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仇杀
贾世杰的尸体是在一处被废弃的仓库围墙内被杀的。这里人迹罕至，所以才会成为行凶的现场。
当大姜和唐岳赶到时，警察早已把这里封锁了起来，刑警已经开始现场勘查，杜海东和胡晓妮他们两个已经早早地赶到了。
杜海东和胡晓妮见大姜与唐岳来了，便迎了上来。杜海东说道：“死亡时间初步断定是前天上午。看上去老贾好像是在这里等候什么人，突然遭到了袭击。凶手肯定是猛地冲出来，首先用刀刺了老贾的后腰，接着又袭击他的胸口。老贾戴的金项链，还有兜里的钱包都没有动，完全符合仇杀的特征。”
大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尸体怎么放在这里两天才被发现啊？”
胡晓妮说：“这里原本是河西五金市场的仓库，后来，这个市场黄了，仓库也都空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打更的老头在大门那里守着，四周的院墙倒塌的地方很多，可以随便出入，打更的老头也不管。他是今天想起来到处走走，这才发现了尸体。”
大姜和唐岳走到贾世杰的尸体旁边，观察了一下。大姜叹口气说道：“老贾这是死得不明不白啊，咱们又碰上了一个大难题呀！”
当天晚上，大姜、唐岳、杜海东和胡晓妮四个人凑在一起开始分析案情。杜海东和胡晓妮得知贾世杰竟然陷身枪案，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胡晓妮说：“特情人员自己作案，而且是做大案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老贾这个人我觉得不会这样的。”
大姜说道：“据我的了解，他最近其实也挺缺钱的。他这两年投资的几个生意全都赔了，欠了不少债。只不过他这个人朋友多，靠着拆东墙补西墙，所以还能继续撑着门面。要是单单从这一点来说，他还是具有作案动机的。”
唐岳说：“我认为，咱们现在不应该先去考虑老贾是不是参与了枪案这件事。咱们应该做的，首先就是解决他为什么被刺杀的问题，找到刺杀他的凶手。咱们可别把破案的思路搞偏了。”
杜海东说：“从现场来看，老贾是遭遇了仇杀，老贾的仇人可是不少啊！他这些年来，帮着咱们警察破案，把多少人送进了监狱，甚至是断头台啊。想要报复他的人那可太多了。”
大姜说：“咱们先从仇杀这条路子入手吧。老贾手下的弟兄那么多，他们都应该愿意为大哥报仇的，还是利用一下这个积极因素吧。首先，动员一下这些人，让他们帮助咱们找一找线索。”
于是，几位刑警就立即行动，分头走访贾世杰的家人，以及他的那些江湖朋友，看看他最近有什么比较危险的仇人。
才一两天的功夫，就有很多嫌疑人浮出了水面。其中，一个叫沈小军的人引起了几位刑警的共同关注。
贾世杰身边的很多人都反映：有一个叫沈小军，年龄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对于贾世杰恨之入骨，去年就曾试图刺杀贾世杰，但是没有成功。
沈小军的父亲沈国忠原本是个杀人犯。1988年，沈国忠伙同其他几个人，绑架了一位富商的幼子。他们先把孩子杀掉，然后又向富商索要赎金。贾世杰和沈国忠原本是狱友，彼此很熟。沈国忠曾经拉贾世杰入伙，贾世杰假意答应，在掌握了他们的情报之后，便提供给了河西分局刑警队，刑警队一举出动，将沈国忠团伙一网打尽。事后，沈国忠被判处死刑。
在沈国忠被处决之前，他年仅十一岁的儿子沈小军与他见面。这个孩子当时处境十分凄惨，他的母亲见沈国忠要被枪毙，便和别的男人走了，剩下沈小军一个人在家里无依无靠。
沈国忠得知儿子的处境，痛哭失声，他对儿子说：“孩子，这都是那个姓贾的把咱们害成了这样啊。我提着脑袋去绑票作案，为的就是让你们娘俩能过上好日子。其实我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都是那个姓贾的向警察告密，我才落到这个地步。我拿贾世杰的当生死兄弟，可是他却出卖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到了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啊……”
沈小军从此就把仇恨埋在了心里。随着他渐渐长大，报仇的欲望就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1994年的春天，沈小军在临河茶馆找到了贾世杰。他一开始躲在茶馆门后的地方，等到贾世杰出门的时候，他拿着刀突然就冲了出来。
贾世杰当时一闪身，衣服被刺穿了一个洞。他身边的弟兄们一拥而上，把沈小军按住，然后交给了警察。
河西分局刑警队处理了这个案件。由于沈小军当时只有十六岁，而且他也没有真的伤到人，所以只是被送到少管所关押了一年。由于沈小军表现较好，又获得了提前释放，今年三月他就出狱了。出狱后，沈小军的行踪还不确定。
河西分局的技术部门经过对现场的认真勘查，在贾世杰被刺的现场发现了一个烟头。烟头上有较为清晰的指纹。通过与少管所档案中保留的沈小军的指纹进行对比，他们很快就确认，沈小军曾经到过现场。他显然是在那里等候贾世杰的到来，在等候的过程中，还抽了一支烟。
嫌犯已经锁定，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他绳之以法了。大姜立即派人出去调查沈小军的下落，很快就确定，这小子在一处集贸市场给人扛货谋生。于是，河西刑警队立即出动，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沈小军逮了个正着。
在河西分局的审讯室里，唐岳和胡晓妮开始了对沈小军的审讯。
脸上满是稚气的沈小军坐在那里，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都不拿正眼去看两位刑警。
唐岳轻咳一声，问道：“沈小军，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抓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啊？”
“你最近这些天都做过什么事情？”
“啥也没干。”
“沈小军，你把态度放端正点。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表现，就别想得到宽大处理。”
“嘿嘿……”沈小军冷笑了起来：“能不能宽大处理，你说了也不算啊。我到今年八月份才会年满十八周岁，你们想不宽大那也不行啊。”
