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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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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望前尘种种,在这一刻,竟有一丝畅然。

    枕清曾在这里待过三年,对张家府邸虽是熟悉,却没存有一丝半点的怀念。

    宾客落座,新郎出来会客,枕清只是轻轻瞥了眼张宣晟,又略过他转向别处。

    张宣晟的父母远在定州,因今日大婚,也赶了过来,枕清记得张宣晟和父母的关系并不熟稔,算得上有些生硬,不过在大婚的后一天,还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她不善于打理婆媳关系,便一直居于东侧院内,最后也死在了那一处。

    枕清不由望向那处,身后来了一个丫鬟止了她的思绪,那丫鬟低声说:“姑娘,我家夫人想找你一聚。”

    枕清认识她,有一次她额头留了一处伤疤,在府中孤立无援,只有这个小丫头偷偷塞了一罐药膏给她。

    这个小丫头年岁不大,但到府中时间很久,枕清温声问道:“是孟娘子找我吗?”

    丫鬟垂首说是。

    枕清走上前几步,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余音希。”

    “余音希,很好听。”枕清回首看向江诉,“大人。”

    江诉知道枕清的意思,他站在原地说:“去吧,我在这处等你。”

    枕清颔首,跟着余音希的步子走进屋内。

    一眼望见孟知初身前持一把牡丹薄纱菱扇,明艳的玉勾云纹的喜服铺沿在地,拖出一道旖旎风光。

    孟知初满身的珠光宝气,珠围翠绕,脸上施得粉黛细致,一颦一笑,皆具风情。

    “你来了。”孟知初笑着看向枕清,抬手唤她走近些,“我们许久未见了,你在江府过得可好?”

    枕清向前走动了一步,她视线低垂,停住了脚下的动作,声音清浅:“我就不过去了,怕踩脏了裙摆,我在江府过得很好。”

    孟知初点点头道:“挺好,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枕清思忖一会,直白地问道:“是孟姐姐想嫁人了,还是禹王将你许配给了张大人?”

    孟知初意外地看向枕清,她不知道枕清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掩饰神色,唇角挂着淡笑,没有明确说,反倒反问枕清:“你觉得呢?”

    禹王府上的人都知道孟知初受禹王喜爱,禹王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孟知初留了下来。

    如果让禹王割痛送给孟知初,枕清觉得不会,可若不是禹王,孟知初又为什么要嫁给张宣晟呢?

    枕清想不明白,她弯起眉眼,摇摇头道:“孟姐姐知道我向来猜不准别人的心思,别逗我了,我真猜不到。”

    孟知初知道枕清这样是耍赖皮揭过,以前在禹王府中总会这样,她在这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那时候,弯了弯唇道:“是我自己和禹王说的,我年纪不小了,也该到了婚期。”

    枕清若有所思点头,她想告诉孟知初,张宣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那一句句话梗在喉间,硬是说不出任何一词。

    百转千回,改头换面,只剩一句:“那我就祝孟姐姐日后能长寿安康。”

    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但孟知初不是,孟知初比她年长几岁,也比那时的她沉稳知分寸,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孟知初身上。

    或许这样,比她更好。

    枕清笑着说了辞别,离开了这间屋子。

    孟知初凝神注视枕清干脆洒脱的背影,她眉心飞快蹙了一下。

    长寿安康?

    这样的祝词不应该放在大婚之上,也不会是新婚新人的恭贺,她虽然觉得怪异,却也没有多思。

    今日是初入冬以来少有的好天气,天空泌出了暖阳,浅色光彩斜着落在院子中,满身宾客被照得和煦。

    枕清跨出门槛,一眼便望见了在角落里的江诉。

    江诉的身姿清正,眉眼生得俊朗,站在未开的杏花树前,颇有几分画中人的风姿。

    枕清独身穿过热闹的宾客,一步步朝江诉走去。

    张宣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枕清从屋内出来,跨过高高的门槛。他总觉得枕清这般动作,他在很早之前便看过了许多次。

    却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看过,唯有见到之后,方觉熟悉。

    他旁观江诉跟枕清说了什么,枕清笑得明朗,看起来心情极好。

    不知怎得想到一月前在禹王府中,禹王要给枕清说婚时,周犹那双厌弃生恶眸眼毫不掩藏,换做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周犹,可枕清却避过他,选了周犹。

    好像谁都能选择,唯独不会选他。

    枕清刚跟江诉说了自己探望好了,便察觉到了张宣晟的视线,她的笑意瞬间僵住。

    江诉也知道张宣晟看向这边,他问枕清:“要走吗?”

