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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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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死了?

    若是枕家真是富甲之商,不至于如此。

    枕清低垂眼睫没再开口,在齐离弦看来,枕清这是难过至极,她不免叹息。

    枕灵她找不到,枕清又出了禹王府,阿之奎追她追得紧,一切都和自己预期的有了差错。

    她曾答应过枕灵,如果见到了枕清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也让她知道枕家的事情,如果枕清不愿意认枕家也无事,只要枕清一切都好比什么都重要。

    “枕妹妹,我可以这么喊你吗?”齐离弦尝试着开口,又道,“我不知道你会信我几分,但我定不会害你,枕家的事情你若是不愿去想,倒也无事,但这些日子我要解决阿之奎的事情,改日再来找你相会。”

    枕清见齐离弦透入恳切,言语爽快,不掺杂任何隐瞒之意,她也信了些许,她说:“多谢齐姐姐,我虽是没有任何记忆,但我仍是枕家儿女,若枕家真蒙受冤屈,我会为枕家出一份力。”

    齐离弦点点脑袋,拱手道:“那我先走了。”

    片刻,齐离弦不见了身影,枕清探出门外,她再偏过身子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江诉。

    江诉身着淡色长袍,撑着一把蓝灰水墨纸伞,入冬飘起的细碎雪花铺在了伞面上,犹如一朵朵盛开的冬日寒梅。

    看来是站在了那处有一会了,想必也见到了齐离弦。

    枕清朝江诉牵唇,她提起裙摆,轻巧地踩过厚实的雪地,朝江诉伞下走去,仰头望向伞面,雪花飘在上方,像是开花了。

    不过这伞面并不厚实,仔细看,还能透着薄薄的灰光,江诉循序着枕清的视线,望见了一片雪粒子。

    许久未听声,枕清问道:“大人在想什么?”

    江诉低头便望见了枕清明亮的眼眸中,鼻尖因冷意泛起一点红晕,粉嫩的唇瓣弯起笑意,生动又美艳,他淡淡道:“在想年关将至,府中该如何过年了。”

    府中人少,而且江诉似乎极喜静,她只见过府中挂了几处红灯笼和吃食,便再无其他。

    她本是想找应钰一同过年,可她没开口同江诉说,倒不是她怕江诉不同意,而是不想江诉太过孤单。

    说到底,江诉留了她许久,也没在她身上的到过什么,无功不受禄,还是需要还的。

    冷风一拂,枕清颈边的绒毛倒在一侧,勾得人发痒,枕清抬步向前,偏头说:“往年是如何过的,今年也当如何。”

    “我往年皆是不过的。”江诉缓缓上前,将伞撑在枕清身旁说,“你若是想与朋友一同过除夕,便去吧,今年的府中并不热闹,也颇为无趣,你若是留在这,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我不需要大人招待我。”

    江诉没有亲人,也不见朋友,枕清抬脸又说:“我虽是对各种节日没有多大感触,但一年到头的最后一日,过倒是要过,我的朋友这些日子也很忙碌,所以大人,我们一起过除夕吧。”

    江诉来到这个世界,便没有和人一同过除夕,每至年关,每家每户的炮竹声响起,他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到了现如今所住的庭院里,离街巷相距甚远,没有声音萦绕耳侧,也就不那么孤单了。

    可突然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融入了他平静的生活里,还邀请他一同过除夕,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感想,他只知道,今年的他,或许不是一个人了。

    江诉开口难定:“你……不用叫我大人,喊我江诉便好。”

    枕清抿了抿唇,展颜道:“大人,等我到了和你同样的位置,再让我喊你的名字吧。”

    天上的雪又下了,飘在了望眼所及的尘埃中,飘在了深深的庭院中,飘在了屋檐上,树梢上,也飘在行走在一把伞面上。

    很深又很浅。

    进入阁楼,阁楼内的地板落着两个不同的脚印,枕清并不喜欢有意欺瞒:“大人看到了那女子了吗?”

    “是齐离弦?”江诉并不在意,“我看到了,怎么了?”

    枕清问道:“她来找我,大人觉得齐离弦这人如何?”

    “良将之才。”

    阿之奎说齐离弦在南疆军营内潜伏许久才被发现,甚至能多次在阿之奎手中逃走,并不输于男子,有过人之处。

    自古以来,朝中没有女将,江诉说这话,是一个极大的肯定。

    枕清觉得江诉很怪,怪到不像是这里的人,她很多的思绪都是从江诉这里改变的,原来很多东西不止于男子,也不屈居于男子。

    他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也像是知道很多她知道的事情,江诉不会特意支吾地欺瞒她,每每问道,总能细心作答。

    枕清打趣说:“我有时候觉得大人像是天上的神仙。”

    江诉闻言一愣,而后看向枕清,他乐道:“你见过神仙吗,就说我像?”

