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师兄的怀抱要留给师嫂
进门的时候，钱周看见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在院子里可怜兮兮地扎马步，两条大腿抖如筛糠，见到三人，眼眶又红了一圈。
雁衡走到他身边，掏出手机看了看，道：“还有三分钟。”
“大师兄，三分钟是多少？”男孩吸了吸鼻子，小声问。
“过十个三分钟就是两刻钟了，”雁衡道，“还随便拿人家东西吗？”
“不拿了！”男孩拼命摇头，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雁衡扶了他一把，又问：“方才那句话……你哪里学来的？”
“哪句话？”男孩有些茫然，像极了认错时被问错在哪里的小学生。
“那句，”雁衡轻咳一声，飞快道，“昨晚那句。”
男孩一张小脸拧巴拧巴，恍然大悟：“哦，那句！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师兄！我之前给刘大哥他们还锄头的时候，听见他们小俩口说‘昨天晚上太激烈了，腰痛得要命，爬都爬不起来’。”
他绘声绘色的，没见雁衡脸色越来越黑。
“不该学的不要瞎学，”他敲了敲男孩的脑门，拧眉道，“这种话不能挂在嘴边，知道吗？”
“知道！”男孩大声回答，快得让钱周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清雁衡的话。
“好了。去吃饭吧。”雁衡拍了拍男孩，捞了他一把以免他全身放松摔个屁股墩。
“师兄，大腿疼，抱我进去嘛。”男孩撅起嘴，那撒娇的样子和之前训练时候那个一见雁衡就发抖的小鸡仔判若两人。
雁衡看一眼钱周。
钱周倒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小豆丁乱吃飞醋，笑了笑示意他随意。
见雁衡不说话，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雁衡的大腿耍赖：“我走不动啦——为什么之前云开练完功师兄就会抱他啊，你偏心！我好歹跟了师兄三年，师兄却一转眼就忘了我，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他几岁你几岁啊。”雁衡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得已打断他，捞起小豆丁将他扛在肩头。
钱周忍俊不禁地看着小豆丁在雁衡肩头扑腾，大喊“不是这样抱”，上去问了他的名字。
“郭融，我六师弟。”雁衡回答，环住男孩的背，这次终于将他正儿八经地抱在怀里。
最先来接他们的那个叫崔子煦的五师弟早在雁衡抱钱周进门之前就带着年货一溜烟跑进了门派，说是要将两人已经到了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三人走进饭厅，十来双眼睛齐刷刷投向了雁衡。
和他怀里耀武扬威的郭融。
“我是第一！”他骄傲地举起了胳膊，“大师兄死而复生之后第一个抱的人是我！”
恶狗扑食一般，三个师弟刷一下将雁衡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喊起来。
“我也要大师兄抱！”
“不公平，臭郭融！快点下来！”
剩下两个稍大些的，双双坐在餐桌边，像是蠢蠢欲动，却因为碍着面子不肯上前。
慕容沅从容优雅地品着茶，丝毫没有上前救雁衡于水火之中的意愿。
江鹤兄弟约莫在厨房弄菜，钱周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雁衡无奈，只得依师弟们的意一个一个抱他们。
原先钱周还不知道为什么被雁衡抱一抱成了如此的殊荣，但很快他便知道了。
钱周坐在饭桌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个个被雁衡的怪力抛得几米高，在空中摆出他们自以为最英俊潇洒的姿势之后又被雁衡稳稳接在怀里的师弟，心想这个门派不去办马戏团可惜了。
还坐在原位的、稍大些的师弟一副没脸看的样子别开眼去，对慕容沅说：“我去看看师父那边要不要人手。”
他跨出门外，路过在一旁等着被抛高高的凌清齐时长叹一声，道：“你几岁了？丢脸。”
“比某个只敢想不敢做的人好。”凌清齐翻了个白眼，回怼。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你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四师弟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冷笑道，“师兄的怀抱，当然是留给师嫂的啊。”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小豆丁纷纷僵在了原地。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钱周，目光忐忑，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无辜被抛了个大难题的钱周：……
