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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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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事后,枕清曾觉得非常无可救药的公主,或许也是可以救一救的。

    公主的教书先生除了女官陈绵京,便是枕清,再无看到旁人。

    陈绵京来讲学的时候,罗月绮不是在开小差,便是在睡觉,偶尔和枕清讲点民间趣事的小八卦,惹得两人啼笑皆非,偶尔对上陈绵京那诧异又温和的神态,三个人都没有多言语,陈绵京依旧是到点即走。

    或许是这处地方太过僻静空旷,来往的人也是稀稀落落的,在这么无聊的地方,也铸造起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友谊。

    枕清觉得自己没资格管公主,属于她所教学的部分,不是在和公主玩,就是给崔圆圆投喂糕点。

    这糕点自然是应钰铺子里出来的糕点,每日都是新鲜出炉,崔圆圆吃在嘴里还忍不住频频称赞,说比宫内的好吃十倍不止。

    枕清见她这样也只是微笑,她不常吃糕点,一般只拿最上方的那一块糕点,剩余全部都给了崔圆圆。至于那糕点,她也不吃,大多都只是为了取里面的一张纸条,那纸条内容是京城在这几日发生的趣事,还有一些风吹草动,即使枕清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算是消息闭塞。

    今日的糕点却和以往不同,像是被人拆过,又重新合在了一起拼凑成一快。枕清面色微微凝重,她轻而易举地掰开糕点,纸张从指尖掉落。

    果然是被发现了。

    枕清面无表情地抿唇,她不是没怀疑过这纸条会被发现,只是她一直觉得不打紧,因为应钰传送的消息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至于现在,除了家常话,理应让应钰别再说其他的了。

    她打开今日的纸条,字迹是未变。应钰告诉她在今年四月,要去开分铺,打算各地都尝试,这些时间也算是赚的破满钵满了,加上枕清的那些钱,自然没问题。

    过了傍晚,枕清给带糕点的人塞了点银子,同应钰警惕报安。带糕点的人乐乐呵呵地接下了,嘴里咕哝着姑娘太客气了的话。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时而觉得慢,每分每秒都像是度日如年,有些时候又觉得极快,突然一下子几天几天地没了。

    如果是她一个人待在此地,她一定会觉得很慢,若是陪在公主身边,好像也没那么无聊,只因公主她太会整活了。

    公主装脚疼让枕清背了三天后,开始在枕清面前耍大刀,是真的比人还高的大刀。枕清不由自主地开始注意公主的脚,发现没有一丝一毫问题,公主被发现后,并没觉得不好意思,依旧腆着脸教枕清一起耍。

    第一天不成功,第二天还是不成功,直到第三天,公主开始骂枕清笨,再然后枕清耍起来了,于是公主要当枕清的师傅!

    枕清微笑:“谢谢公主的好意,我有师傅。”

    公主回以微笑:“没事,我当二师傅。”

    枕清继续微笑:“谢谢公主,真不用。”

    公主气急败坏:“让你师傅来和我打一架!”

    枕清扶额叹气:“我师傅是商震,在二十年前,据说是京城第一,但他现在年岁不低,人又远在边疆,还望公主能体谅他,别和他打。”

    “你师傅居然是他?我听我舅舅提起过他。”罗月绮惊叹,又嫌弃地看枕清这细胳膊细腿的,啧啧两声道,“怎么会选了你这么个徒弟。”

    枕清凉飕飕道:“可能因为我不太爱哭。”

    放过了耍大刀,公主在月朗风清,夜黑风高的晚上,把正熟睡的枕清拉到了院子中,她一脸兴奋又紧张地带枕清来到了树下。

    枕清看公主这么神秘的模样,在寒冷的夜风里,打散了困意,跟着罗月绮一头低头垂看。

    只见公主拿着一把锄头,开始挖树,枕清一脸疑惑地看着罗月绮,满脑子的疑问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顺着狂乱吹拂的风,道:”公主在挖树吗?“

    罗月绮一脸不赞同的瞄了眼枕清,她说:”这是上好的桂花酿,我藏了好久的!“

    枕清好奇问:”你藏了多久?“

    罗月绮自豪道:“去年秋天开始的,够久的吧?”