    枕清沉吟片刻道:“我虽是没见到过,但我觉得能当神仙的人定是个很好的人,我想大人应当是这样的人。”

    原本的芥蒂和防备,在这几月里,犹如初化的寒冬,一点点被消融了。

    江诉神情恍惚,他忍不住道:“枕清,我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好。”

    “所以呢?大人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回答,是让我说大人心思颇深,还是说大人伪装得太过好了?”这话说得亦真亦假,似探究又似玩笑。

    江诉神情淡然,他轻轻说:“各人有各眼,或许我当真是这样的人。”

    枕清闻言,先是冷淡地勾唇,眼中冷意逐渐化开,她毫不避讳道:“是这样的人又如何呢?大人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自己的心思和考量,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也是这样的人。”

    坦荡的承认,比相互猜忌遮掩来得痛快,也更令人难忘。

    除夕夜的前夕,应钰和花明在店内忙活了许久,大批的糕点送到各个府中,又因年关的日子,赚的瓢盆钵满。

    枕清去帮了忙,拿了几盒糕点正要走回江府,在东侧街巷遇到了阿之奎。

    其实也说不上碰巧,不过看阿之奎的模样,像是在这里等了许久,犹如守株待兔地模样。

    阿之奎今日着一身艳丽轻装,在热闹的街道里,显得分外妖孽,唯独那只冰冷银制的面具,增添些许不近人情的意味。

    枕清想要略过阿之奎,却被他身旁的属下拦住了去路,原来真是专程等她,可她和阿之奎没有任何关系瓜葛,唯有一处,那便是齐离弦。

    冬日街口小巷行人稀少,枕清索性往内退了多步,阿之奎紧逼凑近,他面具之下,狭长的凤眼微眯,她深觉自己像是被危险的气息裹挟。

    “齐离弦来找过你?”阿之奎冷目直视枕清,说出的话语极为肯定,“她现在在哪里?”

    枕清被逼退多步,她身子抵在墙沿退无可退,她抬头目视阿之奎说:“我不知道,请三王子离我远些,大启的男女有别和南疆有所不同。”

    阿之奎挑眉轻哼一声,双眼成了一滩深深的死水,他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娶了你,我向太后要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你猜她会不会给?”

    她这个身份,很轻松很容易被打发,人生在世,很多东西都身不由主,枕清敛起心中的不满,不卑不亢道:“自然会的,但三王子并不想要我。”

    “我确实不想要你,但我想要……”阿之奎低下脑袋,在枕清耳边落下一个人名。

    此番动作,犹如亲昵地在耳畔私语,至极的暧昧交错。

    枕清听到那个名字,微微垂眸,再而抬起眸子望向不远处的人,阿之奎的手下心照不宣地撇过眼,唯有几人频频看向她。

    “我想和你做一个买卖,我听说映月糕铺背后的人是你的朋友,我也关顾了许久,如果你答应我,我帮你开通南疆的路子,例如绸缎、香料,又或者是巫蛊之术。”阿之奎压低声音说道。

    枕清嘴角弯起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冷然:“三王子莫非觉得我本事很大,竟如此信任于我?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阿之奎伸手搭在枕清后颈,稍微使力将人拉在身前,露齿笑道:“你倒是太小看你自己了,我可不记得江诉身边留得人能有这般久,你是第一个,似乎也会是唯一一个。”

    “你信我?”

    “自然……不信。”阿之奎威逼利诱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向太后要了你,倘若我若真的死了,你必然给我陪葬,你要清楚,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枕清没有露出恼怒,面上神情自若,内心却忍不住发紧,她冷声笑道:“我什么都不是,你不也是苟延残喘吗?还需要利用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我。”

    阿之奎面有一丝扭曲,他好像明白了江诉为什么会留着枕清了,他没有被激怒,手中的动作渐重:“你不用讥讽我,我不好受,你也不会好受,我回去是死,你亦是同样的下场,何不合作,相互利用,你要知道你没得选了。”

    枕清退开阿之奎的桎梏,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撇过那些手下,冷眸瞥向阿之奎,她克制道:“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你把东西给应钰,不必再来找我。”

    阿之奎满意地笑了。

    枕清回到江府的时辰不早不晚,府中似乎没了人,但买了不少的吃食,甜咸口味各一,枕清视线回转:“大人去了集市?”

    “嗯,很热闹。”江诉放好阁内炭火,“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枕清坐到了炭火旁,隐隐灼灼的火光飞跃跳动,砸出地响动让她失了神,她喃喃道:“没有什么想吃的。”

    江诉察觉到枕清的视线,犹记得上一世,他踉跄地离开了张府,张宣晟对外说,大约是炭火波及到了床帐,出了此等事情。

    可若是这样,枕清为何不逃走,又为何府中下人没有及时发现。

    这些都说明了枕清在张府中,并不受宠,以至于在禹王府中,枕清不愿再选择张宣晟。

    但个中缘由,只有枕清知道。

    江诉开口转移枕清的注意说:“今年比往年都要冷冽,不寻些炭火来,这冬倒是难捱。”

    “大人。”枕清没有顾及炭火,她内心似是冰火两重天交织,是如实说,还是继续隐瞒,在内心深处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枕清深吐一口气,清丽的脸庞缀着晃动的火光,她说:“我遇到了阿之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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