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许愿被阿川忍辱负重的反应逗乐，掩着唇笑了半天。
而后她才安抚地问道：“我们店面开张那天，你想吃什么小吃？”
阿川思索着提议：“土豆吧，上回没吃够。”
许愿并无异议，应了下来。
万能土豆，想要做难吃并不简单，蒸煮炒煎炖焖烤，不管变换任何烹饪方式，土豆就像个万人迷，总能变成食客最喜欢的样子。
两人回到食肆后，阿川将新买来的小鸡仔都放进早准备好的笼子里，细心喂了吃食后，又转头分门别类地储存好今日买的菜肉，这些碎活儿大多是她来做，而许愿则负责掌勺。
许愿也没歇着，她将肥肠泡在了水里。
这会儿的肥肠当然没人看得上眼，但只要好好处理烹饪，一定会成为珍馐美味。
她将肥肠用清水洗刷了许多遍，而后加了盐和面粉，像洗衣服般使劲搓洗，都是为了去味。旧时的许多人之所以不吃肥肠，是因为他们觉得用精贵的面粉和食盐来处理猪下水非常不值得。
但许愿不一样，她曾经吃过卤煮、肥肠鸡煲和九转大肠，知道那种美味有多么鲜香，所以就算稍微浪费点也可以接受。
这些餐点能成为名菜，终归是有原因的。
洗了无数遍后，水也变得清澈，肥肠的味道已经基本没有了。
她将盆子端进厨房，开灶热锅，用开水焯过肥肠后，放了卤料开始炖煮。
漫长的时间过去，肥肠逐渐软烂，她控干水分，起锅烧油，将切好段的肥肠放进去炸至金黄焦脆，又下了葱姜蒜与调料，剧烈翻炒后便起了锅。
这才刚出锅，阿川闻着肉味儿就来了。
她的表情虽然还算淡定，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已经被勾得不行了。
许愿给她拿了双筷子，鼓励道：“油酥肥肠，快尝尝味道。”
阿川原本的犹豫早就在闻到香味时一扫而光，已经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了。
她赶紧夹起一块塞进嘴里，满脸享受地点了点头：“好吃。”
许愿果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超能力。
阿川还想再吃几口，却被许愿阻止了：“这么吃着多咸，还不顶饿。”
许愿转身又进了厨房，动手烙了几个玉米面饼，又炒了一盘蒜蓉小青菜，麻利地端上了桌，面饼软糯香甜，青菜翠绿新鲜，香飘十里，令人垂涎欲滴。
这一餐，阿川吃得都来不及抬头跟许愿聊天。
她欲罢不能地将盘里的菜和面饼都吃得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阿川摸着肚子，深思熟虑后说：“我改主意了，开张那天卖肥肠。”
许愿笑道：“晚上若是给你炖红烧牛腩，估计又要改主意。”
阿川认真思索了片刻，首肯地点头：“这两个菜，确实难以取舍。”
于是铺子新开业的第一道菜，她们犹犹豫豫的最终结果仍是最初选择的香辣土豆片，胜在步骤简单，又香气四溢。
开张这一日，许愿与阿川早早地就起了床，开始准备食材。
因为小厨房在铺子里面，离店门儿实在太远，阿川便将原来的美食车改造一番，放在门口做了个简易灶台。
等到银杏街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许愿已经将土豆片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待土豆片炸至金黄色后，她将其捞起，放入另一口锅中。
而后依次放入小米辣、香蒜与酱油，大力翻炒的时候，土豆与配料相交织的霸道香气终于彻底迸发，半条街的游客行人都闻到了味道，频频回头看过来。
“新开的店吗？好香啊！”
“这辣椒闻着就呛人，不知吃起来如何？”
“试试看吧！这家店叫什么……‘有家食肆’？好怪的名字。”
行人们被小米辣张扬的香辣味道勾起了馋虫，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
有人开始问价，在听到只要六文钱后，便很是豪气地大手一挥：“给我来两份。”
“后面来的自觉排队行吗？明明是我先来的！”
许愿忙得不可开交，却见最先付钱的几位顾客已经吃了起来，直接被辣得眼泪鼻涕直流：“好辣啊！妹子，你店里有没有解辣的茶水？”
这时阿川抱着个大水壶姗姗来迟：“冰镇柠檬水，两文钱一碗。”
“快给我倒一杯！我嘴唇都变成香肠了。”客人抽空说了一句，却又往嘴里塞了一片土豆。
“谢谢客官美言，回头带朋友来呀！客官里面请，小店有桌椅。”
许愿抽空回头道了句谢，阿川也领着客人在店铺里的座位坐下，给他摆上一个大瓷杯子，倒满了冰镇柠檬水，一板一眼地说：“免费续杯，童叟无欺。”
很快，小店的桌椅就坐满了人。
阿川忙着卖柠檬水，也分身乏术。
许愿手脚不停，额前都沁出细汗，此时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许姑娘，开张大吉呀。”
她一抬眼，正是竹枝，却没见玄晖。
竹枝侧身指了指：“少爷在那边呢，他若出现，怕是会影响姑娘做生意。”
