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千年之局
“他当然举世无双”
芜愿恶狠的扫了一眼憧限，鄙夷道：“他受得起五界称赞，却唯独不需要你的认可！”
繁霜不由看向芜愿，眼底蕴开一片温热，心里道：不愧是芜愿。
只有芜愿才知道，憧限的那“不负所望”四个字，在繁霜听来不仅不是赞扬，而是刺耳的尖锐，那尖锐在警醒着繁霜，曾一步步走进憧限的陷阱中，曾一步步成为了，憧限想要繁霜成为的样子。
“你本以为一切即将如你所愿…但…你却未料到，就在他飞升的当天，为了救身处毒林的我，他，弃了神…”
“如此这般，我这颗将死之棋，便没了用处，不但成为了累赘…甚至，还是一个阻碍…所以，你暗中提点繁霜，救我之法…虽不忍，但为了能够镇压我体内煞气，为了挽救我的命，他终究还是，去了九天…”
“可，你却嫌我死得太慢，更想永诀后患…所以，你协助绝迹追杀燎烈，你怂恿鬼域祸患人界，你知晓繁霜为救黎民必会现身，你更料定，我会出手协助。所以，在我杀了绝迹之后，你利用丘壑的复仇之心，以厄渊暗中协助他炼制出了数十万鬼将、鬼侍！”
“那日，丘壑带着被恶煞驱使的鬼域大军，杀进魑域，毁我魑魅山脉，屠我数万黑衣铁甲，也，终于要了我的命…”
听到此处，殿上一时寂静无声。
时至今日，诸位才总算知晓憧限是何等的老谋深算，才知晓，这十一年魑魅域尊，不是去往了别处，而是，真的死去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大殿上接连发出了疑问：
“你…死了？…”
“那你现在？！…”
“死了，缘何还能起死回生？？”
……
诸神疑惑连连，芜愿却没有回应，也不想回应。
未料想，一直不言不语的繁霜却看向憧限，开口道：“他，至死都不忘镇压恶煞…唯恐煞气霍乱世间，所以，故去后，他的元神包裹着他体内所有恶煞，进入了，诀别门…”
“啊？！…诀别门？！”
“憧限也曾到过那里…”
“难不成，你也同魍魉做了交易？！”
……
听闻众神非议，芜愿低眉一声冷笑，又蓦的挑起眼帘道：“我的心，除了他，谁都不配占据!”
“她？”
“她是？…”
“你可曾听闻域尊何时娶了妻？…”
“这是她，是谁？…”
众神面面相觑，暗自嘀咕着，从未听过域尊有过婚配，怎来的她？…
正当他们私下揣摩之时，唯有月神微微一笑，与芜愿点头而视。
茫茫诸神，从初遇到此刻，只有月神知道他们的不易，只有月神明白他们的坚定，只有月神知道，那个她，就是芜愿身旁的繁霜。
缓缓收回看向月神的视线，芜愿低眉继续道：
“不过，不得不承恩，憧限算得分毫不差，即使繁霜赶到了魑域，即使他助我灭了丘壑和恶煞大军，我也必死无疑。憧限亦算得，最终，繁霜为避免煞气殃及各界而将厄渊残片带回天界…所以，他继续装死，所以他无需现身，这盘棋就可自动进行，而他，只需要踏实的在天界等候厄渊即可”。
“岂有此理！”
“可恶至极！”
“竟然谋划到了九天头上！！简直罪该万死!”
