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谜团
沈小军说：“是啊，我爸爸确实是叫沈国忠。”
那人激动地一拍沈小军的肩膀：“哎呀，真的是你呀，你是沈大哥的儿子。我想不到在这里会遇见你呀！”
“那你是……”
那人说：“我叫张军，是你爸爸当年的生死兄弟呀！你爸爸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
沈国忠死的时候，沈小军才十一岁，沈国忠当然不会给儿子介绍自己的那班黑道朋友。不过，沈小军却对这个张军深信不疑，说道：“叔，你认识我爸爸？”
“岂止是认识，我们是两肋插刀的朋友啊。”
于是，张军向沈小军介绍了一下自己，他说自己当年和沈国忠生死与共、纵横江湖。沈国忠被判死刑后，他也被判了五年徒刑，现在放出来也没有多久，为了谋生才到这里找活儿干。
张军仔细打量了一番沈小军，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交给了他：“孩子，叔叔现在也是个穷光蛋，这点钱你拿着，别嫌少，就当是咱们爷俩的见面礼好了。”
沈小军急忙推辞，张军硬是塞给了他：“拿着，拿着，叔叔我怎么着也比你要宽裕一点。”
于是，沈小军就和张军成了忘年交，两个人一起在这个市场干活，互相帮忙。沈小军别无亲人，所以对这位张叔叔感到十分的亲近。
张军并不经常到这个生鲜市场来，他对沈小军说自己的身体不好，经常需要到一个老中医那里去针灸，所以就不能天天来干活。沈小军对此深信不疑。
张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聊天，聊起当年江湖上的秘辛。张军总是会讲得眉飞色舞，沈小军也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一转眼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这一天，市场关门之后，张军拉着沈小军来到了一家小酒馆到里面喝酒。两个人在酒桌上继续聊天，聊着聊着，张军忽然把话题扯到了贾世杰的身上：“他妈的贾世杰这个家伙，他可真是狼心狗肺。想当年你爸爸对他那是有情有义，帮过他多少忙啊！姓贾的也曾经对天发誓，绝不会做半点对不起大哥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丧了良心，唉——”说着，张军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提起贾世杰，沈小军就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说道：“哼，这个混蛋，他早晚会死在我的手里！”
“孩子，你还年轻，这种事可干不得呀。”张军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低声说道：“小军，实话跟你说，我已经计划好要去结果贾世杰的性命了。”
“我当年也跟贾世杰一起闯荡过，他手底下有好几个人都和我是哥们。这两天，其中的一个人给我透露了贾世杰的行踪，现在我知道贾世杰有一天会独自一个人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去。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到时候要去结果了这个混蛋，给沈大哥报仇雪恨。”
“张叔，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去呢？我是我爸爸的儿子，应该由我来做啊。”
“哎呀，孩子，我老了，而且还是一身的病，早死几天也无所谓。你不同啊，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呢。”
“不，张叔，我到今年八月份才满十八周岁。我杀了人是不会判死刑的。”
“哎呀，孩子，不判你死刑，关你十几二十年的那也受不了啊。”
沈小军坚持要去，张军劝说了半天都不管用，最后他只得长叹一声说道：“那好吧，咱们爷俩一起去，反正我是一定要用贾世杰的狗命来祭奠沈大哥在天的英灵的。”
第二天，张军就告诉了沈小军，贾世杰要在后天上午到河西五金市场的库房那里去与一个线人碰面。那里僻静无人，正好下手。沈小军听了异常激动，暗暗地准备好了尖刀。
过了一天，张军和沈小军在市场里干活儿的时候，忽然不小心崴了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了。他对沈小军说：“唉，人老了确实是不中用了，这眼看就要做大事了，我的脚偏偏崴了，这可怎么办？”
沈小军说：“张叔，不要紧，有我呢。只要姓贾的是一个人来，那我保证可以对付他。”
第二天上午，张军特意打了一辆出租车，和沈小军来到了五金市场的仓库。两个人从围墙的缺口进去。张军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路，他领着沈小军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钻进了一间门窗以及大半个屋顶都已经不翼而飞的破屋子里。张军对沈小军说道：“就在这儿等着吧，过一会儿，这家伙应该就能来。”
两个人就进屋等了起来。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沈小军有点不耐烦了。张军说道：“别着急，再等一等，先抽根烟，放松放松。”说着，他拿出了一盒万宝路香烟，轻轻一抖，一支香烟就从烟盒里跳出了半截。
沈小军抽出那支香烟，点上吸了几口。这时，他们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张军急忙示意沈小军蹲下，他自己也蹲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张军悄悄抬起身，从窗户查看了一下，随即对沈小军示意了一下。沈小军也起身看了一下，果然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了不远的地方。他看得很清楚，那正是贾世杰。
沈小军十分激动，他拔出尖刀，看准了贾世杰背对着自己这一边的机会，蹑手蹑脚地从房门出去，然后猛地挺刀直刺，一刀刺中了贾世杰的后腰。
贾世杰被沈小军杀死之后，张军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对沈小军叫道：“快走，快走，马上就有人来了。”
沈小军急忙收好了尖刀，跑到了张军身边。张军却向着另一边一指：“咱们爷俩分头离开这里，免得引起人们的注意。你从那边走，我从这边走。明天咱们还是在批发市场里见面。”
沈小军稀里糊涂地按照张军指引的方向跑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是松软的土路，留下了一连串清晰的脚印。而张军在看到沈小军跑远之后，却冷笑了一声，沿着一条坚硬的水泥路扬长而去。
