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人设崩塌
那人扛着钱周一骑绝尘，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打在钱周麻木的脸上，把本就半湿的他彻底淋成了落汤鸡。
“雁衡，一秒之内把我放下，否则今天晚上我就把你送去垃圾焚烧厂。”
雁衡脚步一顿，立刻停下脚步，把钱周放了下来。
钱周还没站稳，便毫不犹豫地给了雁衡的后脑勺一巴掌，熊孩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雁衡低着头，意识到钱周还在淋雨，竖起食指给他撑了个防水屏障，顺便烘干了他的衣服：“我感觉到你有危险，就过来了。没有报警。”
“你怎么感觉到的？”钱周扬扬眉毛，伸手把淋着雨的雁衡拉进来，“我离家有几十分钟的路。”
雁衡不说话了，垂着眼睛，一副任打任骂就是不说的赖皮样。
钱周气笑了，弹了一下他的脑壳：“真以为我不会揍你是吧？”
“不要揍我，”雁衡抬起头直视钱周的眼睛，“你的手会疼。”
钱周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指节，无语凝噎。他思索片刻，突然背手去摸身后的包，果不其然，那个丑娃娃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你监视我？”钱周皱眉道，“你变成了娃娃？”
雁衡否认：“不是。”
“那就从实招来。给你半分钟组织语言，否则我就把你丢到刘向东那里去。”
刘向东的威胁显然比垃圾焚烧厂要大，雁衡那双黑漆漆的死鱼眼终于显出慌乱，他小声道：“我只能通过那个娃娃听见心跳和感应别人。如果有人距你一尺以内，你的心跳过快的话，我就会过来。”
钱周不说话，两人在逐渐减轻的雨声里大眼瞪小眼一阵，接着，雁衡的手腕被抓了起来。
钱周拉着雁衡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前，没好气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心跳过快了？”
雁衡困惑地眨眨眼：“可我真的听到了，快得像有虱子在跳。”
“现在有没有？”
“没有。”
“我被你绑架一样扛着跑了半天都没心率过速，在那儿站会儿就心跳加快了？你自己想想这可能吗？”钱周用手机敲了敲雁衡的脑袋，“现在立刻给我回家。”
“不可以，我要过两个时辰才能再和娃娃交换位置。”
这技能还有冷却时间。钱周腹诽，无奈地叹口气，拽着雁衡往回走：“行吧，那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去。记得别惹什么事。”
他在回去的路上迅速编排好了雁衡的身份以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不能把雁衡的身份透露出去，一个来自修仙武侠世界的穿越者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世界，如果被李之语他们知道会很难办。
雁衡当时是从附近的树丛冲出来的，没有凭空出现这一点让钱周的解释容易很多。
钱周看一眼乖乖闭嘴的雁衡，一时心情复杂。
雁衡甚至想好了如何让他臆想中的绑匪觉得合情合理。
两人刚刚见到小亭的尖，便听见了女孩焦急却条理清晰的声音：“……在山顶，五分钟前……对，一米八出头，黑色的短发，体型上看年龄不大……哎？”
对面那位约莫是警察，钱周听见他连续“喂”了好几声。
“对不起警察同志，他回来了……”李之语木呆呆地对着电话说。
为了防止李之语因为谎报警情被拉去做思想教育，钱周接过电话自己同警察说明情况。
对面的那位居然就是前些日子两人在警局遇见的那个小警官，不得不感慨一句缘啊妙不可言。他提醒钱周要看好自家熊孩子，没有追究什么，挂断了电话。
“你看看你，给人家警官添了多大的麻烦。”钱周又用自己的手机敲了一下雁衡的脑壳。
他将手机还给还没反应过来的李之语，歉意地将半真半假的谎言告诉了她。
“你弟弟还会来这儿爬山锻炼身体啊，真健康，”李之语笑得尴尬，她飞快地看一眼雁衡便收回了目光，“话说回来，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人贩子吗？”
“你长得和他前些天看的刑侦剧里的蛇蝎美人反派很像，”钱周摁着雁衡的脑袋给李之语道歉，“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他农村来的，没什么见识，脑袋也不太灵光。”
“对不起。”雁衡的道歉倒是字正腔圆，不过语气依然平淡得像白开水，令人怀疑他是在读一篇英语课文而不是在给人真诚地道歉。
