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珠子
一个简简单单的盗窃案，竟然变成了命案。罗秋恒不知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他看了看身边的苏小姐，苏小姐却投给她一个得意的笑。果然，有苏小姐出现的案子，哪怕开始时不像是命案，也会在后来某时演变成命案。
在电话联系了中央巡捕房后，不多时，赶来了一小队巡警，法医也来了。初步判断，洪老板是溺亡。经过检查，他们在洪老板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小布袋，里面竟然是一些珠子，围观的店员有眼尖的人说，那些像是他们店里丢失的物件。
一个盗窃案的受害者，竟然成了另一宗盗窃案的实施者。古董店老板偷珠子？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勘查完现场后，法医带着几个人，把藏着谜团的洪老板运回了巡捕房的法医室。活着的时候，隐藏着各种秘密的洪老板，在故去后，会不会留下解谜的线索呢？罗秋恒期待之后法医能告诉他些有用的信息。
罗秋恒则和苏小姐从河边返回到店里。刚才已经吩咐过几个巡捕，提前到制作间把现场保护了起来。刚穿过前客堂站在后庭心，老板云泽枫也赶了回来。看到苏小姐，他在愁眉间露出一丝笑意来，“多谢苏小姐。我今天正巧去选衣料，谁知道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说罢，掏出了手绢按了按额头，擦掉了急急赶路的汗珠。
“是哪里的东西被偷了？”罗秋恒问。
“就是这边。”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答话，“我是仓库主管。”说着就带他们去了后庭心旁的东厢房。东厢房里，四周是高大的木架，架子上摆了很多的盒子，罗秋恒随便看了看，里面是各种珠子，扣子，线等等，还有许多他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小东西。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桌子，四周有几把椅子。这大概是师傅们的工作台。
“这里是我们制作各种配饰的地方。”云泽枫忙上前来介绍，“我们是很讲究品质的，所以制作配饰的珠宝都是上乘的。您看，这盒是珍珠。这盒是玛瑙。这盒是水晶。”
罗秋恒点点头，问，“丢失的那些？”仓库主管带他们来到最靠窗的那个货架上，拉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空空如也。“这里面装的是我们做发饰的一些小珠子，材质比较多，虽然算不上是非常贵重的古物，但都是老板淘来的一些有年头又品相好的各式小珠子。
“古董？”
“算是，但都不算贵重。有些太太小姐喜欢这个类型的饰品，有古意、又能日常戴着。”店主在旁解释道。
罗秋恒的心，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古董珠子，古董店老板，这其中必有关联。他忽然有点儿小兴奋，仿佛破案近在咫尺。
“就丢了这个盒子里的古董珠子？”
“对啊。这里面其实被翻的挺乱的，我来的时候，地上还洒落了好些。不过大致清点了一下，就是这个盒子空了，其余应该没少，还得仔细清点才能知道。”
“你们还有更贵重的一些珠宝呢？”
“更贵重的都锁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制作需要的时候，是有相应的登记手续的。”云泽枫答道。
“晓安，你把那袋珠子拿来。”罗秋恒戴上手套后，从晓安手里接过那个依然湿漉漉的袋子，他伸手抓出了一些珠子放在手心让店主和仓库主管来看。
他俩面面相觑，说，“这就是我们丢失的那些。”
“你认识藏宝阁古董店的老板吗？”
仓库主管摇了摇头。
店主云泽枫倒是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他皱着眉头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终于想了起来。
“是不是姓洪？叫什么我记不得了。”他问。
这下，轮到罗秋恒和苏小姐面面相觑了。罗秋恒点了点头，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云泽枫看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地方，就请他们到后客堂就坐，找人去沏了茶。“这个人，不诚信。”
“怎么说？”
“您看这些小珠子，都是我慢慢收集的，收集的过程中，我时常去些古董店，特别是小一点的古董店，毕竟这些做配饰的珠子，我们也不能花太大的价格买，小的古董店常常能有些收获。大概是三年前吧，有个太太，想要用水晶珠子做对耳环，配她在我们这里定制的旗袍。我就出门去找。”
“那位太太指定要用古董珠子？”
“那倒也没有，她只是想用水晶。但是，这位太太非常喜欢带点儿历史感的配饰，她说，那样的物件有时间的味道。她那次在我们这里定制了一套绿色香云纱的旗袍，她又点名要水晶耳坠。所以，我就想着找一对浅绿色的水晶珠子给她。因为那套衣服的颜色偏深，所以最好那对珠子的颜色浅淡一些，如果能似有若无更好，那样衬着衣服，才能正好在耳畔闪出我想要的蒹葭色的一抹光。但颜色浅淡的水晶，往往又没有她说的那种时间的味道。所以我就想着找一对古董珠子给她，但总是遇不到合适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想来是绝美啊，我想那位太太一定会喜欢。”苏小姐笑盈盈。
“苏小姐果然绝顶聪明。”云泽枫忽闻苏小姐这么说，很是欣喜。
“后来，你在洪老板的藏宝阁找到了？”眼见着他们所说的离案子越来越远，罗秋恒连忙用一个问句把他俩从跑题的路上截了回来。
“对，您说的对。有一天我正巧路过他那家古董店，就进去问了问。那个洪老板拿给我十几颗珠子，有玛瑙的、有水晶的，有玉的，看起来都带着些古朴的味道。特别是其中5颗近乎透明的淡绿色珠子，我一看，正好是我想要的。我问他材质，他告诉我是水晶。我当时高兴坏了，心想终于找到了。”
说到这，云泽枫停下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来，我们的镶嵌师傅觉得有些不对，那几颗绿珠子的确很像水晶，但他就是感觉不对劲儿。我找了很多人请教，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几颗珠子是琉璃的。虽然那琉璃的等级很高，也确实是古物，看上去就知道是好东西，但琉璃毕竟不是水晶。就不说琉璃的价格和水晶的价格不同，只说那位太太是点名要水晶耳坠，我理想中的那对耳环就只能作罢。”
“那后来就没做吗？”苏小姐觉得甚是可惜。
“后来淘了一对透明的古董水晶珠，虽然也好看，但毕竟出不来我想要的那抹颜色。多少有些遗憾。”云泽枫又摇摇头。
“那你后来去找过洪老板吗？”罗探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没有。但这是诚信问题。这种人我是不会再打交道的。”
“那么，洪老板卖给你的那些珠子呢？”
“就放在那个被偷的盒子里了。”
“你还能认出来哪些珠子是洪老板卖给你的吗？”罗秋恒拿出了那个袋子，谈话久了，那袋子竟已经半干了。
“我试试。”于是，云泽枫起身取了个能放珠子的木盘来。叮叮当当，各色小珠子被倒在了木盘里。他端着木盘看了许久，说，“好像没有。”
“会不会是已经被用在一些衣服或者配饰上了呢？”苏小姐问。
“那得问问我们的设计师。一般来说，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他们不会用这些古董珠子。毕竟量少，只有特别需要的时候，才会用。”
罗秋恒点了点头，看天色已晚，他又着急知道法医那边有没有发现，便叫晓安抄了设计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让他明天通知设计师去中央巡捕房配合他们的调查。
出去的时候，路过那些配饰展示柜的时候，罗秋恒停下来，目光在那些花花绿绿和亮晶晶上逡巡。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发卡，和静静躺在他办公桌抽屉里那个被遗弃的粉色蝴蝶结非常像！
寒意，就那么忽的腾起，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