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姑娘, 怎么了？”圆月见她驻足回望，不由问道。
“没什么。”黛玉收回视线，跟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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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明日开朝便要上任, 因此今日谢绝了所有邀约, 在家陪女儿, 也顺便休整一番。
早上门前发生的事他早知道了, 女儿倒也不算冤枉那小子：宝玉和蒋玉函的事可不就是他命人告诉忠顺王的。
不过也怨不得旁人，事情总是自己做下的。
“父亲！”正想着, 便见黛玉回来了。
林如海等她走近，笑着问道：“宝玉怎么样了？”
黛玉一顿，随口道：“还好。”
林如海便点点头。
黛玉稍一犹豫, 又道：“我今日在贾家，瞧见北静王妃和甄家的三姑娘了……”
“哦？”林如海又给自己蓄了盏茶, “玉儿以为有何不妥？”
黛玉摇摇头，道：“如今甄家出事, 人人避之不及, 贾家不怕被牵累吗？”
“甄、贾两家乃是积年老亲, 早已牵扯不清，”四大家族都是太上皇的心腹，若说太上皇想起事, 他们恐怕首当其冲, 还想着再挣一回荣光呢，自然不肯撇清立场, “甄家抄家时他们也不曾回避，还敢收甄家送来的东西，现在甄家姑娘既不曾获罪，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黛玉听了, 若有所思，忽然道：“二舅母收了甄家的东西······父亲那时尚未回京，是从何得知的？”
林如海笑着坐回躺椅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黛玉心里一凛，看向父亲：“您的意思是······”
林如海有意给女儿一个预防，却也不欲泄露天机，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不肯再多说，只道：“宝玉还好，那一个呢？”
黛玉心里正想着贾家的事，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林如海见状，笑着提醒：“听说今早上咱们家门前演了一出“恩断义绝”的大戏，有人被气跑了？”
黛玉这才明白，立时不好意思起来。
跺了跺脚，低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便握着脸跑了。
林如海望着她的背影，笑眯眯的喝了口茶，婚姻大事，就算他心中有数，也总要探过她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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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把自己关在屋里，从梳妆台最底下的抽屉里把那支玉竹簪拿出来。
昨天实在生气，便将它取下收起来了。
将簪子在手里摩挲半晌，又抬手戴回去了。
月翡正窝在帕子屉里睡大觉，黛玉将它捧出来，蹭了蹭它的小脑袋：“醒来呀，我有事要你帮忙。”
月翡伸了个懒腰醒过来，小爪子握成拳揉着眼睛坐起来。
用叶子喂了一滴水，才终于清醒起来，软软的“咪”了一声。
黛玉揪着耳朵唧唧咕咕半晌，月翡不时认真点头，最后才被拍拍小脑袋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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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的陪着林如海用了晚饭，回到房间神思不瞩的出了回神，待月上中天，窗边才传来“笃笃”两声轻响。
黛玉跑过去打开，就见月翡两腮鼓鼓的趴在窗台外，显见是累坏了。
将小家伙捧回来，黛玉探身趴在窗边向外看，静夜黑沉，只有一缕秋风刮过，带来一阵寒意。
她怔怔站了半晌，凉夜浸润全身，才终于慢慢抬手关上窗。
拖着步子抱起月翡回身往内室走，眼见要走进里间，忽然臂弯里的小家伙挣扎起来。
黛玉低头看去，它也仰着头，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小爪子指着旁边。
黛玉下意识跟着望过去，暖黄灯火下，那里静静坐着一个人，此刻正懒懒地靠在红木软椅里，一只手闲适的搁在膝上，一手支着额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纵然饱览诗书，黛玉也不能找到形容此刻心情的诗句词语，情绪起伏下，有些语塞。
不由眼波盈盈的看过去，凌珺却只看着她，不肯接话，仿佛在等着什么。
黛玉视线失落地微微移开一些，忽然又停住，落在他手腕处。
那里绑着一截眼熟的浅碧色衣带，是早上断掉的那根。
如今绑在他腕间，和着深红箭袖极其招摇惹眼，又莫名和谐，彷佛天生就该点缀于此。