    枕清干巴巴说:“好像不太久吧。”

    “很久了,已经过了一个腊月寒冬了。”罗月绮又不赞同地看了眼枕清,同时非常飒气豪爽地拍了拍酒上的泥土,眼睛亮亮的,“你想喝吗?”

    说实话,枕清不太想的,但是看到公主那么希冀的目光,那么炽热又真诚的问,她把不字从喉咙里咽了下去,单留一字:“想。”

    “够意思。”罗月绮抱起冰冷的酒坛,她去寻找杯碗,将自己的手洗净后,倒上满满的一碗酒水说:“不醉不休!”

    枕清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因此不敢多喝,大多都是小口小口的抿,但罗月绮是不管不顾地大口啜饮。

    于是乎,就着弥漫的酒气香味,以及微凉的黑夜里,公主开始了胡言乱语,还有耍一点点的酒疯。

    那胡言乱语中,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吐字不清的柳径途,又或者绰号,柳兔子。

    喊得挺温柔和娇气的,各种神态都有,是少有的鲜活模样,这样的罗月绮,让人诧异又心惊。

    或许这个人,是让她付出过真心的人。

    枕清望着被吹红鼻子的罗月绮,她思绪开始分散,像罗月绮这般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如此难以忘怀的人吗?

    或许有的,据罗月绮这样,看来柳径途和禹王的关系匪浅,可谁又不知公主和禹王的关系又如同水火,永不相容。

    枕清正想碰一下罗月绮,她的手腕顿时被一个夜行衣的男子牢牢攥紧,刹那间生出一股手要废了的感觉,那男子沉声问:“你想对公主做什么!”

    “我只是想送她回屋,你不必过于紧张。”枕清挣扎着脱出这人的桎梏,她知道这是公主贴身保护的暗卫,一般不露面。

    “我送公主回去,你也自行回去吧,以后……”这男子的语气生硬,听着很紧张公主,最后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只身抱着公主离开了。

    在某一瞬间,枕清突然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劝公主少喝,她被这个暗卫记恨上了,等人走后,她还是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思觉自己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毕竟暗卫武功高强,一个不小心就一命呜呼。

    枕清裹紧自己的外衣,踏着清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桌上摆放的纸条,入宫竟也有了半个月。

    那么还有半个月才能去翰林院。

    日子一天天的过,不清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如果禹王府真的杀了枕家所有人,届时她又如何自处呢?

    混含着疑问,在脑海里的想法混乱又清晰,直到天光大亮,她才沉沉闭上眼睛。

    -

    寒冬气息在春日内逐渐消融,院中的花儿缓缓绽放,枕清百无聊赖地跟着罗月绮在院子闲逛,不过半会儿,罗月绮微微挑眉,示意枕清跟上。

    枕清瞧了眼外边看守的侍卫,漫不经心地走到罗月绮身侧,罗月绮唇角勾着笑,走到落寞萧条的院中,翻开一堆废弃簸箕堆,出现一个小洞门。

    “这是到哪里的?”枕清惊讶地看向罗月绮。

    罗月绮道:“直通西侧,这里离掖庭局远,遇不到什么掌事姑姑。”

    默默记下的枕清跟着罗月绮一同出去,视野瞬时开阔,她跟着罗月绮一同掩盖痕迹,回首看了眼又高又厚的城墙,出了这处屋子,枕清看到这条路上频繁地走过三五个人。

    “这里和宫内的学堂极近,是培养人才的地方。”罗月绮拉上枕清的袖子,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开始溜进去,不在意地寻了间空荡的屋子,随意翻看东西。

    察觉到无聊,罗月绮扬起脖颈,眼睛一尖,拉着枕清小声道:“我看到了我舅舅,还有云行野!”

