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眉梢染上春光的鲜活气，却没看到一丝生动灵气。
江诉心神微动，他这才发觉地春的气息已来临，可冬日的寒气依旧在阴冷的地牢中游荡，没有显现半分和煦。
他是没有和枕清商量，便把她推着往前走，他也知道枕清在没多久之后便会想通他所做的一切，他可以瞒的很好，让枕清无法察觉，但他不愿，缘由无他，只是不想欺瞒着枕清。
枕清偏侧视线，低垂眸望向离他两步远的江诉。
这几月来，她像是被推着走前，江诉早已暗中把她安排好了，现如今太后知道她，公主知道她，她似乎一下子就碰到了最顶端人的手。
而她，什么也没做。
她早就察觉了江诉的心思，从一开始见面起，江诉便已知道她想入宫，从而拿了往年的宫廷卷子，有意把她推入宫中，此后的路，大抵是安置在太后娘娘身旁。
在相处之时，也总有意无意说起太后的生活习性。
至于恩人，或许是借口，又或许是真的。
江诉对她明明闻之答之，可她总觉得江诉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是她触不可及的秘密。
除夕年夜那天，在东楼客栈的前些日子，她在书阁内看到了江诉放了一本南疆蛊虫的拓本，见其残破，询问一声便拿来抄摹，以此了解南疆蛊虫，方能在谢仲铉面前说解一二。
适才云行野说起他和谢仲铉同去吃了东西，那么谢仲铉吃坏的事情，江诉理应有机会下手，也很容易得手，她不觉得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件事，有江诉的手笔。
而她会为了钱财顺势欺骗谢仲铉，不知道是不是在江诉的算计中，谢仲铉会是把她推到太后与公主面前，是否也在他的预测之内。
刚刚会说出这话，不是她今日才发现她被江诉推着往前走，而是她说清的时机到了，再往下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太过虚假了些，江诉是聪明人，她亦不是蠢笨之人。
江诉的心机深沉又难以看透，很多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慢慢成形，都有江诉的手笔，可又像是没有江诉的身影，所有的示面人，唯她而已。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为什么她还会在心中隐隐发颤，显然早有预测江诉这般清风霁月的人，心性或许并不如表面这般模样，心中自从入了江府一直有保留，忽然回神，仍是心惊一瞬。
她在江诉眼里算什么，那点不入流的把戏，又被他看做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又或者是根本没放入眼里。
江诉把所有的事情按照他的节奏发展，所有人似乎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江诉唯一的错处，就是答应了她，让阿之奎假死。
按照江诉的步子，他若是做什么，必定不会出现纰漏，如此一想，枕清微微松懈心神。
其实江诉，从未想过瞒着她，而走到这一步，不是江诉一个人的手笔动作，她自己也在暗暗默许，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他们很早很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攻略系统】：“女配好感度-10、-20，宿主，你这是对女配做了什么，一直在减分！！！”
系统一边慌乱报负分，一边吐槽江诉的反向操作。
江诉已然猜测到这一步，他微微闭眼清了系统的声音，上抬眼皮探她，轻声道：“枕清，我若是说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你会信我吗？”
张了张口的枕清，她是信的，可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信那个字，即使这么久了，她还是不敢言信，枕清深知自己是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尽心竭力地帮助自己。
她好像病了，她居然希望江诉带有目的来接近自己，却也怕江诉所要的报酬和代价太大，她还不起江诉，转念一想，她什么都没有了，能有什么报酬和代价倾囊付之。
江诉这么帮她，是觉得她一个人走得太慢了，所以在后面推了她一下。
她沉溺在那双乌黑沉静的双眸里，与之对视良久后撇过眼，开口道：“大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何帮我入宫，为何把我推到大公主跟前，这月以来，很多事情无需深究便能察觉，或许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不欺瞒你，你也不欺骗我。”
“你想知道什么？”江诉平静问道。
枕清余光察觉门外巡逻的几人，不便在此说这些，提起襦裙朝外走，牢房内稀稀落落的光斑在这一瞬像是隔世般跳入，总算带了点暖意。
先是上了马车的枕清沉重地垂眼，她越界了，她本就没资格和江诉说理，不知在什么时候，她的心态和习性变了，她把自己置身于和江诉平等的位置，也是江诉在改变她，容许她、接纳她。
换做是任何人，以她的身份，都会觉得她没有任何资格跟朝中哪位大人这么说话，她应该认清的，可她认为这样的思想是反常的，也是荒谬的。
枕清眼神未泛起波澜，两种不合的观念在脑中不停翻卷，又被倾覆，她只好嘲讽般对自己轻轻勾了唇。
枕清继而又说：“我本就欠大人很多，大人不想告知我，也无可厚非，只是希望关于我的事情，还望大人不要隐瞒于我，到时让我自己都措不及防。”
江诉可以告诉枕清很多，关于这本书中人物所有的事情，唯独不会直白地对枕清说，我穿进了一本书中，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去攻略你而铺路，而你只是书中寥寥几笔的人物。