黛玉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怎么了，勉强压下突如其来的泪意，走到他跟前站定，抬手想碰一碰那袖带。
可他却向后一撤，微微仰着脸，眼眸半垂地看着她。
眼中分明是疑问。
“头还疼吗？”黛玉滞了一下，收回手，低声问。
他眼中闪过一抹晦暗，随即垂下眼帘冷声道：“疼又怎样，不疼又怎样，反正也无人心疼。”
话语冷漠，后一句还是流露出赌气般的委屈。
黛玉却心下一松，又靠近了些，将手置于他太阳穴两侧轻柔的按压：“怎么没有？”
凌珺这次没避开，一动不动的坐着，感受着那双柔软温暖的手，视线正对她纤细的腰间。
黛玉垂首往下看去，只能瞧见那纤长的睫毛不时颤动，如蝴蝶振翅。
她双手缓缓下移，捧起他的脸。
凌珺顺从的抬起，看着她，眼里有不自知的期待。
“我以为你不肯来了。”黛玉低低地道。
凌珺抓住她一只手，眼睛直直盯着她，哑声道：“为什么不来？”
黛玉心里好像叫什么蜇了一下，没有躲开，望进他的眼里，温柔而真挚：“对不起。”
凌珺眼神软软的，却别扭道：“现在说对不起，若知道了是我命人告诉忠顺王的，是不是又要和我生气？”
还是有些委屈，眉头微微皱着。
黛玉摇摇头，抬手抚上他眉间，道：“我再不因为旁人同你生气了，往后不论如何都站在你这一边，好不好？你就原谅我罢。”
凌珺早怔住了，半晌楞楞地，连眼睛都忘了眨，心里好像有什么炸开了一样，滚烫又热烈，简直不知该如何纾缓才好。
黛玉抿着唇，心里还有些忐忑，手上不自觉的揉了揉他的脸。
又觉得这人此刻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瞧怎么可爱，烛火无风而动，照的人也好像晃动起来。
黛玉受到蛊惑一般，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啾”了一下。
凌珺猛地抬起头，黛玉终于清醒过来，在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下，觉得自己仿佛唐突了他似的。
一时红云蔓上，收回手就要跑。
身后却有一股力袭来，接着便落进一个怀抱。
黛玉没跑掉，背对着被箍在怀里，面上越发红晕晕的。
凌珺回过神，往前将下巴搭在她肩上，轻声问：“跑什么？”
他一说话，热气喷洒在脸侧，黛玉仿佛置身火上，挣扎着想起来。
凌珺哪里肯放，她越要离开，他便越用力，直到她再也没有余地，动弹不得，被牢牢困在他怀中。
“你放开我……”黛玉自觉理亏，便没大有底气，声如蚊蚋地道。
凌珺将脸埋进她肩窝蹭了蹭，声音闷闷地：“不想放。”
黛玉叫他蹭的痒痒的，又躲不开，加上心中实在含羞，娇声哄道：“你先松开我，咱们好生说会儿话。”
凌珺这才抬起头，又在她脸颊处贴了贴，不依不饶地道：“你再亲亲我，我就放开。”
说完抱着她似讨好，似央求地晃了晃，两人僵持半晌，黛玉妥协，侧过脸小声道：“那你不许哄我。”
听见他笑了一声，又点点头，黛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扭头亲过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时，凌珺却突然也侧过来。
唇上触感柔软，黛玉察觉不对，睁开眼，就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不由瞠大眼睛。
……
半晌终于逃离他膝上，黛玉面色绯红，双手捂着嘴巴躲的远远的，跑到梳妆台前才停下，见月翡扒着抽屉眼睛滴溜溜的看自己，羞愤交加的分出一只手把它按回去。
凌珺餍足的往前趴到桌上，声音带笑，说话时唇上水光一片：“跑这么远做什么，不是要说话？”
黛玉隐隐瞪了他一眼，手背抵在唇边，稳了稳心神，才道：“天色已晚，我不留你了。”
说着起身将窗子打开：“请吧。”
“又哄人，”凌珺失笑，“看我下回还信你。”
黛玉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凌珺漫步过来，抬手轻轻捏了捏她鼓起的粉腮：“我走了。”
声音轻而温柔，黛玉也收了顽皮，老实点头。
此时院子里若有人，便能看到一只矫健的猫儿自小姐窗中跃出，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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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夜间辗转，次日黛玉便起迟了。
她晚间没睡好，这会子就不太精神，坐在饭厅支着脑袋打瞌睡。
林如海一早便上朝去了，即便在家，也只会心疼，继而赶她回去补觉。
圆月将最后一道菜摆好，轻声道：“姑娘用些粥再去睡一会儿吧？”
黛玉拍拍脸醒神，接过粥喝了一口，道：“外祖母说叫我今日过去陪她吃饭，约莫一会儿人便该有人来了。”
话落，果然一碗酥酪银耳粥才用了一半，贾家的人便到了。
因弯月在贾府也处了几个真心的朋友，因此缠着黛玉同去。
黛玉便叫圆月等留在家中，只带了她和小雪雁登上了贾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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