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儿归来

    二哥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嘴里发出一声叹息。显然，三大爷被说的气消了，心软了，因为他们的心都是善良的。三大爷脸上又回复了往日的持重、木然。他那具有透视力的眼睛告诉他，他们娘俩是诚恳的老实人家。三大爷摸摸索索地从上衣布袋里掏出自己的旱烟袋，从里面取出一张被割的四方方的纸条，一只手从烟袋里捏出旱烟丝，仔细地均匀地撒在纸条上，然后斜着卷了起来，伸出舌头把末处纸的一角舔湿了，粘在烟卷上，点着，缓缓的吸了起来。透过缭绕的烟雾，他抬眼打量了高飞一下。这个长着一头乌黑粗棒头发的小伙子，宽宽的脸盘，两道乌黑的粗粗的眉毛下面闪着两只有神的眼睛，瞳孔很黑。高挺的大鼻子显出他的倔强和果断。再看看这位“婆婆”，身子佝偻地缩在凳子上，两只胳膊无力地搭在膝盖上，脸上一层一层的皱纹就像一行一行的汉字，写满了沧桑和无奈、凄凉。这是一位很容易引起别人同情心的老人。

    “这样吧”三大爷打破了一屋子的寂静，把已吸的烧着手指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碾了碾说：“我跑了一个多月总算把闺女找到了，没出啥事就好。我看你们娘俩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也就不追究什么了。闺女我得把她带回去，她娘都快急疯了，得赶快走，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完起身就要走。

    “爹，好歹您吃一口饭再走，坐车空着肚子可不行……”俊他们央求着把三大爷按回到凳子上坐下。没等爹答应，俊就端起水饺向饭屋（做饭的屋子）给爹煮起了水饺。

    俊低着头把火烧的旺旺的，柴着的“劈劈啪啪”的乱响。一双大脚停在了俊的眼前，俊顺着大脚向上看去。那熟悉的目光比炉子里的火还烫。

    “今日归去，何时再相见……”高飞痴痴的自言自语似的，忽然他郑重的说：“俊，我会名正言顺的去你家提亲的，你等着，回去好好跟父母说说，我一定要娶你，一定！”

    “我知道，我知道，我等着你……”俊点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里，泪，无声的流。

    “咕嘟～咕嘟”锅里的水开了，沸腾着向上冒着一朵一朵的水花。俊用手擦擦泪连忙把水饺下在了锅里。

    屋里“婆婆”说：“回去别为难闺女，有错也是我们的错，和她娘好好说说，千万别急出个病来，过几天我叫这小子去给你们磕头，请罪……”。

    “别～别别”三大爷连说。

    水饺来了，三大爷他们匆匆吃了就上路了。俊和高飞也没再说上一句话。只有深情的目光彼此读懂着，远去了。

    俊他们坐了半天一夜的火车，在车上都没有再说话。就让彼此的心也歇息会儿吧。到家时，天才露鱼肚白。这个季节，这个时间，人们还都在暖暖的被窝里甜睡呢，所以一路走来并没有碰见个人。

    俊他们影影绰绰的走着，离开家才一个多月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又回来了！多么熟悉的小路！多么亲的村庄啊！可是俊的心里空落落的，看什么东西都觉得飘飘渺渺的，像是在梦里，恍恍惚惚。直到看见离家很近的一棵古老槐树和槐树下的那个青石碾。俊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拥了出来，流满了脸颊。透过泪水，俊仿佛看到了自己正推着碾棍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地碾玉米面或是地瓜干。碾轴发出“吱呀吱呀”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上空，古老槐树的枝头回旋，回旋……

    首先发现俊他们回来的是一条短尾巴的狗黄黄。黄黄趴在草窝里，见进来了一伙人。忙爬起来刚要张嘴叫，发现原来是俊他们。黄黄扑上来又是亲又是舔的，好久没见了，它也想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