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死无对证
良辰还是良辰，但又不是以往的那个良辰。
见到堂主一白，他没有谦恭、没有忠诚之态，甚至都未曾起身，更甚，他那看向一白的眼神中蓄势着满满反抗。
可一白没有心思考虑良辰为何如此神态不恭，急道：“良辰！数千人惨遭恶妖毒手之事你为何不据实禀报？！”
面对一白的质问，良辰没有一丝恐惧，他目光直愣的听完一白的斥责，眉头渐渐皱起，脸上泛起前所未有的愤恨，“你不问问她现在如何了？！却在这儿关心无关紧要的凡人？！她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
一白知道良辰指的是杜凉，虽然对重伤了杜凉心有不忍，但一白感受到更多的是对她毒害战神的怒意。
“我提醒过她，若再对战神动非分之想，我定不会轻饶！…万幸此番他安然无恙，若非如此！我…”
“你会怎样？！你要亲手杀了她么？！！”，良辰声色俱厉，咄咄相逼。
“若天武…”，一白坚定的看向良辰，一字一句道：“我，会”。
二字一出，良辰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近乎疯狂的大声喊道：“你会？！！你会杀了她？！！一白！！！你以为他和那个战神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以为她为何非要杀他不可？！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
一白忽然变得茫然无措起来，不是因为良辰直呼自己大名，而是因为他说，杜凉对战神所做的一切，竟是源于一白！
眉头蓦的紧锁，一白命令道:“良辰！说清楚！！”，杜凉分明说过，只因战神与她早有积怨，她才要如此报复，可为何，为何良辰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注视着良辰、等待着他的解释，一白这才发现，他显然已经身负重伤，而方才的大动肝火令他咳了数声不止。
直到片刻后，良辰才强忍着咳意红着眼眶问道：“你早就找到了那个人对么？…他就是天武战神，对么？”
“你怎知？…”一白从未对谁提及过此事，良辰又怎会知晓？！
看着一白惊讶的神态，良辰却渐渐变得泪眼朦胧，“她也早就知晓…哪里有什么血海深仇！…哪里有什么大仇必报！…她挑拨你和战神的关系，不过是为了支开你！这样，她才好借机取得战神的心头血！！…”
“什么？？！！”
一白顿觉双耳轰鸣，山崩地裂…怪不得，怪不得即便当日天武已经身中剧毒，可杜凉仍要刺出草茎再次袭击，“原来如此…”
原来她是要取天武的心头血…来救自己…
“可她一介女流，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还自不量力的要去取九天战神的命！！…”
“她是那么的了解你她早就料到你已经知晓战神就是前生之人，也料到你一定还会不惜一切代价解救战神，所以…为了研制连你都无法解除的奇毒，她不惜耗费自己的丹元之气，终于炼制出了蚀骨散…”
“可怜她自己…却在一夜之间苍老万年！…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良辰感同身受，字字泣血
时至今日，从良辰的口中一白才终于知晓了一切…
自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双当初因心急而一直忘记穿鞋子的双脚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一白痛心疾首，满目疮痍，“为了…我…”，她散出瘟毒，她嫁祸给自己，她炼制蚀骨散，她非杀战神不可…
皆是…
因为我…
“可她换来了什么？！…她没有得到你的半点爱意！甚至没有得到你的一丝怜悯！！她只换来了你的无情拒绝！只换来…你一鞭将她本就脆弱的丹元打碎！！”
良辰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可一白却无法反驳半个字，如同坠入谷底般无能为力，只能深深的闭上眼眸，对于发生的一切一白无奈而心酸
“杜凉…你为何…执意如此…当初狠心与你决裂便是怕你因我而铸成大错，怎料…”
又咳了数声，良辰将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门边，愈来愈力不从心，“此生…我一直遵循母命，忠心效力于你…可，遇见了她，我也想…为自己而活…所以，谁伤了她，我便要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他挑动着沉重的眼帘，恶狠狠的看向一白，“你不是要救战神么？…为了战神，你不是连她都可以杀么？…那么，我偏偏要让你死在战神的手里！…我要让你，死在那个你拼命想救的他的手里！”
良辰如此恨自己，一白不怪他，也不能怪他，看着良辰的无边恨意，一白明了，自己对杜凉不起，也明了良辰对杜凉的爱，有多沉重…
只是，良辰要让一白死在战神手里的话，那大抵不是说说而已…
果真，良辰的眉眼微微向后看去，轻蔑一笑，低声道：“你何不进去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一份贺礼…”
一白的视线随良辰而看进门内，阳光照耀下，映衬出堂里漆黑一片，一白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心里隐约感觉，那里，恐怕是万劫不复…
血腥浓厚，乌云密布…
立在门内，一白的脑海中，狂风骤雨，天翻地覆！
只见，宽阔的大堂之中堆满了血淋淋的心脏！
一颗一颗的心，带着红血，停止了跳跃，它们如同长满了红色苔藓的石头一般，高高的堆砌在一白的面前，心内的红血汇聚在地面，鲜血延申铺就了整地暗红…
人界大乱，恶妖食心…
九天诛杀，万里追击
而，罪魁祸首居然是，良辰！
“良辰！！”
一白猛地转身看向门外，手中幻出长鞭质问道：“即便你恨我，即便你要置我于死地，你也不该屠杀无辜！！”
却见，良辰忽的变得缥缈起来！
他周身如若无骨一般瘫软，唇色铁青，筋骨漆黑，这种状况一白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良辰，蚀骨散？…”
良辰毫无意外的苍凉一笑，“堂主…你可知，何为：死无对证？？…”
为了能让九天诛伐千寻堂，为了杀死一白替杜凉复仇，为了能达到目的，良辰竟不惜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心酸，难过，落泪
一白实在不知，原本互为挚友的他们，为何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还未来得及再讲一个字，门外，渐渐没有了良辰的身影，空中除了回荡着的那句“死无对证”外，只有白羽飘散…
只剩下，一颗苍鸾的丹元光茫微弱…
“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