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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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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日头不猛,薄薄辉光透过高大树枝嫩叶倾泻而下,形成一束束金光,在一缕缕尘埃中,枕清与那人对立而视。

    那人身姿俏丽,头饰别着金灿的花钿与银簪,身着红色的罗衫裙,在一度春风内摇曳,更显婀娜。

    这些都令枕清无多大感觉,唯独那双打量她的桃花眼,多了几分女子少有的邪魅。

    阁楼院内空荡到只听得见鸟鸣,所有下人都被遣走而散,唯独留下打扫的丫鬟,而彼时出现在目光内的人,枕清已然猜到。

    无非就是长公主罗乐绮。

    长公主和枕清所想的容貌相差不大,却也不是完全贴合。

    在枕清思索打量之时,罗乐绮用食指敲点着腰腹,随后有些不耐了,她高声唤枕清,“你给本公主过来。”

    声音嚣张又不容置疑。

    闻言的枕清也只好走到她的跟前,几近的距离不仅让枕清看清罗乐绮的容貌,也让罗乐绮更好地打量枕清。

    方才在远处能看到枕清的容貌,却没凑近看得好看,在近处的枕清的皮肤白皙,眼睛清冷又能似水般娇嫩,眉眼没有她身边下人所有的娇憨气,更多的是一抹精致的聪明相,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讲,和江诉有些相似。

    是个聪明灵气的人儿,怪不得央好恙对她的态度算得上和气,大抵也猜测枕清在日后非同一般,在这世上,有些人就单单这么看着,便能摸出个味儿来。

    院中小亭飞檐上翘,六角之处的最北端垂挂一只惊鸟铃,卷风一荡,激起清脆铃声,似晃动了春日的彩影。

    罗乐绮还记得江诉在离去京城的前两日还来见过她,说她这里会多出一位叫枕清的姑娘,若在枕清这处让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她多担待。

    担待这话倒还是客气了,江诉曾帮过她一个大忙,所以她曾应允过江诉一件事,江诉却只让她在枕清有危机之时,出手帮枕清便好。

    这么天大的便利,只为了一个下人,很难不让人深思熟虑。

    她倒是想知道这枕清有何不同之处。

    现在一见,发现就是长得好看了些,身姿苗条又细长了些,看起来聪敏了一些,还有一些她还没发现,反正时间还很长,也不着急,到时候可以慢慢观察。

    “你叫枕清是吗。”罗乐绮这话不是反问的语气,已然肯定,像是没话继续往下说了一般,才又加上一句,“我叫罗乐绮,是当朝唯一的公主,你可以叫我公主,也可以叫我大公主。”

    这两者并无什么不同,枕清垂首称是,末了又加上公主两字。

    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罗乐绮灵机一动,想让枕清踏进这门院之中,随后推开房门,她挑了挑眉眼,说:“进去吗?”

    枕清抬眸望向屋内,屋外天光大亮,屋内窗户紧闭,未点燃一根烛火,一时间瞧不清里间情形,她有些疑惑此地,适才想抬脚进去,却在转瞬间看到一根细长的白线,若非仔细窥探,瞧不出一丝问题。

    枕清笑着说道:“公主不进,哪有我这奴婢先进的道理。”

    话落,枕清后退一步,做了一个公主先进的手势。

    “怎么能说是奴婢呢?”罗乐绮盯着枕清的笑容,越发觉得她和江诉那个笑面虎相像得很,于是似笑非笑道,“你可是我母后请来教我的先生呢。”

    先生两字被罗乐绮咬得极重,枕清一时分辨不清罗乐绮的心思,她从未得罪过这位公主,不知道这位公主为何一定想要让她进入她所布置的陷进。

    意在探究,还是在嬉笑玩弄。

    “罢了罢了,不进就算了,这个地方就留给下一个有缘人吧。”罗乐绮又重重把门合上,在抬眸向上探望的瞬间,枕清看到了好几个摇摇欲坠的水桶,不知道里面盛满了什么东西。

    罗乐绮注意到了枕清的视线,她眼尾上挑,毫无顾忌地笑着威胁道:“被你发现了呀,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才不进去的?比我想象的要聪敏些,等会要是有人进来了,你千万不能出声提醒,若是没有人上当,我就把你推进去。”

    枕清:“……”

    这句话,她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抿唇沉默不语。

    日暮西垂,最后的夕阳从她脸上、指尖、裙摆划过,夜幕缓缓而来。

    枕清除了看着金阳落山,便是留意这位长公主。

    罗乐绮知道枕清有在留意自己,她装作毫无察觉、若无旁人般十分随性惬意地吃果子、糕点,慢慢悠悠地闭眼又睁开,半点没有被罚禁闭的自觉,过得十分快活恣意。

    夜深人静,春夜如凉水拂过两人,枕清除了看到掌灯的宫女,没再见到别人,就连先前同她打招呼的崔圆圆也不见了踪影。

    今日起了一个大早的枕清,在此刻怎么也熬不住了,忍不住打了个困倦意,眼中迎着一轮清月泛起点点流光,像是落进了月色水湾,推起一层又一层的温柔眸光。

    罗乐绮抬头瞧了一眼便惊住了,这枕清容貌长得不输任何人,只是将自己打扮得极为素洁,头上只插上一根不起眼的玉簪,看到枕清的第一眼,让人生起的第一眼单单只是好看,却没曾想会留恋于她的一举一动。

