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把一切都告诉我
苏难这次没有乖乖听话留在家里,天一黑他就出了门。
俞项不在家,谢铭又没了踪影,家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他不愿意再一个人独处诺大的空间,可是在外面逛了一圈,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他呆坐在石凳上,看着周边过往不断的行人,忧闷的情绪有增无减,反倒多出一份孤独感。
苏难在外面晃荡许久,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乐馨园就在不远处,苏难站在小区外面,仰头去望万家灯火,数了几遭,没找着目标窗口,他很快放弃,朝保安室望过去。
踌躇间,保安大爷反倒把他给认出来了。
“小伙子,来找白小姐啊?”
苏难愣了下,说:“您认识我?”
“有点印象,上次小甜甜出院你不是来过吗?”大爷是个热心的人,已经将登记册翻开了,“白小姐搬家那会你也来过,我还以为你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呢,后来一问才知道你们是姐弟……白小姐已经回来了,你来找她吧?这里登记一下就行了。”
苏难走了过去,等大爷登记完资料,温声跟对方道了声谢,原本还犹豫不决的,这会已经进了电梯。
白筝住在十六楼,苏难找到门牌号,却迟迟没按门铃,手抬了半晌又放下了。
或许,他应该回去,或许,俞项就快回家了,发现他不在家,俞项应该会生气吧?他已经惹他好几次了,恐怕再不听话俞项就真的不肯原谅他了。
苏难在门口站了好久,从监视器上来看,他仿佛僵化了般一动也不动,在长长的走廊上,那道瘦长的身影显得很怪诞。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刚好开门出来,准得被吓一跳。
“小甜,别把蜡笔乱丢,收拾一下。”白筝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难转动下眼珠子,稍微偏头。
门猝不及防地开了,苏难来不及躲避,堪堪后退了半步,于是不出意料地听到了白筝的惊叫声。
“啊!”
她被吓得不轻,整个人抖了下,连垃圾袋都拿不稳了,看清是苏难,白筝拍了拍胸膛,一脸后怕:“吓我一跳!怎么不敲门?”
苏难很抱歉。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反应迟钝。
白筝是为数不多还算了解苏难的人之一,她目光敏锐,冷静下来的瞬间就发现了苏难的不对劲,两人有段时日没见面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白甜出院那天。
当时她还夸过苏难气色好,可这才多久,怎么看起来会这么无精打彩,别的不说,连精神状态都完全不同。
屋里很温暖,苏难在处面逗留的时间长 了,浑身都是冷的,他把热烘烘的水杯握在手里,没喝,就坐着一旁看着白甜画画。
小姑娘不听话,蜡笔乱糟糟地散在地上,跟苏难的心情出其一致,白筝也顾不上女儿了,她在苏难旁边坐下,组织着语言想要问点什么。
他看起来很不好,白筝已经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她很忧心,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发生什么事了?”
苏难还在看画,闻言只摇了摇头,他嘴唇发干,喉咙发疼,虽然很没有礼貌,但他疲于应付,干脆沉默。
“到底怎么了?你快跟我说说。”白筝太熟悉苏难了,见他这副低落沮丧的神情,几乎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你跟俞总……你们分手了?”
白筝紧盯着苏难的反应,见他没动静总算是稍微定了神,谁知——
“差不多。”
白筝一颗心凉了半截:“什么叫差不多?”
许是嗓子眼实在是疼得厉害,苏难终于喝了口水,过了片刻才说:“也许……快了。”
“为什么啊?你跟俞总不是处得好好的吗?”白筝心焦气燥,一向温和稳重的人只因这么一两句话就坐立不安起来,“苏难,俞总是讲道理的人,如果是有什么误会,你一定得说清楚!”
苏难的目光游移不定:“……嗯,我知道。”
他又喝了口水,表面看起来还算镇定,心脏却已经开始绞疼。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不可能不起摩擦,说开了就好了。”白筝忍不住催促,“俞总晚上不加班,你快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或者,我打也行。”
不怪白筝着急,她实在是太担心他了。
以往苏难每段感情的开始与结束,他风轻云淡,她也没多看重,可这次不一样,就连白筝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很清,俞项在苏难心里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无可替代的。
他好不容易才有勇气重新开始,机会也仅有一次,倘若苏难跟俞项真的掰了,白筝不敢去想后果。
她去拿手机,打算给俞项打电话,号码刚拨出去,就听到苏难说:“我想在这呆一晚。”
白筝手抖,下意识掐断了通话。
苏难跟她保证:“就一晚,明天我就走。”
白筝半晌没说话。
他把已喝光还带着点温度的水杯放在茶几上,又搓了搓被熨烫得发红的掌心,慢吞吞地说:“我会跟他说的,你别担心我。”
苏难微微低着脑袋,眸光飘忽不定,说话时也在刻意回避白筝的注视,稍加观察,不难发现他一直在走神,这副仿若魂魄丢失的样子让白筝感到毛骨悚然。
她在多年前就见过他这副模样!至今都没办法忘记!
