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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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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汇街首,胭脂鹅脯铺子。

    冯雨拿了一贯钱给鹅小六:“吃三杯,直接去码头,李老爹的船,这次是二十只,数准了。”

    鹅小六双手接过钱,憨笑道:“掌柜的,你想吃啥,我一并给捎回来。”

    冯雨摆摆手:“二十只够你拿的了,省着点力气。我也还不饿,等晚上吧,晚上再说。”

    鹅小六便不再言语,收好钱,拿起扁担,出了铺子。

    此刻刚交午时,日悬当空,街上人来人往,正是最热闹的时节。不时有人来叩问胭脂鹅脯,见已卖光,无不扫兴而去。

    冯雨给问的不耐烦,想了想,一拍脑袋,把个“今日售罄”的木牌挂在了门上。

    牌到人止,耳边甚是清净,冯雨便坐在方桌侧的竹凳上,慢慢喝起了茶。

    忽然,扣门声起。

    “今儿没了,明儿再来。”冯雨随口应道。

    话音未落,来人已推门而入。

    “我说——”冯雨有些怒了,但在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转怒为喜,立刻起身,恭敬道:“梁大夫。”

    梁葵清一身月白绸立领对襟琵琶袖长衫,款款近前,轻声道:“是我来早了。”

    之前两人约定,但有事,午时可见。因为那时鹅小六都要去喝三杯,铺中只有冯雨一人。

    今天梁葵清早早赶来,是因为多了一事。

    “梁大夫来的巧。白果一事有眉目了。”冯雨说着,请梁葵清入座,奉上茶水。

    梁葵清问道:“是哪家铺子?”

    “日市的黄记干果铺。也亏少夫人能找到。”冯雨叹道,习惯使然,他对葛兰萱的称呼未变。

    梁葵清点点头:“一共有多少?”

    “每月十斤,从去年五月开始,到现在,十个月,刚好一百斤。”冯雨说着,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素笺,递到对面,“这是账目细则。”

    梁葵清拿过素笺,略略瞧看,问道:“这么多,可是送货上门?”

    冯雨道:“正是。每月朔日,黄老板就打发伙计送到少镖头院上。”

    梁葵清颔首,一副了然的神色,随即换了话题:“还有一事,要麻烦冯镖师。”

    冯雨道:“梁大夫但请吩咐,只要冯某能做到,定当竭力。”

    梁葵清道:“海棠准备回老家宁州,你能护送她吗?”

    冯雨一愣:“海棠?她不是在少夫人——怎么回事?”

    梁葵清遂把葛兰萱卖掉海棠一事简言告诉了一遍。

    冯雨听着火起,也许是怒火冲了理智,他居然没问海棠是如何逃出魔窟的,只是一口答应:“我送她就是。”

    梁葵清拿出一只绣囊,递给冯雨,道:“如此,海棠就托付给你了。”

    冯雨疑惑地开了绣囊,却是一股银钗,钗尾断痕簇新,显然刚分断不久。

    梁葵清继续道:“只是,非常之时,海棠她一个人留在宁州也不相宜。大隐隐于市,柏城就很好。冯镖师,你说呢?”

    冯雨这才明白过来,他立刻起身:“梁大夫见的是。我在百灵街有一所小院子,就请海棠在此落脚,待事情完结,再做打算。”

    梁葵清道:“还请冯镖师,今晚戌时,至喜乐居客栈。”

    是夜,更鼓声起,已交亥时。

    梁葵清端坐在床上,耳朵却时时听着门外走廊与窗外的动静。

    “明天,再过一个时辰可就是另一个明天了。”梁葵清有些焦急,但只有等待。

    一刻,二刻,三刻。

    就在梁葵清眉头渐渐蹙紧之际,终于听见窗扇微微一响。

    她立刻抬头,金猴护卫已立在了窗前。

    “你,你叫什么名字?”梁葵清起身,走到桌前,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其实昨晚她就想问了,但甚多不便,便拖到了现在。

    金猴护卫一怔,身为护卫,吕云启从来都是以目示意,极少唤他名字,他也都是独来独往,夜间做事,已经很久无人问他姓甚名谁了。

    “不方便,是吗?是我多嘴了。”梁葵清只是为了称呼方便才问的,既然对方不肯说,也无大妨碍。

    “沈一刀。”

    “嗯?”梁葵清抬头看着金猴护卫,心中重复了一遍,便道:“沈护卫,请喝茶。”

    沈一刀瞥她一眼,走到桌边坐了,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似是急渴。

    梁葵清又给他续上:“稍等片刻。”

    说完就开了房门出去了。很快折转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个托盘,这次是馄饨面,烧蹄髈,炒豆苗,小蒸包。

    “请用,沈护卫。”梁葵清把肴馔摆在对方面前,她则在一侧轻轻坐了。

    沈一刀又看她一眼,并没有推让,拿起筷勺就吃。吃的很快,风卷云吞,连带的桌上灯烛都飘闪不定。

    “卢厨娘,本名卢海生,是葛兰萱的姨表兄,两人青梅竹马,但葛父不同意。葛兰萱嫁入诚悦镖局后,卢海生远走琼州,以贩卖香料为生,去年回到柏城。”

    沈一刀吃完,喝了口茶,开始切入正题。

    “卢海生租赁的宅院有两所,一在百成街,一在百工街。——你知道,他常住的是哪所吗?”

