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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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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初,天气渐寒。

    皇上诞辰已近,近日边界各国皆有来使提前入京,走上长安街便能看见不少的异域风情。

    江府一如往常般安静,皇上诞辰这日,是少有的波动。

    江诉不曾婚配,没有如别的大人那般带自家夫人,但他让枕清打扮成小侍从,方便跟其左右。

    马车咕噜噜行驶,被风吹起的一卷涟漪,隐约能看到马车外的盛况,比往常热闹繁密,各色装扮融汇其中,鲜艳又生动。

    车行到宫门偏侧,江诉先行下了马车,枕清紧随其后,还未跳下马车,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青色衣袖搭在手腕之处,手心朝上,骨节分明有力,除了漂亮,想不出别的词了。

    枕清自是知道这手的主人是江诉,她没有借着江诉的手,而是独自轻盈地跳下马车,落在江诉身后,俨然是一副小厮模样。

    颇有尽忠尽责之感。

    江诉撤回手,即使枕清没有朝他借力,他没波动半分恼怒和不自然,稳步地朝皇宫内走去。

    皇宫巍峨,大红色的漆门庄重又气派。

    再往里走,入目的便是红墙黄瓦,黄瓦上方雕刻几只精致细腻的小兽,俨然像是一方的守护神。

    枕清亦步亦趋地跟在江诉身侧。

    她曾进过一次皇宫,是张宣晟一起参加晚宴,也正是在那时候,她远远望一眼,就那么一眼,看到了江诉。

    那时的江诉遥遥不可及,仿佛游离在他们所有人之外,绝世而独立。

    彼时的江诉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却也生不出丝毫靠近之心。

    她和江诉一同走上了长长的阶梯,回头朝下方望时,所有的东西在眼中变得渺小,正如现在她一样。

    由宫女带领,他们轻而落了座。

    此时的殿内人并不多,想来是他们来早了。

    江诉落座的脊背挺直,抬眼看向走来的人,含笑点头,却也不忘和她说:“刚刚那位是陈以海大人,尚书左丞,管吏、户、礼三部十二司。他旁边那位,手有一串佛珠的是张祈川大人,是左司郎中。”

    枕清点点头,陈以海看起来已有三四十岁,一旁的张祈川倒是年纪轻轻。

    不过这两人的氛围却有古怪,即使落座了,也不打招呼,简直比陌人还要生分。

    按理说左司郎中是尚书右丞的副职,不应该如此生硬。

    枕清悄声问道:“大人,那两位大人是不是不合啊?”

    江诉闻言一笑,低声说:“确有此事,许多人都知道这两人相看两厌,可耐不住皇上是爱闹的性子,执意将两人分配到一起,不过两人也把十二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很奇妙的融合。

    皇上是个爱闹的性子?

    枕清暗自想着。

    入座的人越来越多,江诉有意挑着给枕清讲一些人,枕清时时对应,能察觉到江诉说最多的还是太后。

    一切都已就绪,来得最迟当属太后娘娘。

    枕清抬眼朝上方探去,距离有些远,并不能看得尤为清晰,但也能窥探几许。

    太后娘娘身上的那件衣服的镶着金边,是精细的云纹绸缎,头上配饰花钿珠钗,光彩夺目,无一不显得雍容华贵。

    气场也不容忽视,往下望时,蔑视和轻佻意味十足,下方亦有不少人暗自向上探究。

    太后娘娘一挥挥手,身旁的公公俯身贴耳,又朝一旁传达旨意。

    枕清的视线这才转向皇上。

    和想象中有极大差异,皇上居然是一个清俊少年郎的模样,身着黑红底十二章纹的玄服,增添几分庄重感,却无上位者般居高临下的气场。

    更加能确信是太后掌朝了。

    须臾,殿外走进了一群南疆女子,头皮蓝色纱绸,额前挂着流苏,身着绚丽服饰,身形窈窕轻慢,赤足踩在大殿长铺的毛毯之上。

    走在最后的一位男子掌手拍了两声,音乐瞬间而起。

    南疆女子闻声而动,手鼓、弹拨尔多种乐器,跟着舞蹈的步子一同进入大殿中央。

    不同的装扮、声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突显地淋漓尽致。

    枕清不由望向中央的女子,身姿窈窕,容貌极美,不由被其吸引,仿佛在大殿内,只望得见那名南疆女子。

    她缓缓收回视线,无声地看向江诉,江诉身子依旧端正,只是目光不在那名女子身上,而是落在了掌手起舞的男子身上。

    她刚想循着视线望去时,江诉似有所感,朝她道:“别去看他,等会他开口了,再看不迟。”

    枕清应是,视线空洞地落回中间的女子身上,思绪飞远。

    为什么那个男人不能看?