白筝的心脏已经彻底凉透,从她知道俞项与苏难关系的那天起,她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从苏难这里她得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那就只能去问另一个人。
只希望这事还能有挽回的机会吧!
苏难带了药过来,他忘记吃几片了,幸运的是半个小时后他就有了睡意。
白筝帮他把客房收拾出来,她看着苏难跟她道了谢,然后晃着身体爬上了床,他平躺着,被子只往上撑起很小的一道起伏。
他太瘦了。
灯亮着没关,白筝刚伸手按住开关,倏地一顿,她想到了什么,于是收回了手,连掩了一半的门都被她重新推开。
她吩咐白甜动静别闹太大,又把电视的音量调小,然后拿了手机走到阳台上给俞项打电话。
对方应该很忙,白筝打第二通电话时他才腾出时间来接,她只跟他说了苏难今晚在她这儿睡的事,其他的一概没提。
俞项沉默了一会才说:“好,麻烦你了,我晚点过去接他。”
白筝听不出对方的情绪,试探道:“他睡着了,要不明天再回去?”
她知道苏难的睡眠一向不好,他刚刚吃药时白筝也看在了眼里,好不容易睡着,怎忍再去打扰?
可是俞项拒绝了。
电话挂断后,白筝在阳台上站了许久,直到身体开始发冷她才进了屋,客房里很安静,她走过去望了眼,苏难的姿势没变过,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白筝心神不宁,自然没有心思睡觉,她哄睡了白甜,坐在沙发上等待俞项的到来,晚上十点多,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随便套了件外套,白筝悄声出了门。
俞项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外。
白筝人未到,副驾驶的门已经先行打开,她钻了进去,跟俞项打了声招呼。
“俞总,怎么不上去?”
车里的灯太暗,白筝看不清俞项神色如何,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她心里有些发怵,坐立难安,直觉告诉她,今晚恐怕会很不好过。
果然,俞项一开口便直击要害:“十年前,苏难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筝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她心里完全没底,而且这事说来话长,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
俞项给了她提示:“是你救了他,除了他,当年发生的事只有你最清楚,他的手术,后续的治疗,包括他的病情,从住院到出院的所有过程和细节,我全部都要知道。”
白筝还想再挣扎一下:“俞总,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他?”
“苏难说的。”俞项沉声道,“杨天淮已经死了,我问不了,苏难不肯开口,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可是……”白筝显得很为难,“俞总,我知道的其实不多,而且这是苏难的私事,没征得他的同意,我也没权利——”
“你觉得现在的他是正常的吗?”俞项冷声打断。
白筝霎时熄声。
“对症才能下药。”俞项说,“他在避开我,想等他主动坦白,你觉得有可能吗?”
白筝问:“他这个样子多久了?他跟我说……你们快分手了,俞总,你们为什么要分手?”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俞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方向盘上的左手上,食指上套着一个素圈戒指,白筝顺着看过去,难免有些疑惑,这个戒指她是今晚才看到。
看对方的神情,她猜测应该是苏难送的。
“是他送的。”俞项适时给出了答案,嗓音也暗暗发冷,“他前脚刚给我套上,让我别冷战别离开,后脚就说要跟我分手,以你对他的了解,哪句话比较可信?”
白筝自然是答不上的,可她依旧想为苏难“保密”,那些阵年旧事一旦被揭破,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苏难。
“俞总,很抱歉,我……”白筝还是退却了,“我不能替他擅自做主,对不起。”
俞项摩挲了下指环,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完全没有温度:“几日前,他自残过。”
“什么?”
“他划伤了自己的手,用玻璃。”俞项双眸黑沉,直逼白筝,“你想看他继续伤害自己吗?”
白筝脸色煞白,俞项的下一句更让她心神惧震!
“把一切都告诉我。”俞项沉下脸,目光狠厉,“那个欺负苏难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