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开始治疗
多年前，从母亲住院的那一天起，成为一名医生，就成了少年林知衡的梦想。后来，他终于梦想成真，那时他可真高兴啊，也真的得意。虽然在他的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他的心在狂喜。初为医生的时候，他是那么热爱自己的的工作，恨不得24小时住在医院。所有的疲惫都是快乐。可后来，他的梦想却一点点剥夺了他的快乐，他如同陷入深渊无力自拔。那时，他也恨不得24小时都在医院工作。一边因无力而厌恶，一边用忙碌麻醉自己。
如今，医生这个身份对于他而言，终于回归到就只是一份工作的平淡。这样很好，不是吗？好像少了些期待，但更脚踏实地。
他时时警醒自己，那只是自己的工作，不是使命。在遇到顾霏霏的时候，他更是再三叮嘱自己。他只是一个普通医生，她只是他的普通病人。
可是，顾霏霏那张分明属于苏雯丽年轻时的脸，总会扰乱他对自己的叮嘱，他是真的担心那个世界的苏雯丽，所以他不免也对这个世界的顾霏霏格外上心。
因此，为这个孩子制定一个对她来说最好的治疗方案，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他当然知道，那孩子的治疗费用，即便他去申请了医院能提供的最大福利，对福利院来说，也是不能完全负担的。虽然那年轻的老师说，她会想办法，但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他想用最优的治疗方案，那这笔费用一定不是最优，但费用问题，一直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父亲治疗时，他曾经倾尽所有，包括他的专业知识和家产。父亲走后，作为一个工作狂，他吃在医院，甚至都快住在医院，自己生活上的花销很低，承担顾霏霏的治疗费用，目前来看，他还是能做到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进行基因检测。如果能进行靶向治疗，该是最好的选择。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顾霏霏的检查结果，一项一项核对，鳞癌，而且发现的算早，这一次，他应该可以做到。
一周后，基因检测的结果出来了。
总有些事情，会出乎意料。检测结果显示，没有发现相应的基因突变，这意味着顾霏霏没办法接受靶向治疗。林知衡拿着顾霏霏的检测结果，叹了口气。他最希望的，果然在躲着他走，这样看来，那孩子势必要多吃点苦了。
放下那让他失望的检测结果，他又去了天台。
果然，这冬日的天台，除了他并不会有第二人愿意上来喝西北风。好像，已经有好久没到这里来了。他缓步走到天台边的栏杆处，望向那奔腾不息的江水。林知衡忽然想起，那个下午，就是在这里，他的记忆里第一次出现了苏雯丽。如果从日历上的时间上来看，其实并没有多久，但对于他来说，这也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从这开始的一切，让他死水般的生活惊起波澜，他愈是深入那个世界，愈发觉得，那波澜绝不是微澜，如今好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拖着他，拽着他，走向一个未知的结局。包括如今遇到顾霏霏，一个在这个时代里年轻版的苏雯丽，他在心底认定，这也绝不仅仅是“巧了”两个字可以解释得了的。但那孩子会给他带来什么呢？他不知道。而他又能给那孩子带来什么呢？作为一个医生，他希望，是新生。
从天台下来，林知衡去了顾霏霏的病房。那孩子蜷在床上，正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看到林知衡走进来，她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她把那个小本子合上放到枕边。
“霏霏，在写什么？”
“秘密。”她笑的有些狡黠。“林医生，是我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她换了一个话题，也换了一副表情，带着些期待藏着些焦急。
“嗯，出来了。”林知衡点点头，正在想怎么和这孩子讲。
顾霏霏看着他，她忽然叹了口气，“看来结果不怎么样。”她低下头去，有些沮丧。
这孩子真的是太敏感了。林知衡迅速调动起自己的职业笑容，他低头拍了拍孩子的脑袋，坐在她的病床边。
“霏霏，我听你的老师说，你读书的成绩很好。我有道题，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
“什么题？”虽然听起来兴致不高，但她还是有礼貌地回答。
“到罗马去，有几条路？”
顾霏霏抬起头，歪着脑袋，斜看着林知衡。她嘟嘟嘴，皱了皱小鼻子。“林医生，你这是脑筋急转弯吗？条条大路通罗马。”
林知衡看着她的表情，笑的极为开心。甚至把有点儿沮丧的顾霏霏也逗的笑了起来。
“对啊，条条大路通罗马嘛，虽然目前看来基因检测的结果不支持做靶向治疗，但是我还有其它的办法啊，小小年纪，发什么愁。”
顾霏霏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嗯，这就对了，那我先走了，你要听护士姐姐的话，有事情让护士姐姐找我。”林知衡带着温暖的笑容，起身离开。
他又去看了他其他几个病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他坐在办公桌前，按了按额头，轻轻舒了一口气，准备收拾下班。
“林主任。”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顾霏霏的年轻老师，便请她坐下，将那孩子现在的状况跟老师介绍了一番。
“不能接受靶向治疗，那要怎么治呢？”老师有点儿忧虑。
“先按照现在的方案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果不行，可能得进行化疗。”林知衡告诉她，他其实在心底，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是有点儿沮丧的。
老师叹了口气，说了句“谢谢”，若有所思地起身。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带着点期待地问，“林主任，现在霏霏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去游乐场玩？”
“游乐场？”
“对，你看她好像挺淡定的，但我总觉得她一直不开心。我想带她去游乐场散散心。”
林知衡考量了一下，“这几天可能不行，我们看看她的身体对药物的反应。也许下周可以。到时候别带她玩太激烈的项目，累了就赶紧回来。”是啊，毕竟是个11岁的孩子，如果她心情好，对病情也有帮助。
“好的，好的。”老师高兴起来，“那我先回去照顾霏霏了。”
林知衡点点头。
游乐场，游乐场，林知衡心里默默念叨着。他想起了他和毕然的游乐场之行，那个地方，实在是个特别的地方。既然，老师要带着顾霏霏去，那他不妨再去一次吧。也许，能找到点和那个世界相关的信息。
想起那个世界，他忽然想吃馄饨了。于是，他收拾好办公桌，踱步去了医院外的那个小小的馄饨店。
这里的味道一如既往，一碗香喷喷的馄饨下肚，这一天的疲惫终于卸下了三分。他忽然发觉，这段时间的忙碌，让他很少有时间去考虑罗秋恒要面对的难题。而顾霏霏的出现，让他也没有那么迫切地想回到另一个时空，他想治好她。就好像他想保护好苏雯丽一样。
只是想到苏雯丽，他的心就充盈了焦虑，在他忽然离开的那个世界里，时间是停止还是继续呢？他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