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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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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街头在这一瞬尤为安静,即使日头初好,却也融不散眉间冷意。

    阿之奎目光沉沉,声音灌着凛冽寒风:“你在说谎!”

    枕清听出阿之奎的恼怒之意,她冷淡地望向阿之奎说:“何以见得?”

    阿之奎一步步逼近枕清,被江诉挡在了身前,他发狠地看向江诉,转而朝她道:“你出现两次,她便看了你两次,你倒是和我解释她总是看向你的缘由?”

    “这个问题出在那名女子身上,并非是我。”枕清越过江诉,直视道,“她频频看向我,我亦是奇怪,从入京以来,她就是三王子你的人,我倒还想轻三王子为我解答一二。”

    阿之奎面上的表情逐渐由怒转淡,他睨了一眼枕清,不再是初始那般狠毒,却也喜怒不辩:“巧舌如簧。”

    枕清和阿之奎的距离有两步远,枕清这才看清阿之奎的脸上的伤,比远处所见更为可怖,肉变得黑红,像是过了许久未疗的烂肉,面具旁隐隐能望见扩散之意。

    可这双眼睛不用阴恻地怒意看人,有几许明亮。

    她拢回视线,她的确不认识齐离弦,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能在南疆军帐潜伏三月之久,说明那女子的本事过人,而刺杀阿之奎不成,还被阿之奎放在身侧,她有些不明白阿之奎的意思了。

    大多数人都是除之而后快,难不成阿之奎是想招揽齐离弦,然后齐离弦因为自己的大启身份,抵死不从。

    阿之奎没再看枕清,反倒是走到了江诉身前,这主仆二人,倒是都不怕他,在大殿之上也没留给他一个眼神。

    他伪笑问道:“江大人,喝茶吗?”

    大启朝堂之上的事情,阿之奎虽没那么了解,却还是知道一些。

    江诉入朝拜官并不迫切站队,寻求高官庇护,这一年更是远离宫廷是非,趋避得当。要么是无心游离朝堂之内,要么是心思深沉。

    江诉不欲和外邦小国多有牵扯,他淡声说:“今日刚喝了喜酒,无心再喝旁的了。”

    阿之奎迫视他,毫不留情地说破江诉的谎话:“是吗,大人身上可没有酒味。”

    江诉说:“去过了,便是喝了。”

    阿之奎转向枕清道:“那只好请她陪我喝了。”

    枕清回神,自然地露出一个淡笑:“我也喝了,三王子当真想喝茶,可以顺着这路一直朝前走,那有好几处茶楼。”

    “若是想喝酒,从这处行数百步向西再行,便是张家府宅,府中主人今日大婚,倘若见到三王子,定会欢之迎之。”

    身为朝中臣子,少于外邦小国牵扯,自是更为安定平稳,而这些年小国日益壮大发展,似是起了异心。

    如果日后在朝中有一点偏颇,这些细小的问题,都能被串联成罪。

    枕清突然有些分不清内心,是无意出口,还是有意为之。

    “行,那我就去喝酒了。”阿之奎来京城本就不想安分,他想探试大启现在的状况,可这身份着实不便,倒不如明目张胆地搅合,混乱视野。

    这个张府,阿之奎有些印象,是禹王府中的门客,被一下提拔到了御史的位置,虽说品阶不高,却也不算低。

    阿之奎离开的很快,她偏回视线,一眼看到了在看她的江诉。

    那双清亮的眸眼像是染上薄薄光彩,熠熠生辉。

    枕清从未想过她能和江诉离得这般近,在上一世,她只是远远遥望,遥望斡旋在朝堂之上的江诉。

    彼时的视线,让枕清失了魂,在这一刻,她突然察觉江诉是知道她说出这话的心思。

    她不觉得江诉心思有多简单,江诉只会比她想得要深得多,可被人猜透了的难堪心思,使她不能如往常那般从容。

    江诉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和平常那般一样,同她安静地走在路上。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枕清突然松懈了,她在心中嗤笑自己。

    江诉这人从始至终都不会去逼问她些什么。她从何处来,又从何处去,有什么因,又有什么果,江诉都不会在意。

    她隐隐发觉自己内心似乎有什么在跳动,她沉默地垂眼,其实这样就很好。

    日后的几天,京城又飘起了大雪,路面墙头皆是白皑皑地一片,覆盖在京城各处。

    院内的梅花枝展露嫩芽,再过几时的寒冬,这花真从苦寒而来了。

    枕清拿上一个汤婆子,推开门扉,一脚踩进了雪地里,精致秀气的棉布鞋瞬间在外层浸湿了一片。

    她没有理会,径直朝院中小径走去,远远便能看到松枝覆盖一层厚雪,摇摇欲坠。

    还没走近,松枝上的雪顷刻被全部抖落,犹如狂暴的风沙,叫人蒙了眼,也断了前方的路。

    枕清站在原地,眼前的齐离弦身披素白兜帽,缓缓抬起英气隽秀的小脸,抬腿踏过落雪,稳健走身上前。

    还没开口说话,齐离弦率先朝枕清手动,枕清手中的汤婆子落在了雪地之中,砸出一个圆坑。

    枕清被齐离弦的动作逼得连忙后退,齐离弦却步步紧逼,招式迅捷多变,枕清虽练过武,但并不精湛。

    不多时,她败了下阵来,在齐离弦劈掌而来时,闭上双眸,散落的碎发飘向两侧,但动作始终没有落下来。

    “你是谁?”

