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你信么
眼睁睁看着良辰逝去…
一白的心绪复杂到难以附加…
良辰曾经的忠心是真的，如今对杜凉的爱，也是真的…
他是双面的，而此刻的一白也是矛盾的，眼中的泪在为良辰悲伤，颤抖的手，又充满了对他的憎恨…
良辰走了，但一生效忠于一白的他，此生做的最后一件事，却是将一切罪责都留给了千寻堂，留给了一白…
此一时，一白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良辰的离去，他只能傻傻的注视着空中漂浮着的良辰丹元，眼落泪滴，手足无措…
忽地！
目光骤然一聚！
只见一个绿衣身影大笑着奔跑而来！她一把握住千寻的丹元，捧在手心里，歪着脑袋不停的观察着…
一白的心，随着她蓦地一颤，她是…她竟然是…
杜凉…
杜凉头发蓬乱，衣衫污秽，脸上布满了苍老的皱纹，神态表情、言行举止都在昭示着一件事，她，疯了！
“杜凉？”，一白紧忙跨出两步想要靠近。
可她却猛地大笑不止，看着良辰丹元中的苍鸾嘴里一遍遍的呢喃着：
“孩子！…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
杜凉高兴了起来，面容虽然垂老但却蹦跳不止！她几步跑到一白的面前，眼中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深情，如同陌生一般对他大喊大叫：
“你看，这是我的孩子！！他叫…他叫…朱…诺！…对，朱诺，叫朱诺，这是我们的孩子…”，说着，她攥紧良辰的丹元，手舞足蹈的飞一般的向远处跑去！…
“杜凉！…”
一白踏步伸手想抓住她，可她却迅速消失在了眼前，那抓了个空的手臂，颤抖的停在半空中，眼中渐渐泛泪，杜凉啊杜凉，你这是…何苦…
你叫他“朱诺”？…
一白的双眼再次湿润，那是自己重伤她过后，杜凉清醒时最后的遗憾，“朱颜已逝，一诺未至…杜凉…抱歉…”
良辰，杜凉…
往日曾朝夕相伴的他们…
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只剩下了自己
回首再看向堂内累积的心山，一白更加倍感心痛，你们不在了，九天却在铺天盖地追寻着挖食人心的妖怪，而，这数以千计的心脏此时此刻就在千寻堂！
天武，我要如何对你讲，我要如何同你解释，你可会信我？…
这日之局面，要如何才能结束？…
眼下，千寻堂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九天神司也许片刻便至！该为这一切负责的，应该是自己，只应该是自己…
“来啊！”
一白立在堂门外，高声命令道。
不消片刻，堂中的属下们便整齐的列站在他面前，静候指令。
千寻堂即将成为九天追究的目标，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何必受到牵连。
眼望着忠心追随自己的他们，一白挥鞭击向堂门上悬挂着的匾额！一阵尘雾迸射，匾额顿时碎成两半，先后坠裂在地！
一白低眉道：“自今日起再无千寻堂，你们…即刻下山…”
“这？！…”
“堂主！”
一白悠的转过身，背影道：“往后余生，不要透露你们曾与千寻堂有过半点关联！去吧…”
“堂主！”，“堂主！”
遣散千寻堂，一白又何曾舍得，千寻堂还没有完成任务，他还未见过母亲一面，可为了堂中所有，一白只能忍痛如此，未曾转身，他只是挥了挥手，道：“散了吧…”
属下们久久迟疑未动，他们不知堂主何意，但，也只能执行，数十个身影，相继消失在了堂前…
寂静山中，千寻堂门庭清落。
可立在门外，望向大堂的一白却觉千寻堂满满当当，这颗颗堆砌的人心，仿佛一座高山，横在他和天武之间…
这山高到，遮挡了他们对望的视线，使得他们皆看不清彼此的样貌…
忽地
一片阴影骤的笼罩当空，随即响起悉疏不停的踏步、疾跑的声音，不用查看一白便知，此时此刻，有无数身影飞快的包围了千寻堂！
“你，来了…”，一白无奈低眉一笑，自己与战神再相见，终究是杀伐的局面。
一白没有猜错，两个白甲天兵突然左右擒住一白的胳膊，大声喝斥道：“别动！”，紧接着，一队兵将拔剑冲进了堂内！
“禀告战神！这山中除了他，再未见其余身影，但数千人心此刻就在堂中！”，一个天兵匆忙的跑到天武面前，拱手禀告道。
闻听他言，那两个压制着一白的天兵，猛的将他强制扭转过来，迫使他直面向不远处立站着的三位神司。
他们三位，一白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战神，他依旧那般昂首挺拔、威武萧肃，依旧那般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他的一左一右分别是律令和斥候，待他们看清楚一白的样貌，当即瞪圆了眼，异口同声惊诧道：“是你？！”
律令和斥候也在，可面对他们的惊讶。一白早就没有了当日初见他们时的笑意。却恍然明白了，这恶妖挖心之事天主本是交给他们二位前去查处的，但怎奈被挖心的人数量猛增，事情愈演愈烈，这才特招来战神，亲自督办。
“这山里就只有你？！”，律令质问道，“你自己就犯下了这滔天罪孽？！…给我搜！！”
“不必！…”，堂中属下离去不过片刻，若神兵大肆搜捕他们显然会受到牵连，一白不能让他们陪着自己送死，“我就是山堂之主，这里，再无旁者”。
话落，一白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还需辩解些什么呢？
说自己从未散播瘟毒、也并未与杜凉联手暗害天武？
可杜凉已经疯了
说这眼前一切不是自己做的？
但这颗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此时此刻就堆砌在千寻堂之内！
说自己是被良辰陷害？
可良辰早已中毒身亡…
一白无话可说，也不敢再直视战神的目光，他害怕看到战神投向自己的眼神中夹杂着的质问、冰冷、失望以及憎恶。
一白只是失落的望着战神空荡的腰间，那里，他血流尽也要亲手系上的飞鸾白玉早已没了踪迹，一白视若至宝的玉佩，在战神看来，却不值一提，甚至，它都不配戴在他的身上一时半刻！
一白不由苦笑了一声，天武啊天武，你可知那是我母上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是不是你？！”
战神的声音，一白再熟悉不过了，况且又是这句充满了怀疑和逼问的话语。
往昔的怀疑还未来得及解释，今朝更甚，战神从始至终的不相信，让一白感到心痛无比，大抵是难过覆盖了一切…
一白缓缓垂下眼帘，选择了默不作声。
但左右钳制着他的两个天兵却猛地用力按压着他的头！呵斥道：
“战神在问你话！速速回答！！”
可，一白回答什么？又有何意义？…
见一白仍不回应，其中一个骤的攥起他的后脖领，将他的头用力向后扯去！喊道：“回战神的话！”
一白任由那两个天兵如同对待牲畜一般对自己不敬，毫不反抗，他只是苦笑一声，终于对视上战神愤怒的目光。
眼眶不觉红了起来，尽管早就知晓结局，可一白还是想做一次挣扎试探…
“天武，若我说不是我，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