沈小军讲完了他和张军合谋刺杀贾世杰的经过。唐岳听了，沉思了一会儿，对沈小军说道：“你和张军相处了这么多日子，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沈小军摇摇头：“不知道，他跟我说他住的地方比较远，过去不方便。我就没问。”
唐岳又问：“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张军以前和你父亲认识吗？”
沈小军的眼睛充满困惑地眨巴了几下，说道：“没有。”
唐岳说：“他说和你父亲认识，你就相信了，是吧？”
“啊……是啊。”沈小军这时候才有点明白过味儿来。
唐岳冷笑了一声：“行了，在笔录上签个字，然后就回看守所吧。”
沈小军在笔录上签了字，随后被警察带走了。
大姜、唐岳、杜海东以及胡晓妮四个人拿着沈小军的这份笔录，连夜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分析。
唐岳首先说道：“从沈小军的口供来看，这就是枪案的首犯张军有意地利用沈小军来杀死了贾世杰。这一点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的了。但是，问题在于张军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杀贾世杰？另外，我从沈小军的口供来看，张军也是有意地在诱导咱们。他还是用张军这个名字，也不换个其他的假名。同时还故意留下了破案的线索，以便让咱们轻松地抓获沈小军，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我还没有考虑清楚。”
杜海东说：“我可不是跟你抬杠啊，现在吧，这个伙同沈小军杀人的张军到底是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张军还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呢……”
唐岳说道：“从沈小军所说的张军的年龄以及体貌特征来说，应该是一个人。”
杜海东说：“那不是明显的、独有的特征。一米七左右的中年男人叫张军的，那得有多少啊？关键在于张军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所以，要是把你的推断往上汇报，到了郭局长那里，到了市局刑警支队那里，都过不了关的。”
胡晓妮说：“从法律角度来讲，唐岳的推理确实有漏洞，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我觉得这就是那个张军。咱们在具体侦察的过程中还是应该把老贾被杀的案件和枪案并列到一起。”
杜海东说：“上面不会批的，搞不好挨批反而是咱们呢。”
大姜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看咱们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的精力了，还是集中全力寻找张军才对。至于怎么向上汇报，那个由我来负责，你们还是要按照唐岳的思路去寻找张军。我认为这个案子里的张军肯定就是枪案的元凶，不会错的。”
杜海东说：“其实我也觉得应该是他，可是有个问题没法解决。他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去杀贾世杰呢？”
屋子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过了半晌，胡晓妮才清清嗓子说道：“我抛砖引玉地说几句。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贾世杰也是张军他们团伙的成员，他们内部出现了矛盾，或者张军为了消除隐患，避免自己暴露，所以就把贾世杰给除掉了。”
唐岳摇摇头：“不像，不像是这样。张军作案杀人的手法明显是在诱导咱们警方啊，他如果只是为了杀人灭口，没有必要这样做啊。他扯进来一个沈小军干什么？如果他和贾世杰是同一个犯罪团伙的成员，那么关系一定十分密切，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自己下手的，以他的智商，不会这么干啊。”
胡晓妮说；“那你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他说张军和贾世杰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唐岳轻叹了一声；“我现在还没想出头绪来。”
胡晓妮说：“如果贾世杰真的是犯罪团伙的成员，那么很多曾经困惑咱们的事情就都能得到合理的解答了。贾世杰实际上等于咱们一中队的第七名成员，枪案的整个破案工作他都是基本了解的。凡是咱们掌握的线索基本上都会告诉贾世杰，要他通过手下的弟兄去协助查找。这样一来，犯罪团伙对于咱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屡屡抢在咱们前面就很好解释了。因此，我觉得贾世杰很有可能就是黑刘与周海强所交代的那个隐身幕后的‘真正老大’。或者我们可以说，他和张军是共同的老大，只不过由于内部出了矛盾，所以张军才要除掉他。”
“你这么说太牵强了吧？”唐岳说道：“他是老大，为什么还要主动配合咱们把黑刘给抓住？”
“黑刘不认识他，所以黑刘被抓威胁不到贾世杰。张军不是都不在乎黑刘被捕吗？”胡晓妮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杨天顺之死呢？”唐岳点燃了一支香烟说道：“二东子到外面去买饭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只有咱们一中队内部这几个人才知道吧？咱们肯定没有把这件事也通知贾世杰吧？那么贾世杰是怎么知道二东子要到顺风饭庄去，然后他又通知张军和周海强在半路上拦车下毒的呢？”
“这件事倒是不好解释。”胡晓妮说道：“除非有人给贾世杰打电话……可是这样一来，咱们一中队内部就还是有内鬼啊。”
唐岳说道：“对嘛，谁会无聊地给贾世杰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们中午要吃盒饭呢？如果谁在电话里跟他说了这件事，那就一定是在通风报信。所以呀，我认为……”
这时，一直都没有吭声的杜海东忽然说道：“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了，在顺风饭庄里，也有贾世杰的眼线啊。”
“哦，真的吗？”大姜问道：“是哪一个？”
“具体是谁我还真不知道。”杜海东紧皱着眉头说道：“顺风饭庄那地方咱们都去过，我平时和朋友吃饭什么的，有时候也会到那里。反正我记得以前我有一次在顺风饭庄遇到过贾世杰。当时，他对我说，这里也有他的线人，他是来了解情况的。”