    枕清仰头说:“好。”

    两人踩过府中铺满的红毯,毫不留恋地踏出张府门扉。

    年关将至,枕清回首便能望见沿街红火的装扮,垂挂的流苏被清风拂过,喜庆又活络。

    这一年快要结束了,来年春天就能参加宫延考试。

    枕清拢了拢外衣,走在青石砖上,路上行人借着好天气,都出了门。

    她又看到了阿之奎和那名女子。

    那晚的天有些黑,她虽然看清了,却以为是南疆女子,不曾想,青天白日下的那女子是大启人。

    还没避过,阿之奎叫住了江诉,枕清也跟着江诉停步。

    “江大人,我自幼听人说大启有极好的待客之道,不知道江大人是否赏个脸,让我体会一下,这京城的特色?”

    阿之奎脸上依旧带着半侧面具,神情还是那么阴鸷,令人望而生怯。

    江诉神情淡然,他偏头说:“三王子真想体会京城特色,去路口给捧着碗的人送几两碎银子,他们自然很乐意代劳,或许三王子这善心,还能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枕清回头看,发现那路口有几个叫花子,那叫花子她是知道的,不是真的叫花子,而是坑蒙拐骗那一类。

    她还看过这几个叫花子顺走了别人的钱袋,在东门那头算是败了名声,混不下去便来了这。

    枕清不知道江诉这话意欲何为,但她还是能感知到两人争锋相对的意味。

    阿之奎冷冷盯着江诉说:“哦?江大人不愿赏脸就直说。”

    江诉漠视阿之奎,平静道:“我并无此意,只觉他们比我更熟悉京城,若是三皇子当真认为我不想赏脸,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话一听,倒像是阿之奎无力取闹了。

    江诉并不喜欢与人纠缠,他知道阿之奎有一个癖好,喜欢看冷静的人暴怒,而暴怒的人变得畏怯,畏怯的人变得无惧,他似乎很喜欢激发人。

    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江诉都不会喜欢和阿之奎这般人打交道。

    他想带着枕清抬腿即走,阿之奎察觉江诉的心思,声音再次响起:“大人别这么急着走阿,你身边的小丫头,我瞧着极有眼缘”

    阿之奎的声音在这里顿住,轻笑了一声,刚想继续说话,一直在阿之奎身侧的女子不知在什么时候脱了桎梏,朝阿之奎动手,动作迅捷利落,落在阿之奎身上的掌力生风。

    枕清在下一刻被江诉拉远了两人,她不明就里地顾向那两人。

    “齐离弦!”阿之奎咬牙切齿喊她,眼神瞬间变得深暗。

    齐离弦双眸坚定,招式快速凌厉,阿之奎被逼得步步后退,两人一来一回打得火热,而阿之奎身边的手下像是早已见怪不怪了,没有一点要帮忙的迹象。

    枕清瞧到不少东西东倒西歪,不自觉地继续后退,不料一下子撞到了江诉的胸膛,她僵硬了一瞬,立马往前走两步,拉开距离。

    阿之奎看到江诉和枕清,心思一转,改变了逃跑轨迹,转身朝江诉那边跑去。

    江诉察觉阿之奎朝他这处而来,本想拉着枕清迅速躲过,不料枕清先一步躲过了阿之奎,动作快捷,江诉碰了个空。

    齐离弦冲站在枕清眼前,她端详了眼枕清,朝别处跑走了。

    阿之奎瞬间反应过来齐离弦要逃走,怒火中烧,朝人大声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人都跑了,还不给我快点追!追不到人,你们也别回来了!”

    齐离弦每一次跑走,阿之奎就扬言要打断她的腿,可没有一次是伤了齐离弦的,就连他们这群手下磕碰了一下,都要被破口大骂。

    好几次阿之奎被齐离弦压制得动弹不得,阿之奎都不要他们来帮忙,最后也明白了,阿之奎自己磕碰到哪里都行,齐离弦却不一样。

    所以主子没有性命垂危,他们都是坐在一旁看戏,又到了这样的场面,阿之奎的手下无奈地垂首领命,立马跑出去追人。

    对于这个变数,枕清没想到,江诉也没想到。

    阿之奎脸上发狠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看向枕清问:“只要你一出现,齐离弦就在看你,你认识她吗?”

    枕清没有回答,她也很奇怪齐离弦为什么频频看向她,她不记得她和这人有什么瓜葛,于是试探阿之奎的口风道:“三王子告诉我是怎么抓到齐离弦的,那我也就告诉三王子我认不认识她。”

    阿之奎见状,猜测枕清是认识这个人的,他收起暴怒的情绪,恢复了先前一贯的神情:“她在南疆军帐暗伏了三个月,然后刺杀我,被我手下拦住,顺理成章的一路压到京城了,该你了。”

    枕清说:“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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