    她肯定江诉不会害她,只是有些不解。

    今天下多分,大启边界有不少小国,朝廷没有一网打尽,而是相互来往交易及庇护。

    不过这些小国也早已不想多年前那般薄弱,已有崛起之势。

    最为明显的便是这四国。

    南疆、北戎、西陵、东夷。

    南疆善于用香和毒,还有行巫蛊之术,魅惑人心。

    北戎擅长射猎,常行郊野,过着渔猎游牧生活。

    西陵物产丰富,资源富足,听说过得奢靡。

    东夷在这四国中虽是不显眼,却也识得礼数。

    漫漫声乐渐渐停止,枕清听到那名男子的声音,回神抬眼望去,发现这名男子虽带着半张面具,也能看清脸上有黑皮溃烂,尤为恐怖。

    这人一开口,还能听到不少人倒吸一口气,不少侍女惊呼出声,南疆男子闻声探去,眼神犀利又阴鸷。

    在宫廷大殿内,哪里想得到会有如此场面,不少人被吓得惊慌失措,南疆男子唯恐不乱,一一扫视众人,江诉则是低着头,若无其事地低头拨弄杯中茶水,枕清也选择避开了视线。

    太后在上方轻咳了一声,警醒道:“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将人拉出殿外。”

    不出片刻,那几名被吓坏的夫人侍女在殿内消失,男子轻笑一声,朗声道:“都说大启国识礼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是南疆王的第三子,名叫阿之奎。”

    阿之奎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没有半分愧疚:“我的相貌在多年前被毁,希望诸位没被我吓到,对了,我父王听闻皇上极爱美人,便搜罗了南疆最美的女子献给皇上,望皇上喜欢。”

    献美人这件事,从古至今并不少有。

    太后娘娘面上喜怒不变,反倒是皇上频频看向太后,良久过后,太后先是开了口:“南疆王有心了,美人确实很美。”

    “这十一个美人,希望皇上能好好享用。”阿之奎笑着望向太后道,“我父王常提起太后娘娘,也有一件东西给太后娘娘。”

    在阿之奎身后的两个男子瞬间打开手中捧着的木匣子,里边躺着两个琉璃盏,做工精致,外体玲珑剔透,像是有水晶般的光泽,能清晰透过物体景象。

    看到此物后,眼里多了几分惊艳。

    太后娘娘似乎颇为满意,朝他点点头说:“是个稀奇的漂亮东西,南疆王近来可好?”

    阿之奎落座后扬声道:“很好,父王很想念太后您。”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也不再多言。

    枕清没再朝阿之奎看一眼,怪不得江诉先前示意她别看想阿之奎,脸上的溃烂似乎是用毒所致,至于其他的,她没有印象。

    不过那两个琉璃盏是极美,她也偷偷观察江诉,所有人显露惊艳之色时,江诉表情平淡,似乎没有什么能使他表露任何一点心思。

    这样的琉璃盏世间少有,他也不在意吗?

    枕清听到动静,抬头看向走进殿内的北戎人,身形魁梧,所送多匹宝马,还有无数牛羊。

    北戎倒是一如既往的豪爽。

    北戎所贡献的,比南疆的玻璃杯,更吸引江诉。

    现在身处的朝代发展没有像现代那么好,刚才那两个玻璃杯制作的工艺在现在的朝代来说是极为罕见,物以稀为贵,可在现代,对于这种东西早已司空见惯,对于江诉来说,没有独特的吸引。

    宴会和上一世相差不多,西陵和东夷都进献了许多东西,也单独给了太后娘娘一份,说明这些小国,也看清了大启如今的局势。

    他记得在枕清死后的第七年衰败,被这四国侵略瓜分,大启支离破碎。

    或许在如今,对于此等命运,早有预警。

    系统重新启动,需要十年时间,他也在那十年看尽了山河破碎,烽火连连的场面。

    再次醒来,他不再是被抓取充军的,没有活气的十四岁小孩,而是任有朝廷官职的江诉。

    他没了最初的茫然,也没病重,所以这一世的他没有机遇碰到枕灵,但他收了枕清,有了系统任务。

    这一世的轨迹,悄然发生变化。

    那么枕清是在何时重生的?按照死去的时间,是比他早个十年,如果不是,时间应当不久。

    大殿内的人都已坐满,大启也有自己的舞乐,虽没有像南疆那般开放,却也极富有美感。

    枕清看向桌上的糕点吃食,花样很好看,但比起花明稍显逊色,如果这些糕点都是花明做的,应当能赚一大笔钱。

    还在想象中游荡的枕清,突然看到江诉把桌案上未动一点的方糕递给了她。

    她现在还只是个江诉身边的小厮。

    怎么能吃阿!

    这叫什么规矩?

    枕清不接,江诉便一直举着,仿佛在和她耗着。

    枕清怕太过醒目,当即伸手拿过,咬牙道:“大人莫不是忘了,我只是个小厮。”

    江诉浅浅一笑,声音清淡:“见你盯得紧,怕你饿了,倒也没什么事,吃吧。”

    一旁有人开口打趣说:“江侍郎心善,对下人都如此有爱。”

    江诉回道:“何少监说错了,我没把她当下人。”

    枕清的手一抖,糕点在盘中倾斜,她低垂视线,最后还是吃了一块糕点。

    很甜。

    在上茶时,太后怫然离去再次发生,为太后斟茶的婢女跪在一侧瑟瑟发抖。

    众人见太后离去,左顾右盼,茫然无错,皇后娘娘倒是出来主持大局,让各位大人随心痛饮。

    此话一出,也便放开了。

    冬日余晖落得早,还没多时,天便黑了。大人们也在最后相互举杯共饮,江诉只是举杯抿着,似乎一口都不曾入喉。

    明日不用早朝,诸位大人喝了个尽兴,江诉等皇上皇后离去,也带着枕清离开了皇宫。

    来时迎着斜阳,走时踏着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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