众神义愤填膺，风神则是更加恼火，当即对憧限喊道：
“憧限！事已至此，你的如意算盘已经败露无疑！你还不快快说出斥候和律令真身的下落！也好死个痛快！！”
“如你所说…”，憧限没有理会诸神的那些言语，反而看向芜愿问道：“若如你所言，我已经赢了…死又何妨？！”
“不…还没到…”
芜愿一边看向繁霜一边将一直攥握着的他的手用力得更紧，道：
“他心系苍生、宅心仁厚，仅仅百余年间，便拯救生命无数，鬼域称他为恩王，妖界一直为他保留着圣长之位，人界座座庙宇中更是供奉着他的神像、虔诚跪拜，而他，亦是我魑域的尊上…”
芜愿放眼整座大殿，慷慨道：“至此，任天武战神仅十余年，他，便成为了真正可以号令四界的主…谁有了他，谁便可以坐拥四界…”
听及此处风神想起了什么般，急忙道：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千余年前斥候就和当今战神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他才会化作斥候伺机接近战神，拉拢战神！！”
芜愿不由看向风神，往昔身在九天之时，自己从未在意过这个捕风捉影的碎碎念，如今看来，他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虽未看透所有，但所言倒是不失偏颇。
忽的
憧限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我用一颗心同魍魉做了交易，而你…又用了何物？”
芜愿微微一笑，转既看向憧限，眼中刹那袭上了威严，道：“我从不和谁做交易，他威胁我，那我便，杀了他！”
“什么？！”
“他，竟然杀了魍魉？！”
“魍魉，死了？？！”
……
最恶的魍魉死了！！
诸神大口舒气而后啧啧赞叹，唯有，繁霜将与芜愿的十指紧扣，扣得更紧。
繁霜没有问，但繁霜清楚，杀魍魉…
芜愿，会受多少伤，会流多少血…
会有多疼…
“憧限…”天主已然明晰一切，缓缓起了身。
“布局千年…但此时在这诸神殿上，你的一切已然败露无疑…眼下，天、妖、鬼、魑四界皆在，你该料到，今日，便就是你的死期了…我劝你及时悔悟，说出斥候和律令真身的下落，也好为自己少结些孽缘…”
听罢此言，憧限冷笑不止，似乎，芜愿言中了所有，又似乎，与他所想，相差千里…又似乎，在嘲笑天主的忠告。
天主深深叹了一口气，直视着憧限道：“所以…你的最后一步棋，便是杀了我，夺占九天…如此，你便可以指使战神，达到你一统五界之目的…”
憧限没有回答天主，反倒是芜愿低眉轻笑，微微摇头对天主道：
“不…憧限的最后一步棋，不是要杀了你，而是…”
芜愿猛然挑眉，眼中瞬间袭上了滔天怒意，“而是，要杀了繁霜！”
“这…”
“这是为何？…”
“只有战神才能号令四界，杀了他…那不是…功亏一篑？…”
……
“这正是憧限的卑鄙之处，他利用了繁霜，却又不甘这四界落入他的手中，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为了独揽大权，为了真正的一统五界…憧限，必须杀他…”
话语间，芜愿似乎烈火焚身般愤怒，仿佛当即就要将憧限碎尸万段。
那夜，那声惊醒繁霜的不是梦，而是现实。
那声巨响，正是憧限推门而进，他要杀掉繁霜，要落下他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
所以，即便是身在虚幻，芜愿脖颈的那道印迹，仍旧红光闪烁。
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芜愿必须诛杀魍魉、收伏诀别门内所有恶煞，去救，繁霜。
“怪不得他要变作斥候的模样，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天界！”
“战神拼尽全力得来的，他倒是想信手拈来！恬不知耻！”
“一统五界？！简直是狼子野心！罪恶滔天！！…”
“那又如何？！终究不还是输了！”
诸神议论之间，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喊，“不可能！…我没有输！！”
只见，憧限剧烈的晃动着身子，往日的沉着冷静早就灰飞烟灭，他仿佛突然得了失心疯一般对芜愿大嚷大叫：
“放开我！！我没输！！你、还有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放开我！！”
“不！！你早就死了！！你不可能还活着！！魍魉？！！”
“魍魉！！你出来！！你告诉我，你杀了他！他不可能还活着！！”
芜愿如同看戏一般瞧着憧限的发疯，忽然道：“魍魉死了，不然，你以为这丹，是何所化？”
诸位顺着芜愿的视线看向悬浮在憧限头顶的那颗红丹，异口同声：
“是…魍魉？！”
“他将魍魉炼成了红丹？！”
一声整齐的惊讶过后。
天主徐徐向前迈了几步，对芜愿欣慰道：
“祸兮，焉知非福…域尊，在虚幻之境九死一生，尝尽苦楚，可你也终得起死回生，且获得了无上法力…五界，也终于不再因恶煞而胆战心惊但，吾有一事不明…”
芜愿背影回道：“请讲…”
天主道：“既已洞悉了憧限的所有阴谋，不知你等今日前来是要与他对峙何事？”
的确如此，既然清楚了一切，还有何必要对峙。
但是！
芜愿看向殿上的憧限，道：“我要问的不是他”，说罢芜愿猛的看向另一处。
恨意道：
“而是你！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