他可以说其实他觉得还挺有趣的吗？
所幸江鹤的大吼打断了僵持的局面，声音从远处厨房传来，依旧震天动地：“来几个人端菜！”
像是获得了大赦令似的，几个师弟纷纷向厨房方向来了个冲刺，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以欺兄灭嫂的罪名罚扎马步。
“想不到你还挺讨师弟喜欢的。”钱周笑道。
而雁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问：“你也想抛高高吗？”
钱周：“……不，我不想。”
“好吧。”
不知为什么，钱周居然觉得雁衡看上去很失望。他轻咳一声，道：“去帮忙端菜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看着。”
一顿午饭便这样不尴不尬地开始了。
钱周本担心江鹤会看他哪哪不顺眼一刀劈了他，夹个菜都提心吊胆，完全没有吃出雁衡口中师门拿手好菜的滋味。
雁衡倒是一本满足地吸溜着江鸿做的长寿面，舒服地忘记了今夕何夕。
而师弟们对这场意料之外的盛宴看上去相当满意，小的几个吃得满嘴流油，大些的矜持些，不过也差不多了。
这顿饭吃到一半，除了开始时对雁衡和钱周的问候高冷一点头外便再没特别反应的江鹤突然开口：“还钧，和我们说说这里的事吧。”
雁衡一愣，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钱周。
钱周回以“我以为你昨天已经说清楚了”的目光。
雁衡又投来“昨天只说了我们的感情经历”的目光。
钱周……钱周心如死灰。
你早点说我也好写个演讲稿啊！
顶着一桌子人的目光，钱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终于轻咳一声，让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听上去更正经。
“我想先请问一下师父，你们这次过来是否有人事先安排？”
“毫无预兆，”江鹤回答，“我们不过是吃了一顿晚饭，再出门时一切都变了。怎么，还钧是受人安排才来到这里的？”
“差不多。在我的通缉令下达的第二天，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告诉我，如果要保证栖鹄派的平安，我必须跳下悬崖，去到另一个世界，带一人回来。”雁衡回答，无意中为自己在师弟们心中的形象正了名。
“那人找到了吗？”江鸿问。
雁衡垂眸，在桌下握住了钱周的手：“找到了。”
哐啷一声，最小的师弟王云开把筷子掉到了地上。他蹲下身钻到桌下，在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之后大惊，一头撞在了桌板上，险些掀翻一桌子吃了一半的菜。
“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江鹤皱着眉将一脸懵逼的王云开拉起来，看见了他头上肿起的大包，“去，赶紧抹点药油，别给破相了。”
钱周在一片混乱中悄悄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慕容沅边给王云开揉脑门边问，“是受到了什么阻碍？”
钱周突然想起几个月未见的刘向东，他不主动去找，那厮也不主动来联系他，他至今都不知道原本应该发生在雁衡身上的是何种剧情。
“这边没有收到让雁衡回去的命令，”钱周接过话头道，“我们谁都不能穿越时空。要做到这点，必须借助更高位者的能力。”
他便将他所在的世界简单介绍了一番。和雁衡刚来时的淡定不同，门派里其他人的反应称得上是惊掉下巴，区别只在把下巴接回去的时间长短。
“真是不可思议，”慕容沅苦笑着摇摇头，“这在修真界都称得上是异闻了。”
钱周猜测的是雁衡原先的世界有剧本的人应该不比这个世界少太多，但在和雁衡接触之后全部无一幸免，剧情便如脱缰野马一般一去不复回。
突然，屋外传来了雷鸣般的轰响，就像有人在门派屋顶上开了个飞机场。蒸汽喷发声、火爆声、野兽的嘶吼声接踵而至，吓得年纪小的几个孩子瑟瑟发抖，跑到长者身边寻求庇护。
钱周推门而出，恰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雀擦着他的头顶飞过，一根羽毛从尾部悠悠飘落。在它背后，阴云密布的天空破开一个巨口，只在科幻电影中见过的巨舰露出庞大的头部，密密麻麻布满了目之所及的天空。
奇形怪状的巨兽占据了高楼的房顶，院落外的街道堆满涎液和巨粪，臭气熏天。
到处都是踩着剑、驭着兽、架着机甲的人，就同这间昨晚刚刚出现的门派一般，以他人的意志入侵了这个世界。
钱周的裤袋一阵剧烈震动，他麻木地掏出手机，不需解开锁屏，新消息便堂而皇之地占据了整个页面。
远处高楼的显示屏、路边的信号灯，甚至洒水车，都在以同样的字体，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声调反复播放同一句话。
“绞杀雁衡。这是回到原来世界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