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次日一早，枕清跟着江诉一同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见到江诉瞬间迎了上来，面上表情慌乱，他伸手拉住江诉衣袖，将人带至角落，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
枕清在刑部尚书巡视过来时，十分上道地走到不远处，净眼净心般看向别处。
周边的人自顾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装作没有窥探之意，刑部尚书先是问了枕清，江诉却说无妨。
刑部尚书这才放心地悄声说：“那些仵作说人都烧成黑了，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借骨架大小辨认些许，一晚上烧死了这么多人，还没被人发现，其中定有古怪！”
说到此处，刑部尚书又朝外瞟了一眼，颇为头疼道：“大火起时，周遭也没有听到什么求救的喊声，我猜测有可能是被人提前迷晕的，现如今太后向我等施压，一步错，步步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万一一个不小心”
话点到此处也便可以了。
上位者执下棋，确实比下位者更容易些。
朝局又瞬息万变，虽说是太后掌朝，但禹王又蠢蠢欲动，守在边远的晋王手握重兵，其中还夹杂一个不上不下的傀儡皇帝。
江诉声音平缓：“尚书大人如实上报便好，至于其他的，由皇上和太后定夺，自然也会秉公处理。”
刑部尚书哪里是怕不秉公处理，而是怕有什么阴谋诡计，到时在朝堂上被人踩了一脚，堪比骑虎难下，更不论这个没有傍树的江诉。
说好听是清正，不与人同流，若是说的不好一些，那便是没眼力见，不会见风使舵。
可江诉这人能在朝局中站稳一方，必然有过人之处，又或者真有人拉拢了江诉，只是无人知道。
江诉见刑部尚书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于是回头看向枕清，不知何时，枕清已经走出了这处，望向澄明的天空，整个人显得尤为恬静，照耀在光中，像是一颗极具透明的琥珀。
江诉回神问道：“尚书大人，那些人还在东楼吗？位置可有移动？”
尚书大人侧开一处位置，让江诉好走些，才道：“没有，江中丞可是要去看看？”
江诉淡淡说：“嗯，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尚书大人同去吗？”
“本官就不去了，这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办，这件事多麻烦江中丞了。”刑部尚书将人送到门口道，“若是有什么事，江中丞派人告知一声便好。”
江诉做辑告辞，枕清则是跟在江诉身后行了一礼。
尚书的官职比中丞的大，可为何刑部尚书对江诉这般有礼，仿佛有些上下颠倒了。
江诉在朝中到底是处于什么位置，枕清不甚了解。
东楼距离刑部位置不近不远，坐马车更快一些，若是放在平时，选择步行也可。
江诉让枕清先上了马车，枕清选择坐在一侧，江诉上了马车，也跟着坐在了枕清的对面。
马车的主位空置，枕清对于江诉某些习性，总觉得江诉同她活在不一样的世界。
或许这也是上一世的江诉，一直是一个人的原因，就是不知道她死后的那些年，江诉过得怎么样了。
今日才是初一，外边的人流没有平日的多，一路行来皆是畅通无阻，时而有一两风吹来，越过眉梢，吹起青丝。
枕清本想穿一身轻便衣裳，江诉在临门前，给她披上了一见外衣，分外暖和。
江诉轻轻阖眼，系统的声音瞬间充斥。
自从知道有一个屏蔽系统，江诉在系统源源不断地言语攻击时，便会开启屏蔽系统。
系统原本的声音像是机械般报幕，到了最后，变成了控诉声。
【攻略系统】：“系统bug还没有修好，别再屏蔽我了！！！”
【攻略系统】：“我也只是个打工人，别为难我了。”
【攻略系统】：“由于宿主的进度过慢慢”
又被屏蔽下线了！
攻略系统简直要抓狂，它大骂bug什么时候能修好，系统修复师一字一句道：“一月两月，又或者是十年二十年。”
……
江诉这些日子并没有忙着去攻略枕清，对于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马车到了东楼客栈，只能看见被烧焦的横木，和多具分辨不清的尸体。
枕清还没凑近，便被一个带刀侍卫拉住，语气尽是轻蔑：“一个女子不好好待在宅院中，跑在此等地方，你当这是什么都能闯的地方？”