    枕清闻言睁开眼,听到齐离弦这话,不免失笑。

    这几天齐离弦一直藏身与江府,每每都在观察她,至于刚才突如其来的动作,更像是试探。

    明明她比齐离弦更疑惑,齐离弦反先问起了她是谁。

    枕清大大方方告诉齐离弦:“我叫枕清,你又是谁?”

    齐离弦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亮了一瞬,她朝回迈步,捡起枕清刚才滚掉的汤婆子道:“我叫齐离弦,我跟着你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她把汤婆子还给了枕清,又低声说:“你确实不是她,抱歉,多有唐突。”

    枕清接过,如果和她长得相像,那么

    她猜测着问道:“你说和我像的那个人,是叫枕灵吗?”

    齐离弦猛然看向枕清,她的心思被枕清猜中了,也不打哑谜了:“对,我以前听枕灵说,你在禹王府,怎么又到江府了?”

    枕清没想同她深说,简单道:“被禹王赐给江大人了。”

    枕家出事的时间真的太久了,她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也没任何印象,枕灵是否存活于世,她也不得而知。

    不可能凭借别人空口白话就信之。

    张宣晟曾给她的那本册子里的人是有枕灵二字,如果枕灵真的活着,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还在思索,齐离弦在此刻露出了笑颜,她对枕清投以的目光多了几分怜爱,她怅然道:“你阿姐若是看到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枕清抿唇浅笑,启唇道:“她当真还活着?那你现在不知道她在哪吗?”

    齐离弦心思飘远几分,她边回想边说:“自然活着,不过我不知道她在哪,我们在银州饥荒那年走散了,此后便一直没再见过了,瞧见你有几分相像,所以多看了你几眼。”

    “银州饥荒?哪一年?”枕清记得江诉和她说过这事,如果这年份相差不多的话,那么江诉所说的恩人未必是假话,但也有可能两人说得都不是真的。

    她这人没钱没权,也没什么好利用的地方,如果时间相对的上,那么应当是真的。

    齐离弦不明就里道:“银州就正德二年闹了饥荒,离现今也就相差五年的时间。”

    江诉今年二十,他说十四入了军,后一年被枕灵所救,时间对的上。

    “那你认识江诉吗?”枕清观留齐离弦的神色。

    齐离弦不确定地问:“是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个大人吗?”

    枕清点头说:“对。”

    齐离弦有些莫名:“我没见过他,怎么了?”

    “没事。”枕清握紧手中的汤婆子,她踩过雪地,将齐离弦引入屋内,暖意瞬间蔓延上来。

    枕清坐在桌旁,抬手斟茶,推递给齐离弦,声音轻巧:“我对幼时没有一点印象,大一点便一直留在禹王身边,你能和我说说枕灵和枕家吗?你又是怎么知道她还有个妹妹,可别认错了。”

    “我和枕灵都是被师傅收养的,从小一起长大,我师傅曾受过枕家恩惠,也常常提起枕家的事,我在一旁听了很多。”齐离弦呷了一口茶,嘴里留着淡淡清香,好闻,也不涩口。

    她又喝了一口,接着道:“枕家曾是密州第一富商,据外人传府上珍宝钱财无数,可能是太遭人嫉妒眼红,于是被人构陷,禹王受命带人彻查了枕家,枕家最后百余口人都落得丧命的下场。”

    “师傅每三年都会带我和枕灵去一趟密州,看看枕家原本的府邸,也让枕灵牢牢记住这些,有朝一日能为枕家翻案。我也曾听师傅提起过你,师傅说他很想带你一起走,可是你一直被禹王抱在怀里,他无从下手,只好放弃。

    齐离弦看枕清听得入神,凑近看了几分枕清,笑道:“你和枕灵长得一样漂亮,你叫枕清,曾在禹王府中待过,这些种种,都说明你是枕灵的妹妹,我没有认错。”

    枕清听着她说枕家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温情,枕清觉得自己像是别人的故事,可又让她生硬地发疼。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和枕灵会不会更好。

    枕清问:“那齐姐姐的师傅如今在何处?他可知禹王当年断案枕家的内情?”

    齐离弦摇头:“我和枕灵分散后,师傅便云游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的踪迹,而且知道枕家内情的很多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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