    若是江诉被其吸引,罗乐绮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在那一瞬也被吸引得移不开眼。

    不过她不好女色,只好男色。

    罗乐绮堪堪回眼,她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躺着吹冷风,再次回过视线看向枕清的时候,发现枕清蜷缩在柱子旁,不安地垂眼昏睡。

    遥遥又想起江诉最后一句话,像是在临行前的威逼利诱,他说:“枕清体弱,公主又是爱玩闹的性子,那时的我又已山高水远,发生何时并不能及时回京,但还望公主多注意些许,我想回京的时候,她依旧如我走时的那般模样,公主也知,我不喜欢我所重视的出了意外。”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旁人或许听不明白,她自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又不是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不人道,还是会明辨是非的,若是在明辨是非前非要加几个字,那就是看心情。

    她心情不好,确实也会波及他人。

    至于江诉,罗乐绮也见识过江诉的手段,当年江诉还是在母后身边的小官,没到两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翰林院的重要官员,这几年走的是多么地如履薄冰,罗乐绮不清楚,但也不敢小觑。

    官场上的许多事情像是没经过江诉的手,可在那两年内,她在母后那里分明见过江诉是怎么让贪官落马,让重臣落权,让将军交兵权。

    这些事情,只有母后和她知道,所以她一直都认为江诉是站在母后身边的人,唯独禹王府中出现的枕清这个人,让一切都有了变数。

    明知道母后与禹王不合,江诉仍是收了禹王府中的枕清。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江诉唯一行错的一步,他触碰到了母后的逆鳞,母后将他发配到沧州那个偏僻的地方解决诸多大人无法解决的烂摊子。

    可母后也说过,江诉如果求她,她也会心软不将江诉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但江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卑不亢地领旨。

    这一路崇山峻岭,路途漫漫,江诉真的能名成功返吗?

    罗乐绮从来没有看清过江诉这个人,就像是现在,她也看不清枕清,明明听闻过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没有露出惧色,明明在注意她,却又会被其他景色所引。

    看起来心事重重,但也能在别的环境安然睡去,即使不安稳。

    罗乐绮站起身想走,经过枕清身旁还是有所停留,她俯下身将枕清盯了个仔仔细细。枕清的呼吸绵长,睡容很美,像是说书人的水出芙蓉,清丽难及,将人深深吸引。

    可惜啊,她不是男子。

    罗乐绮轻哼一声,伸出一根食指挑起枕清的下巴,微微使力上台,只见枕清轻轻皱眉,而后缓缓睁开尽是迷离的双眸。

    困意席卷而来的茫然,在看清罗乐绮时,瞬时换成了惊愕,枕清紧张地咽下口水,干巴生涩地喊了一声:“公主。”

    罗乐绮在月光的照应下,将枕清惨白的脸照的清清楚楚,她忍不住捏紧枕清的下巴,眸眼带着不深不浅地探求,说出的声音却如鬼魅般刺激:“你和江诉,上过吗?”

    这一句,恰如平地一声惊雷,瞬间把枕清炸得四分五裂,碎裂一地。

    枕清没想到罗乐绮开口便是这么一句直白又惹羞的话,这句话比上次在马车上所说的话更为深刻,她不知道罗乐绮为何会问起这话,又是在何处惹得她这般误会。

    “我没有,我也对大人毫无非分之想,公主莫要玷污了大人的名声!”枕清这句话像咬着牙说的,说的实在是艰辛且困难。

    罗乐绮只是弯唇,轻飘飘地“哦”一声,松开枕清被她捏红的下巴,轻描淡写道:“我只是随意问问,别这么恼羞成怒呀,你这模样,颇让我怀疑的。”

    枕清着实有些觉得公主无理取闹,她正色道:“公主,我和大人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的逾越之举。”

    罗乐绮被风吹得有些冷了,没再去看枕清,只道:“知道了,风大了,天色也暗了,你就住在偏院吧,可别生病了,不然江诉要怪我了。”

    最后一句她说的很轻,枕清没听清,她跟着罗乐绮,一步深一步浅地走。

    其实在刚刚,罗乐绮经过她的身边时,她就有所察觉,当罗乐绮挑起她的下巴,她在心中惊颤了一下,便装作迷糊未醒的模样睁开眼。

    毫无保留的打量与探究,枕清并没多大感觉,唯独那句和江诉上过吗,让她切实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很快,被掩盖得很好。

    这位公主可谓是胆大,言语不忌,说出的话,让人惊颤。

    想着想着,她已经走到了偏院。

    听到关门声,枕清抬头望明月,忍不住想起来江诉,这时候的他应当还在前往沧州的路上,那么,此时此刻的他,也会在看天上明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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