“女子为何要待在宅院里？”枕清会开侍卫拦住的手，不满地看向他道，“凭什么女子要好好待在宅院，况且我还没走近，你突然上前将我拦住，我说过我要进去了吗，你这人倒挺没有眼力见。”
还在拿东西的江诉在远处看到枕清像是与人起了争执，他观视了半晌，见枕清没有落了下风，略微放心。
等走近时，枕清像是有依靠般，走到江诉身侧道：“江大人带我来的，你若是觉得不满意，那你同江大人说说？”
侍卫神色难看，他朝江诉行礼道：“江中丞。”
江诉颔首致意，先迈开步子问：“这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枕清舒了一口气，她说：“那人觉得女子应当待在宅院中，我不满，和他争辩了起来，后来他太过胡搅蛮缠，我搬出了大人。”
枕清狡黠一笑，像是道上忽悠的神棍，她又道：“原来报大人的名讳，比我争辩一百句都有用，日后若是遇到摆不平的事情，我皆报上大人的名讳，可抗万事。”
江诉也跟着笑，他挑了一处干净的位置走，“我也不知我这般好用，不过还需看人，若是遇到官职比我大的，你报上我一百次我的名讳，也没有半分用处。”
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个道理枕清是明白的。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江诉的名讳像是一个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其实她没想拿江诉的名字来压人的，只是那个男子说话太让人生厌，还说他背后有靠山，硬要驱赶她走，才不得已搬出江诉。
“若是有一天大人遇到了难处，而我正巧有点小本事，大人也可以报我的名讳。”枕清提起裙摆，好在今日穿的衣裳颜色够深，即使碰了黑灰，也不会像浅色那般脏兮兮的。
江诉笑着说好。
若是平常人，估计会说她痴人说梦，可江诉并没有，每一次都是完完全全相信她。
枕清和江诉踩过被烧黑的横木，在脚底发出各种响声。
看到横躺的几具尸体，江诉给了枕清手套，提醒道：“如果不适，便不要看了，或者我陪你出去。”
枕清戴上羊肚所制的手套，弄好衣裙道：“大人问过我很多次了，我不怕这些，反倒是大人瞧着有些怕。”
江诉觉得有些莫名好笑：“我上过战场，你当真觉得我会怕？”
枕清蹲下身检查被烧焦的人，闻言仰头看向江诉，江诉也跟着蹲下身，她的目光逐渐趋平。
“大人不怕，我也不怕，那么这就好了。”
江诉见枕清检查地有模有样，他惊诧道：“你会看？”
枕清没有隐瞒和避讳：“我曾在大人阁楼中看过相关的书籍，三脚猫都没有的功夫，还望大人莫要取笑我。”
“自然不会。”江诉看枕清摆动烧黑的骨头，看不清一点的白骨，可见这场火势多么大。
枕清起身找了一具尸体较好完整的，江诉安静地跟在枕清身旁，枕清观察了鼻子和咽喉，发现里边有黑灰，真像是被大火呛到后被烧死的痕迹。
可这人绝对不是被活活烧死，而是被阿之奎先敲晕或者迷晕，再扔进火堆里的。
这场伪证是谁做的？
是阿之奎的人提前动了手脚，还是阿之奎买通了仵作，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枕清悄声跟江诉说：“大人，这是一早就报的案子，阿之奎没有时间做手脚吗？”
昨日听刑部的人说很早，也去核对了时间，阿之奎没办法插手。
江诉说：“对，发生在半夜，大火浇灭也用了许久时间，除了仵作和极为大人，几乎没有旁人能触碰到。”
有官职的大人大概不会去触碰尸体，那么便是仵作了。
枕清低声说：“这些尸体都被做了伪证，看来阿之奎不止于我们，还有仵作是帮手，不过大人，他都有这本事了，为何还要你来。”她拧眉轻想，“仵作做了伪证，然后检查上报，也不是完成需要我们，这样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吗？”
这里完整的尸体不多，但也有一两具。
江诉低垂眼，沉思道：“还有一个弊端，开尸。若是喉咙到肺处没有发黑，那便能证明不是被火烧死，从而猜测先晕或提前死了。”
大火有时候不是被活活烧死，而是因为无法呼吸而导致窒息。
如果被证实他杀，那么这就成了重重谜题，倘若一日没有找到所谓的杀人凶手，那么他和刑部尚书都会让太后大怒，深觉他们办事不利。
江诉心仍有疑虑，他也是刚才想到的。
阿之奎这种人像是天生反骨，总喜欢看人反着来。如此看来，阿之奎还想拖他下水，让他所谓的一身清正，变得浑浊。
可惜他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