许愿朝着他手指方向看了看，竟是一辆装潢精致的马车，在街口处停着。
她纳罕地咦了一声：“他竟未骑马，倒是少见。”
“少爷今日赴宴呢，晚点也不用送汤来了。”竹枝笑着解释一句，“姑娘这儿有没有主食？给少爷垫垫肚子。”
许愿一听就明白了竹枝的意思。
达官贵人的宴会，哪里就真的是去吃饭的？
端上来的那些食物，要么就一样都只吃几口，要么就干脆都别吃。
按照玄晖的情况，必然是选择后者了。
许愿应下，有些歉意地说道：“今日繁忙，可能要劳烦将军多等片刻。”
“不急，我们早就想着呢，已是提前来了，许姑娘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即可。”竹枝又笑道，“而且今日来也是为了帮衬姑娘的生意，麻烦再做二十份土豆，我分给弟兄们吃。”
“好的，请稍等。”许愿正要去准备饭食，又招呼他道，“竹枝，你去店里坐着歇会儿呀，阿川，给他倒杯柠檬水解解乏，站着等多累。”
“无事，在这儿就行。”竹枝笑笑，也不催，垂着手站在旁边静静等待。
许愿正要转身往厨房去，这时又有个男人走上前来，喜气盈腮道：“先祝姑娘开张大吉、生意兴隆！”
说完还对她行礼作揖：“姑娘，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许愿闻言停了步子，抬眸仔细一瞧。
眼前是一位俊朗男子，身穿月白长衫，好一派清风明月的气质，手里还拎着礼盒。
她认出来了，这是上回腹痛的那位书生。
来者是客，许愿便绽放笑颜，客气地回礼后问道：“感谢您特地来一趟，上回一别，不知身子好全了吗？”
书生名叫方玉，初次与许愿相见时就被她的面容吸引。
此时见她盈盈一笑，眼波流转，心里又慌了，脖子都红了一圈。
他赶紧将手中礼品送上，遮掩面上的羞赧之意：“早便好全了，劳您挂记！方某这次来，是专门给姑娘道谢的，上回我实在给您添麻烦了，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您这就客气了，热闹能起来也是有心人故意作乱罢了，您吃坏肚子也是无心之失，哪里就能怪到您头上呢？”许愿赶紧推拒道，“您能来小店已足够，礼就不必了。”
方玉闻言更加惭愧：“姑娘务必收下，方某本该早来赔礼道歉，然而之前时间紧迫，正逢秋闱之期，才拖到了现在，实在有违礼数。”
许愿却依然拒绝，客套着将礼又挡了回去。
一时不察，与方玉的手碰到了。
她仿佛被烫到似的将手缩了回来，咬了咬后槽牙，面上却笑得温柔：“考功名何其重要，这又何来违礼之处？上回实在不算大事，还请您也不必再挂怀了，祝您高中光耀门楣，前途似锦。”
许愿虽然眉开眼笑，声音软和，但语气却非常坚决。
方玉听着她字字句句都是划清界限，心里难受，却实在无法，只好作罢。
他思索半晌后，转而说道：“那请姑娘给我来三份土豆吧。”
许愿应下，将方玉请去店铺里坐着，而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
殊不知，在旁边静候已久的竹枝，此时却抬脚进了食肆。
虽然他的面色如常，那双跟着玄晖练出来的毒眼已经将方玉上下打量了个遍，早就看出他眉目里那点含情意。
早前在军营里时，许愿就因长相明媚而遭到兵痞打趣，亦是竹枝去搬的救兵。
彼时他没有直接上前，是因为知道黑铁骑军纪严明，那些小兵再如何也不会太过火。
而现在许愿在外做生意，不知会否再次遭人觊觎。
虽然玄晖在附近布置了暗卫，但方玉此人看着文雅，不是会直接行凶之人。
读书人若起了坏心，要骗可就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了。
竹枝经过方玉时，看了他一眼。
此人正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方才许愿碰到的一小片皮肤。
竹枝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仗着早与许愿熟识，直接站在了小厨房门口。
许愿听见身后声响，转眸看来，耐心问道：“竹枝？怎么了呀？”
竹枝保持着见人就笑的习惯，声音不大却能确保方玉也能听见：“姑娘，若是被闲杂人骚扰了，一定记着说一声，咱们少爷自有法子收拾。”
方玉听到此番言论，即刻转首看来。
竹枝身着的衣裳料子虽是不错，颜色素净，却也是下人装扮。
这人说的话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不舒服，可他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奴仆罢了，也不知主子是哪家公子，方玉没有将竹枝放在眼里，想了想便没有搭腔。
许愿闻言微微愣了一秒，似乎未曾想到竹枝竟然会替她出头。
他们对视一眼，她瞬间了悟：“好，我一定会的。”
“那姑娘继续忙，我在外面候着。”竹枝对她笑笑，转身离开，心里已经记下了方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