    沈一刀忽地住了口,扭头问向一侧的梁葵清。

    “百工街的。”梁葵清立刻答道。

    “为什么?”沈一刀又问。

    “离添香院近,且葛兰萱并不知道。”梁葵清道。

    “你有打算了,是吗?”沈一刀虽是提问,语气却甚是肯定。

    “还剩最后一步,让我再想想。”梁葵清揉了揉眉心道。

    法事已毕,安置圆觉长老一行人众后,陈星河拖着僵木的双腿,回到灵前跪守。

    “还有五夜。”他心中默念道,就担心起了梁葵清,“你在何处?可是安好?”

    忽然,就听有人喊他:“多少吃点,都热过了。”

    是谭渊跃。他拎着食盒,走到陈星河面前,轻轻放下,打开来。

    “鱼丸?”陈星河嘶着嗓子,“劳烦谭姨了。”

    谭渊跃道:“没有。是天下鲜的。许老板分了花红给我,我请你的。”

    “大鲤鱼出息了。”陈星河端起碗,一颗一颗地慢慢吃着,“没有馅,不好。”

    “下次我早点儿去。”谭渊跃道,声音低了下来,“对不起啊。我,我……”

    “你什么呀。”陈星河知他为没能第一时间赶回而内疚,但这不怪他,“这次又去了哪儿?开眼了吧?”

    谭渊跃立刻点头:“行万里路,如此美妙,我算是知道了。”话一出口,他顿时感到了不妥,于是平复了声调,“这都不要紧。以后再说。先说眼下,怎么回事啊?你怪怪的,大嫂也怪怪的。”

    陈星河咽下一颗鱼丸,嘶声道:“不关你的事,你只如常就好。还有,你晚上不要在这儿熬着……”

    “陪大哥,应该的。”谭渊跃打断了好友的话,急道,“再者,两个人,有个伴,也能轮个番,你一个人哪儿成?这才今天,你都瘦了一圈。”

    他伸手摁了摁陈星河凹陷的脸颊,“快点儿吃,吃完眯一眼,我守着。”

    月亮落下去了,黄花梨架子床头的坐灯爆了。葛兰萱听见了,推了躺在身侧的卢海生一把:“喜兆头,可以动手了。”

    卢海生翻个身,背对着她:“急不得。需先设法支开那谭秀才。”

    葛兰萱不屑道:“他呀,手无缚鸡之力,吓也吓死的。大不了连他……”

    “胡闹。他是无辜之人,岂能——”卢海生不耐烦道。

    “他既认那死人为大哥,他就不无辜。兄仁弟悌嘛,不妨成全他。”

    葛兰萱说完,没有等到回应,遂俯身贴上那结实的脊背,笑道:“好了,我不过说笑而已。都听你的,还不行。”

    “真听我的?”卢海生反问道。

    “当然,你说怎么做,便怎么做。”葛兰萱在他耳畔柔声道。

    卢海生“嗤”地笑了,翻回身,一把勾住了女人。

    第二天,葛兰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王厨娘端了洗脸水进来,伺候她梳妆。

    “卢老板呢?”葛兰萱懒懒地问道,声音却是欢喜的。

    “收账去了,两笔大款子,说是得晚些才能回来。”王厨娘一边箅发,一边道,“少夫人,今儿想吃些什么,老身好去安排。”

    “哪儿还有少夫人啊?”葛兰萱的脸在铜镜里变了色。

    “瞧我这张嘴,”王厨娘抬手拍了自己嘴巴一掌,“葛小姐,您想吃什么?老身先备着。”

    “没什么胃口啊,来点儿梅子酱吧。”葛兰萱转了转眼睛,妩媚道,“多买点儿。”

    王厨娘立刻应声道:“您放心,午饭一定有。”

    诚悦镖局大门外,梁葵清正在请门人通报:“我是济仁堂大夫,来给总镖头复诊。”

    “梁大夫,是不是?”那门人打量着她,忽然脱口而出。

    “是的。”梁葵清道。

    “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门人急急进了院中。

    梁葵清立在门首,此时日头躲进了云中,并不晒热。她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到了最后一步的行走之法,心中却有些敲鼓。

    忽然,就听有人喊她:“梁大夫,你怎么在这儿?”

    梁葵清扭头,就见谭渊跃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梁葵清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因为谭渊跃看起来,比之前昂扬了许多,眼圈虽然青青的,眼眸却是亮亮的。

    “给总镖头看诊吗?”谭渊跃见礼道。

    梁葵清还了礼,直言道:“我是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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