“没关系啦，人没事就好，”李之语笑道，“雨差不多停了，我们下山去吧。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小弟弟？”
雁衡当然说好。
这次搭乘地铁时，雁衡可算是不像上次那样大惊小怪，终于有了符合他年龄的信息时代小孩的从容。
“他力气好大，直接就把你扛起来了！哈哈，你平时会健身吗？”李之语仰头看眼前站着的两个大男孩，地铁上只剩这一个座位，钱周便让她坐了。
雁衡茫然地看了看钱周，后者轻咳一声，道：“他在乡下活儿干多了，力气慢慢就大了。”
钱周想起雁衡对他前后几次轻松的扛和抱，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果然还是，找家健身房举举铁吧。
三人一出地铁口便到了那家新开的商场，李之语和小情侣发了条消息，在复杂如迷宫的商场里绕了十几分钟，终于在角落的一家烧烤店看到了两人。
“哎呀，这小帅哥哪里来的？”朱思梦招呼服务生多加套餐具，边打量着雁衡。
钱周面不改色：“我堂弟，在山顶碰见的。你们介意的话，我把他赶到别处去。”
“我们怎么会介意小帅哥和我们同桌吃饭呢，”朱思梦用胳膊肘顶了顶黄博，“你说是吧？”
黄博完全不在意女朋友对顶级帅哥的欣赏，转向钱周：“你堂弟长得和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我也觉得，”钱周点点头，按住雁衡试图触碰烤盘的手，“别乱摸，烫。”
时间尚早，烤肉店人还不多，上菜速度令人满意。黄博任劳任怨地给朱思梦烤肉，后者不时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裹好酱汁塞到男朋友嘴里，蜜里调油得让人没眼看。
“哎，钱周，你单身吗？”
黄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钱周正把烤肉往雁衡碗里夹。“乡下来的”少年没用过烤盘，为了避免他第一次下厨引发的惨剧梅开二度，钱周果断把雁衡安排在了食客席。
“没有。怎么了，你给我介绍？”钱周笑问，给出了在场起码三个人想要的答案。
黄博看一眼李之语，笑道：“哪儿有，只是觉得你这种男妈妈类型的男人应该还蛮受某些女孩子欢迎的。”
钱周满头问号：“我怎么就男妈妈了？好歹也是个爹吧？”
为了扮演好一个合格的推动剧情的路人npc，钱周给自己草的人设一直都是脑子少根筋的阳光大冤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的时候吃一口狗粮，是一个纯纯的工具人。
——和黄博的定位差不多。
但他现在居然被相似人设的黄博认定为男妈妈？
黄博才不管钱周内心如何波涛汹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雁衡：“那你还真是个好爹。”
钱周给雁衡塞纸巾的手一顿，默默咽下了那句要雁衡擦擦嘴的提醒。
他从未想过他的人设居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因为这个奇怪的原因崩塌。
雁衡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
雁衡嚼着烤肉，莫名其妙地看一眼一脸吃了屎的钱周，倒了杯柠檬水递给他：“噎到了吗？”
钱周接过水杯，一个词溜冰似的哈哈大笑着从他脑中飞快滑过。
父慈子孝。
一顿饭下来，只有雁衡在真正享受脂肪的芬芳。钱周边给雁衡夹肉边思索该如何挽回崩塌的人设，李之语全程保持沉默，而朱思梦和黄博这对小情侣硬是把一次普通的聚餐玩成了一场小规模联谊会。
聚餐结束后，小情侣抛下三人看电影去了，临走前拼命给雁衡使眼色，但看不懂气氛的男主角当然没有理解他们的深意，只以为是两人的眼皮双双犯病，还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们及时就医。
天色已晚，钱周把李之语送到学校门口，打算看着她进去再离开。
李之语走了两步，却又抿着唇回头，飞快地看一眼雁衡，扬声问钱周：“你为什么喜欢雨声？”
她浓密的黑发在微风中拂动，一半的侧脸被路灯照亮，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紧张地静待回应。
钱周想了想，道：“因为听着雨声会睡得更好。”
李之语一怔，随即扑哧笑出了声。
“是啊，白噪音有助于入眠呢，”她抬手揉着眼睛，唇角是努力上扬的模样，“你早点回去吧。下次课见。”
钱周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在雁衡脑后拍了一掌：“行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