唐岳皱了皱眉头，对他说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事情倒还不少。你确实属于未成年人，依法要从宽处理。可是，你应该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你做的事情足以让你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在监狱中耗尽，这多可惜呀？所以……”
沈小军打断了唐岳的话，说道：“有什么可惜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仇报仇、有冤伸冤，更何况我这主要是给我爹报仇。我这是尽孝，没有什么可惜的。”
唐岳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来走到沈小军的身边，说道：“听上去你倒是一个蛮有志气的人。既然是这样，那就把你的英雄壮举一五一十地给我讲讲好不好？你已经学会抽烟了是吧？来，给你根烟抽，把事情好好跟我说说。”
沈小军接过香烟，吸了一口，说道：“贾世杰这个人不仁不义，出卖朋友，猪狗不如，我杀他既是为我爸报仇，那也是替天行道。”
“嗯，好，你小子有种。”唐岳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贾世杰会到河西五金市场的仓库去呢？谁告诉你他会去那里？没人帮忙，你是肯定做不到的。”
沈小军说：“姓贾的命中该绝，我得到了贵人相助，不过，最后动手那还都是我，我可根本就没有用别人帮忙。”
“是哪位贵人这么侠肝义胆啊？”唐岳问道。
“他……”沈小军迟疑了一下：“他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人家一片好心帮助我，我不能连累人家。”
“好，好，你很够义气。”唐岳说道：“不过，你是不是可以证实一下，是这位贵人告诉了你贾世杰的行踪，所以你才会在那个仓库等着他。你证实了，我的结案报告就可以写得完善一些，咱们俩都方便。”
“当然是他告诉我的。”沈小军说道：“张……这位贵人到我家去找我，对我说，今天就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你跟着我到河西五金市场去，贾世杰这个家伙今天会去那里，而且还是他一个人去。我一听就特别高兴，当时拿着刀，跟着……跟着他就出了门。到了五金市场，我俩就在一个破屋子里躲着。等了一会儿，姓贾的来了，我就悄悄地摸出去，到了他的背后，狠狠地就是一刀。他大叫一声，还想跑，我一脚就把他踢翻在地，然后我拿着刀对他说：‘姓贾的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当年被你害死的沈国忠的儿子沈小军，你要是到阎王爷那里告状，就提我的名字！’说完我又给了他一刀，他很快就断气了……”
唐岳说道：“那张军没出来帮你收拾一下尸体？”
“没有，我事先都跟他说了，一切事情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和他无关……哎，你说什么？张……张军……”沈小军怔住了。
唐岳说道：“对呀，是张军。这个张军有四十多岁，个头有一米七〇左右，体格有点胖，脸色嘛比较黑，说话是本地的口音。他是在你从少管所出来之后和你认识的。他还说他和你父亲当年都是铁哥们，是这样吧？”
沈小军本来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但是听了唐岳的这番话之后，却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怔怔地望着唐岳，嘴巴都合不拢了。
唐岳只是按照周海强与黑刘对张军的描述，以及他自己的推断才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不想却把沈小军给镇住了。他心中暗暗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对沈小军说道：“你看，你的那点事是瞒不住我的。怎么样？还是好好说说吧，张军都具体跟你讲了些什么，你是怎么被他给迷惑住，竟然听他的话去杀人了。”
沈小军愣了半天，这才说道：“我杀贾世杰那是早就想做的，可不是张军让我做的。”
唐岳笑了笑：“就你这傻头傻脑的，张军让你把亲妈杀了，你都会感激他。好了，从头说吧，从你认识张军那时候说起。来，我再给你上根烟，顺便说一句，我们是凭借着你遗留在现场的一个烟头抓住你的。烟头上有你的指纹，我们靠着这个就轻松地锁定了你。而这个烟头是万宝路牌香烟，价格很贵，你又很穷，没有什么钱，平时肯定买不起这种烟。所以，这支烟应该是张军给你的吧？张军给你这支烟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你在现场留下指纹，然后好让我们抓住你。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沈小军这回彻底傻了，拿着香烟都忘记点火了。唐岳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烟，随后回到了座位上，说道：“说吧，说得详细点。”
沈小军的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那时，他刚刚从少管所出来。由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愿意搭理他，他的生活登时就成问题了。
临近出狱的时候，少管所方面已经和街道办事处联系了，要街道办事处为沈小军提供方便。因此，街道办事处来人找到了沈小军，给他提供了几个工作的机会，让他选择。沈小军最后选择了到生鲜产品批发市场去当搬运工。
当搬运工十分辛苦，沈小军干了没几天就不想干了。在这个批发市场当搬运工其实是很自由的，你想干就干，想走就走，想多挣钱就可以多干一些；嫌累就可以少干点。因此，沈小军在这里就一天比一天干得要少了。
干得少了，钱就挣得少，他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人走过来对他说：“小伙子，你是不是姓沈啊？”
沈小军愣了一下，说道：“是啊，我姓沈，你有什么事？”
那个人又说道：“那你爸爸是不是叫沈国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