    枕清顺着罗月绮的视线探去,她和云行野居然对视上了,两人神色都有些诧异,枕清不动声色地偏移开,反倒是罗月绮拼命往枕清身后躲。

    少顷,门倏地被打开了,枕清被强盛的光刺得眼睛微闭,等适应后,就有人站在了她身前。

    那人身形魁梧,面容刚毅且严肃,容貌生得和云行野有几分相似,枕清知道这就是公主的舅舅,云行野的亲爹,太后娘娘的亲哥哥。

    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哥哥有两位,一位是已经过世的谢家老爷,而另一位便是眼前的云大将军。至于为何两人不同姓,就不得而知了。

    枕清察觉到身后的罗月绮紧紧抓住自己,枕清也不好意思把人从身后拉出来,可身前这人的气场十足,快把她压得一阵唏嘘,最后连退两步,行礼道:“云大将军,云小公子。”

    云流对枕清的行礼不甚在意,他黑沉的视线直直透过枕清,看向身后的罗月绮,道:“罗月绮,你给我出来,躲在别人身后像什么样子。”

    罗月绮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尴尬地呵呵两声,然后走到云行野的身边,拍了拍云行野的肩膀道:“表弟长得这么高了啊。”

    云行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往旁边走去,离远了她后,不嫌事大般道:“表姐不是在关禁闭吗,今日怎么出来了。”

    如此一听,云流果真皱起了眉,他犀利地转向罗月绮,“你给我滚回去。”

    罗月绮不愿意再回去,诉苦水道:“舅舅,我真的要闷坏了,我跟你说,我这几天……”

    “我不想听。”云流直接打断了罗月绮的话。

    云行野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父亲要训人了,他示意枕清跟自己走,枕清很上道的离开了屋子。

    一出了屋子,云行野先是开口问:“你没有和江诉一同去沧州?”

    “云小公子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同大人一起去沧州?”枕清反问道。

    云行野道:“他和你很亲近。”

    春光温和,轻轻洒在身上,暖意融融。

    枕清往外走了两步,整个人都沐浴在光照里,她没有回到云行野这话,而是另起一问:“大人此时,应该还在路上吧。”

    云行野看向枕清走在春光里,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比在牢房初见的那日,好上太多。

    “嗯,从京城到沧州少则一月,多则两月。“

    “我知道了。“枕清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任何波澜起伏,“齐离弦出来了吗?”

    闻言一皱眉的云行野面上有些惧,声音生硬,“她啊,早就出来了,她说她要去云游四海,等明年再来京城。”

    末了,云行野又添上一句:“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枕清只是抿唇笑了笑,这样跳脱的齐离弦要去云游,她还是信的,希望她这一路能够平安无虞。

    两人站离屋子越来越远,枕清没再开口说话,云行野也不善交谈,两人所处的气氛很安逸。

    云流开门就见这样的状态,他眼中掀起满意的意思,走近两个小辈,先是看向枕清问:“听月绮说你师傅是商震,他近年来可好?”

    枕清先是看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向她的罗月绮,而后回道:“是,我也许久未见到他了,但来往的信件皆说他身体无恙。”

    不仅是无恙,火气可真是一点没少。

    起初问一次身体怎么样,商震只是很简短地说一切都好,问了第二次后,商震在信件里直说,整天问的这么文绉绉的好否,是不是想咒他死,盼望他身体有恙,给他写人话!

    自此之后,枕清给商震写的信很直白,说自己有练习武功,或者是写一些京城有趣的事情,诉诉家常话,再无其他。

    云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他问:“你师傅脾气变好了吗?“

    枕清心道,原来云大将军也知道他师傅脾气不好,即使她觉得她师傅脾气不好,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前说出来,而云大将军和师傅的关系是好是坏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写一封信问问师傅。

    枕清当下委婉道:“师傅随性洒脱的样子没有变。“

    云流目光深深,像是藏着看不清的云和雾,又像是乍泄了明媚春光般回忆少年往事,最后化作消散不了的浓烟般驱使他轻轻颔首。末了,他了然道:“嗯,你和月绮就在此处玩吧,记得早些回去。“

    罗月绮替枕清回答:“好!舅舅慢走。“

    没想到搬出商震这么管用,罗月绮笑着看云流越走越远,然后撞了撞枕清:“你师傅在我舅舅面前,面子好大呀,你知道他和我舅舅的关系吗?”

    枕清瞧了眼公主,她摇头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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