这番话无论说给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三岁小孩，都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滑稽可笑的事情。
没有人会信他，如果说出口，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个疯子、傻子，可他只知道，他再待在这个世界，他真要成了一个切切实实的疯子。
【攻略系统】：“女配好感度总计-99，请宿主再接再厉！”
马车上的气氛尤为沉闷古怪，就连行驶的车夫都感觉到阵阵发寒，抬头看向由明媚转向乌暗的天色，心道怪异。
江诉察觉到枕清恢复到最初的拘谨模样，在长时间的封建制度的洗礼下，是难以跳脱改变的，他可以把慢慢地将枕清拉出来，告诉她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最终需要枕清自己跳出来。
到此刻，两人都有些疲乏，江诉无力地弯唇，温声道：“我依旧是那句话，你若问起，我便答之。这次是我的问题，我未过问你，便擅自猜测你所想，将你推其上前，多有抱歉。”
枕清没有说话，她本意是想都说清楚，可现在她又开始质疑自己了。
过了少顷，她才开口说话。
“我们是平等的吗？”枕清觉得自己只要跳出江府，远离江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这里困住了很多人，谁也出不去。
她喜欢站在江诉身旁，她喜欢和江诉一起的感觉，唯有这样，才能察觉自己像个人，可她要是知道江诉所做所说的，都只是利用她、欺骗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和手段，她会觉得自己和江诉所有契合的思想、行为，所有认同的东西都是虚妄，她会想永远逃离江诉这个人。
江诉轻轻抬眼看她，眼中盛有温柔，像是泛着灵灵而动的湖水，灿烂又宁静，望之，使人心神安然。
“自然，我们永远平等。”他说。
这句话，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缓缓渗透在她周围，充盈在耳侧，好似天籁。
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枕清并不会信，可这是江诉说的，那么她会信。
“大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想入宫的？”枕清没有和江诉说过她想入宫，更没有说过想去做什么。
只有江诉说的那个梦，和她前世极为相似的梦。
枕清心神微动，缓缓掀开车帘，她猜测问道：“大人之前所说的梦，和我的极为相似，或许大人和我是一样的。”一样是重生。
可她不敢确定，江诉则是很坦然地说：“是，我和你一样，但比你晚个很多年。你离开的那一日，我前去看过，也见到了我在王府赠予你的那枚玉佩。”
原来在上一世，那枚玉佩是江诉赠她的，怪不得她找不到原主，她思绪游离，手中不自觉碰上腰间玉，低垂眼道：“那枚玉佩坏了吗？”
“坏了。”江诉回想那日，他先是回到了府中，云行野在傍晚时来了江府，甚至把那枚破碎的玉佩带了过来。
云行野说见他看那枚玉佩许久，他自个儿也觉得十分眼熟，便捡了回来，如果他嫌这玉佩晦气，就立马扔出府中。
江诉没让云行野扔掉，而是放置在了府中，至于后来，那枚玉佩也一直留在他自己身边。
“大人。”枕清鼻子一酸，“你为什么又把那块玉送给我？”
“赠你平安。”江诉说。
“为什么？”
如果是这一世，她或许能理解，可在上一世，她和江诉没有一点瓜葛，甚至在她记忆中，他们没有交谈过任何一句话，从来都是一个陌路人。
原来在那样的日子里，江诉也曾记住过她，认识过她。
江诉显然对枕清这句话感到意外，他觉得枕清很聪敏许多事情并不挑明，总是点到为止，“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如果真需要一个理由，那么便是我想。”
枕清挑起香炉的手不稳地滑落，滚在马车一角，她循着声音偏过脑袋，眼尾不解上挑，呆滞又茫然的视线落在江诉身上。
她失神片刻，倾过凑近江诉，江诉身上携有淡淡草木香，是院子中的草木香味，全浸在身上了。
江诉对于枕清的突然贴近猝不及防，他脊背僵硬地贴在马车壁上，呼吸逐步放轻，清丽的脸在眼前划过，随之而来的是细腻白皙的脖颈落于眼下，淡淡的梅花香萦绕鼻尖，并没有想象中浓烈，十分淡雅的气息。
枕清伸手勾住香炉，露出一截白净手腕，香炉被轻轻握在手中，她一眼瞧见不远的转弯口，心思一动，半弯着腰再回坐位置时，隔空和江诉对视，眼睛微微弯起，“看来我在大人心中挺特别的。”
江诉坐在原位未动分毫，他见枕清弯身凑近，瞳孔倒影他的模样，温声道：“是。”
在下一刻，马车果然转了弯，枕清佯作没站稳后前倾歪倒，江诉提前有所感觉，伸出手握住了枕清纤细的手腕，枕清借力靠坐在了江诉身边，两人相触的地方隔着几层细腻的布料，手腕还能感知到握紧的力量。
江诉见她坐稳坐好，才缓缓松开了手。
枕清漫不经心地低头看自己被抓乱的手腕布料，这事只是她在试探江诉对她的态度，枕清嘴角扬起笑容，一字一句道：“多谢大人。”
江诉弯了弯唇，一本正经道：“无事。”
【攻略系统】：“女主好感度在慢慢增加！怪不得宿主不担心，不过男宿主的进度是真的太慢，我同行的攻略宿主都快满五百二了，还请宿主不要灰心，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时不时听到系统对他汇报别的系统的宿主进度多么迅猛、多么快捷，唯独他这里不行。
江诉开口问系统道：“你这是在pua我吗？”
【攻略系统】惊恐：“什么玩意？我没有，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