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仅你可见
鹧鸪哨一向是个克制的人。
但这一次，他却伸出了手。迟疑又坚定地，他的指尖落在面前的石门上。冰冷、细腻，仿佛是触碰了一块寒冰。
没有暗箭飞出，也没有天崩地裂，但是，确实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石壁之后，一行字，就在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浮现出来。如同一群被人喂惯了的鱼，原本藏身于幽深的水底，被水面的手召唤，便从池底不知何处晃晃悠悠浮了起来。
那在印刻的西夏文字间显示出的字是：仅你可见。
鹧鸪哨一时呆在那里，他不可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再去看，那字迹依然清晰看见。
“师父。”他轻轻呼唤了尘。
了尘应声走到他的身边。鹧鸪哨伸手要再去触碰那石门冰冷的壁，却立即被了尘制止，“小心”，他说，“心心念念之物，近在眼前，更要耐心谨慎。”
如此明显的字，凸显在西夏文字的中间，了尘却视而不见。“师父，你看这字。”
“这里刻的，应该是修葺这座地下城的原因。只可惜，以我对西夏文的掌握，并不能完全读懂。”了尘认真看了鹧鸪哨手指的那一块石壁，摇摇头，叹了口气。
鹧鸪哨指向那石壁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难道这是幻象，只有他能够看到的幻象？
“师父，我在通过刚才那庭院的时候，在触动机关之前，我隐约看到这石门上出现一个人影。你可曾看见？”
了尘摇摇头，他回头看了看石壁，仔细想了想，说，“极有可能，是磷筒的光照在这些字上，形成了某种阴影吧。你看得很清楚吗？”
“不是，隐隐约约的。接下来我就触动了机关，便无暇再去细看了。”
“嗯，你且稍等，这石门上的字，应该记载了不少关于这地下城的信息，只是解读起来，非常费力。”
“好的，师父。”
了尘说罢，又转身去刚才的地方，继续研读石壁上的西夏文字。
而被了尘完全忽视的那行字，依然清晰地显现在那西夏文的字里行间。也许因为鹧鸪哨对西夏文完全不了解，所以，那些西夏文字便完全不会干扰到他读出那行字。
幻象？还是针对自己的幻象！鹧鸪哨将信将疑。他看到了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那边的石壁上之后，他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
第二次触碰这石壁，指尖依然是一片冰凉。这一次，他用手掌抚上了石壁。当他把手挪开时，又有新的字迹缓慢地显露了出来：战争不断，邻国虎视眈眈，这座地宫是为了镇国之宝专门修建的。
镇国之宝？
难道是……
鹧鸪哨的心里一阵激动，所谓的镇国之宝，应该就是雮尘珠吧。所以，他一族人的诅咒，终于可解了。这么多年来，他寻寻觅觅，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终于，夙愿得解！
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从他的心底蔓延出来。
这一次，那文字没有停止增长。就在那句话显示出来后，又有新的内容接着显现了出来，只不过，这段文字，距离上一段文字，距离有点儿远，中间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缺失了一部分，那显现出来的文字说：地宫的机关，本是我设计的，他给出了很多意见，特别是这个庭院，他甚至改造了整个地面，和轮刀相连。
地面！轮刀！
鹧鸪哨马上想到了他刚才经历的一切。他转身走到塌陷的庭院的边缘。借着火光，看那巨刃。巨刃的尾部，是固定在一个轮子上的，随着那轮子的转动而转动。原来，这是轮刀。
再回头来到石门前，又有新的文字从石壁上生长出来：触发这些机关的位置，被他设在步入庭院大约十步的之处。他的改动，颇妙。一旦触发，很难有人能通过那段死亡庭院。
读至此处，鹧鸪哨不免在心底给出一个轻蔑的微笑，要破这机关，哪怕是触发，要通过，也不难。
那厢，了尘也断断续续读出了一些西夏文中关于这座地下城的记载，但因为对西夏文掌握的有限，他得到的信息也是不完全的。了尘招呼鹧鸪哨到身边，指着他研读许久那块石壁说，“这里记载了这个石门并不是他们修建，而是在修建地下城的时候，发现的。这个石门原是一块空无文字的光滑石壁，他们推测是更古的朝代留下的遗迹。”了尘叹了口气，指着后来的那些文字说，“可惜，这里的意思我并没有能读懂。不过，再往后，这里的记载提示说，破解机关的秘密，就藏在你刚才通过的庭院里。”
虽然都提到了这个庭院和机关，鹧鸪哨隐隐觉得，他看到的和了尘看到的文字，应该指的不是同一件事。但他还是再次来到塌陷的庭院前，站在那里，凝视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庭院地面，那里现在已经向下通向万丈深渊。
秘密，秘密在哪里？
林知衡很快就搞明白了，这次他回来的时间，很是提前。提前到他是昨天刚刚看完毕然的画展带回了为他而作的《林》。他有点儿郁闷，眼看着一个谜题即将进入最精彩的部分，或许就能得到解答，他却被这么硬生生地拽离，而根据他回来的这个时间点，他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去。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给毕然发了一条短信：毕然，非常感谢你送我的画。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不多时，毕然的回复就来了。和他所有的想象都不一样，毕然的短信这么说：林主任，你也太抠了吧。就请我吃顿饭啊？我要出个差，等我回来再说。
好嘛，还出差了！林知衡又添了几分烦躁。如果他上次复盘的规律是存在的，毕然不和他见面，他怕是很难回到罗秋恒的时代去了。
他回忆起回来前的那次拜访。想起石门内的那个黑影重重的世界，想起他看到的那个奇怪的蓝色的移动光点，想起门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于是就懊恼起来，如果踏入那扇门就注定要回来，他很后悔没能在外面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认真地记一下，也许那些文字里藏着什么秘密。在如今这个网络时代，说不定就很快就能看懂那些文字了。可惜，他并没能过目不忘。
懊恼了几天，他的日子很快就恢复了属于一个医生的忙碌的日常。他再次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自己的病人身上，每次回家，都觉得筋疲力尽。这样，他便能在夜晚放过自己不去想他在成为罗秋恒时没做到的事，让疲惫把自己带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