。既然已经确定下来了,那么可以在后宫找枕灵了。枕灵到底会在哪里了,她是否早就知道禹王是凶手了。现如今有了罗月绮这个后盾,好像真的多了一层保障,江诉如此帮她,真是让有些难办。

    似乎有些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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